第三十九章 背叛從未存在
龍城關中，有些人已經死在了魔族的手上。
但有些人，還在戰斗。
東城墻。
“這些瘋子。”朱雀主宰死死盯著那枚朝自己疾射而來的北虹劍，咬牙切齒。
明月陣的力量剛剛是被白虎主宰調動，用來抵擋黎星道主的殺招。
而北虹劍主抓住的就是這明月陣力量無法立即回轉的瞬息時間，發出了自己的絕命一劍。
所以這一刻，朱雀主宰再沒有外物可以依靠。
他只能是憑借自己來抵擋北虹劍主的絕命一劍。
“你以為你是長安劍仙嗎？”朱雀主宰平復下憤怒的心情，眼中精光爍爍，冷聲道。
他是尊號境修士。
北虹劍主不過八境。
八境便可逆伐尊號境的劍修不是沒有。
但那個劍修，叫李求敗。
世間只有一個李求敗。
所以，北虹劍主的這一劍，絕對殺不死他！
朱雀主宰有著無窮的自信。
已經仿佛流星般的北虹劍，轟擊了過來。
“來得好！”朱雀主宰站在那，長嘯一聲，頓時是身與天高，肉身膨脹，直達千丈聳入云層之中，震得天上月亮都在搖動。
下一刻，朱雀主宰的肉身上有火紅色的紋路閃起，一聲尖厲的雀鳴之聲響起。
隨即，他同樣是張嘴長嘯一聲，空中噴出一道熾紅的光，化作一頭神禽，撞向前方的飛劍。
同時，朱雀主宰身形十分矯健，也無比的凌厲，橫空化作一頭朱雀，攜帶無盡火焰打了過去。
“太古兇術·朱雀法！”
黎星道主喃喃道。
這是純血朱雀才能施展的神通。
但是，獸修只要修行到一定的地步，便可憑借與自身獸寵的聯系，配合獸寵，以人族之軀演變各種兇獸寶術。
這便是獸修到了高境之后最重要的戰力來源。
朱雀主宰在這一刻，通體火紅，氣息更是恐怖，肉身如紅玉一般散發晶瑩地寶光，但是其中更有一種強橫霸道的氣息傳出。
朱雀主宰雙臂展動，若一對火紅的羽翼扇動，向前劈了下去，在他的身后，更是出現了一只火紅的朱雀，渾身燃燒著火焰，巨大無邊，遮攏了天際。
原本漆黑的黑夜，被朱雀身上鮮艷璀璨的紅光徹底照亮。
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這便是朱雀主宰。
朱雀長嘯。
北虹長鳴。
終于，兩者相觸。
這是一次驚天大碰撞，整個虛空都在晃動，仿佛要崩碎一般。
北虹劍所化的虹光轟擊在了那由紅光所化的神禽之上。
神禽之上傳來巨響，承受巨大壓力，不過是須臾，就再也承受不住北虹劍的凌厲，嘭地一聲碎裂開來，直接崩潰。
那一道虹光繼續前行，一閃而逝，迎向了那如羽翼一般的兩臂。
朱雀主宰龍行虎步，根本沒有退卻，通體火焰閃耀，羽翼一般的雙臂對著北虹劍劈了下去。
二者乍一碰撞，就是發出了驚人的鏗鏘音。
一道璀璨如流星，一個熾紅如血，劇烈相撞，爆響聲來回激蕩，若神鼓轟鳴，透界而下。
朱雀主宰眸子中光芒大盛，好似要放出火焰，通體更是燃燒，朱雀之火騰騰跳動，宛若要焚毀九重天。
這是一頭人形朱雀與一柄三尺青鋒在戰斗，在對壘。
甚至真正的朱雀，此時也絕對無法與朱雀主宰相媲美，斷然沒法有這般強橫。
北虹劍不斷向前，最后轟擊在了他的胸口上。
朱雀主宰遭遇重擊，橫飛而出，口中吐血。
各種異象盡數消失。
朱雀主宰此時恢復了原身，且受傷不清。
但不管怎樣，北虹劍的虹光已經是變得無比黯淡，露出其中的劍身，在無力顫抖著。
朱雀主宰成功擋住了北虹劍主的絕命一劍。
“我都說了你不是李求敗。”身形倒飛出去的朱雀主宰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傷勢，反而是用冰冷的目光看著生命氣息正在以極速微弱下去的北虹劍主，譏諷道。
獻祭自己的全部生機施展出這絕命一劍后，北虹劍主哪還能活得下去？
“我不是長安劍仙......”北虹劍主陡然睜開眼眸，輕聲道：“但，你也不是慶王啊。”
也就是在這時。
一點星光從已經黯淡下去的北虹劍身上閃爍而起，然后驟然綻放開來。
無盡星光在這時盛放，光芒甚至是比明月陣所升起的月輪還要美麗。
這一刻，黎星道主、九蓮靈尊、朱雀主宰、玄武主宰、白虎主宰五位尊號境修士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星光綻放。
舊力已逝的北虹劍，釋放出了第二道力量。
這道力量來自北虹劍主的生機。
北虹劍主將自己的生機藏于北虹劍之中，在這時才爆發。
是的，朱雀主宰所認為的北虹劍主的絕命一劍，其實只是北虹劍主以自己畢生劍道造詣所施展而出的巔峰一劍罷了。
現在的這一劍，才是真正的絕命一劍。
這一劍，便為北虹。
這一劍，是他們南劍閣的鎮宗一劍，是南劍閣最強的爆發秘法。
北虹劍主看著北虹亮起，眼神閃了一下，最后黯淡下去。
他雖然周身依然有法力波動，可生命氣息卻已經是完全消失了。
雖然看不到最后的結局，但是他堅信......
這一劍之下，朱雀主宰必死無疑！
這一刻，他感到很愉悅。
格外的愉悅。
他不是李求敗，沒辦法做到長安劍仙那般一生難求一敗的恣意瀟灑。
但是，這最后一場戰斗，他贏了。
所以，他心滿意足。
朱雀主宰在這一刻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身上的氣息波動劇烈震顫起來。
下一刻，巨大的耀眼的光芒，將他所淹沒。
朱雀主宰通體發出火光，熊熊燃燒的朱雀火將他覆蓋，保護著他。
砰砰砰！
他雙臂交擊，擋在身前，頓時是感受到手臂劇痛，仿佛是骨折了一般，失去一大塊血肉，深可見骨。
“不行，擋不住了！”朱雀主宰目眥欲裂，最后是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渾身一震。
一道熾盛的紅光飛出，撲殺向前。
那是一頭朱雀，孕育在朱雀主宰的身體里，這時驟然沖出，不是為了縱橫世間，而是被朱雀主宰操縱著抵擋這絕命一劍。
他要用朱雀的命換自己的命。
一聲鳥鳴貫穿蒼穹，火紅的朱雀怒叫，帶動起滔天的赤火，似要焚天，熾熱難抵。
它雙翅震動，宛若大山壓來，迎對星光，渾身更是赤霞閃爍。
除此之外，朱雀張開晶瑩如如紅鉆般的鳥喙，吐出一道道璀璨的焰芒，呼嘯而去，欲與星光所抗衡。
焰芒化成一口又一口剔透的火劍，鋒銳無比。
鏘鏘鏘！
北虹星光閃爍，化作神芒成片，與火劍撞在一起，鏗鏘作響，如兩片流星雨驟然相撞，驚悚無比。
可是北虹劍中此時的神力太過澎湃，威能太過強大。
劍出，如天崩。
那些焰芒頃刻就是在星光之下湮滅。
隨手，朱雀開始直面沖擊。
幾乎是在剎那，它便扛不住這威猛之勢，神體開始崩潰。
朱雀發出一聲凄厲地哀鳴，不甘死去。
北虹劍散發寶輝，再次淹沒天地，那種力量太過強大，一閃而逝，穿過朱雀的身軀，穿過重重朱雀火。
“救朱雀主宰！”終于，一息時間已過，白虎主宰大吼一聲，調動明月陣的力量回轉，試圖從北虹劍下救下朱雀主宰的性命。
但是已經晚了。
結局早已注定。
北虹劍主的絕命一劍恐怖無比。
北虹劍螺旋向前，直指朱雀主宰。
它通體都有星暉垂落下來，碾壓一切，沒有什么可以阻擋。
一道霜線橫空而過。
朱雀主宰的半邊身子裂開，承受不住這種威壓，肉身要被瓦解。
在他不甘的怒吼聲中，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北虹劍從朱雀主宰的眉心貫穿而過。
血洞透亮。
神劍鎮壓而下，轟的一聲，將朱雀主宰的元神格殺，當場爆碎！
掌握明月陣，占據絕對優勢的浣靈宗三大主宰，竟然就這樣被北虹劍主以命換命，斬殺了一位。
玄武主宰與白虎主宰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似乎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咚咚咚！
場面上僅有不斷回響的錘擊聲在回蕩。
那是清風武帝在奮力轟擊由月劍組成的樊籠，試圖脫困而出。
這時，并沒有人能顧得上他，正是他脫困的好時機。
下一刻，清風武帝的掌心發紫，浮現一枚古老神秘的圖案，挾無上神威，猛沖而出，仿佛在推著一個大磨盤，撞向樊籠。
砰的一聲！
月華飛濺，那月劍組成的柵欄頓時被轟碎，清風武帝已然脫困而出，站在了黎星道主與九蓮靈尊的身旁。
只是對于這幕，白虎主宰以及玄武主宰似乎還沉浸在朱雀主宰身隕的驚駭中難以回神，竟然是無動于衷。
“哈哈哈......”
詭異安靜下來的天穹之上，傳來了一道響亮的笑聲。
看著失去生機，身形從天空中筆直墜落而下的朱雀主宰，看著一時無言的浣靈宗其它兩位主宰，看著失去主人之后，靈光開始黯淡，從空中跌落的北虹劍，黎星道主終于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顯得格外放肆和快意。
“就算是背叛，就算是早有預謀，就算是占據絕對優勢，你們要拿下龍城關，依然是要拿自己的性命來換。”
對于黎星道主此話，玄武主宰的臉色晦暗難明，白虎主宰更是沉默不語。
黎星道主靜靜地望著浣靈宗兩位尊者，眼神異常冰冷，說道：“這還不夠.......我們沒有守好龍城關，的確是人族的罪人。
但你們莫非真的以為，拿下龍城關就能獲得勝利？就能滅我人族？就憑你們？”
白虎主宰心情很差。
雙手由于憤怒開始微微抖動，他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因為，黎星道主的嘲諷，他真的無法反駁。
明月陣的力量堪稱上達天通。
借助明月陣，別說是三對三，即使是三對六，他們都是立于不敗之地。
他們也有預想到，陷入絕境的龍城關修士必然會發起絕命反擊，他們會遭遇不小的損失。
“前期的犧牲總是難免的。”
這便是他們的心里準備。
可是，白虎主宰怎么也沒想到，龍城關修士的反擊會是這般恐怖，在這種逆境之下，都能強行兌子兌掉朱雀主宰。
“是，我承認我低估了你們，但是，你們也高估了我們的損失。”沉默片刻后，白虎主宰終于開口道。
“朱雀主宰的隕落，對我們而言的確是慘痛的代價，但也就僅此而已。”他笑道。
“什么意思？”黎星道主不由蹙眉。
“黎星.......”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道微微顫抖的聲音。
是九蓮靈尊發出來的。
九蓮靈尊好似在懼怕什么？
黎星道主側頭而望，發現身旁的九蓮靈尊嘴唇正在微微顫抖，眼中閃過驚懼之色，好似看到了什么驚悚的事物。
他是在懼怕死亡嗎？
黎星道主下意識想到，下一刻就是搖了搖頭。
不可能，九蓮靈尊不是這種人。
“沒有”九蓮靈尊繼續道，聲音之中透露出驚駭無比的情緒，“沒有道消天象！”
九蓮靈尊終于是把話說完了。
黎星道主如遭雷劈，渾身一震，呆立在了原地。
是的，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感覺好像是少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來。
現在經九蓮靈尊這么一說，他終于反應了過來。
少了道消天象！
在蒼穹天，但凡尊號境修士隕落，必有道消天象出現，這是修士回饋天地的一個過程，是天道意志所決定的。
所以，這是定律，是鐵則，從沒有例外過。
但是，如今距離朱雀主宰身隕至少已有五息時間，為何道消天象還遲遲未出現？
除非是朱雀主宰還未死亡？
黎星道主目光如電，連忙看向已經墜落于地面之上的朱雀主宰的肉身。
依然是如一灘爛泥般癱在地面上，一動不動，沒有半點生機復蘇的氣象，死得不能再死了。
“難道是他的元神還在？”清風武帝剛剛被困于樊籠之中，正集中精力破籠而出，對于這邊戰況自然不如其它兩人關注，當即是提出自己的猜想。
修士不同凡人，特別是尊號境這等修為的修士。
對于他們而言，別說是肉身失去生機，就算是肉身不存，只要元神尚存就都不算死亡，完全有機會重塑肉身。
“朱雀主宰絕對是死了，我能清晰感應到剛剛他的元神被北虹劍徹底粉碎湮滅，蕩然無存。”九蓮靈尊立即是否定了清風武帝的假設。
——元神是生命印記的寄托地，一旦消散，那就是萬事皆虛，不復存在。
所以，朱雀主宰如果元神真的被徹底擊碎，他絕沒有半點生的可能。
而靈修專攻元神，九蓮靈尊又是尊號境靈修，是人族之中元神境界最高的那一批修士，是元神這領域行家中的行家。
他的感應，又怎可能出錯？
“分明是尊號境修士，分明已然身隕.......卻沒有道消天象出現？這怎么可能？”清風武帝無法理解這種事情，目光中閃過一絲迷茫。
“排除掉所有可能，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最終的答案了。”清風武帝還在迷惑，九蓮靈尊已經先一步想通了一切事情。
他吐出一口濁氣，苦澀長嘆：“朱雀主宰......他其實根本非我蒼穹天人族啊！”
“你是說.......”黎星道主已然明白九蓮靈尊話中之意，聲音同樣開始顫抖。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到的，但這等級別的修士隕落，卻不引發道消天象，也只有這種可能了。”九蓮靈尊點頭道。
道消天象這個定律乃是蒼穹天天道意志所定，因此，它也只對蒼穹天生靈生效！
魔族之中，是從來不存在道消天象的說法的。
就像當日長安血屠，實力堪比人族頂尖尊號境修士，無限接近于半祖的玄尊隕落，同樣是未引發道消天象。
一切已經明了。
“怪不得浣靈宗為何會背叛人族，還是集體背叛”清風武帝失神落魄道。
尊號境修士這等級別的存在，有一個背叛人族都已經稱得上是天崩地裂般的消息了。
可是，浣靈宗的所有尊號境修士，甚至是連同所有高層修士，卻是能如鐵板一塊，集體背叛人族.......
這就像一個國家的統治階級全部投敵一般，簡直駭人聽聞到志怪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現在，一切疑惑，一切不符合邏輯的地方，通通是得到了解答。
所謂背叛，其實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