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八品魔修對自己虎視眈眈,暗藏在陰影中,隨時可能再次出手,給他致命一擊。
讓陸青山心中有種寢食難安的感覺。
唯有除去嬴界,才能平復這種不安之感。
這是他迄今為止遇到過最為棘手的敵人。
“嬴界!”他在心里念叨著這個名字,殺意凝結。
赤黎府。
“.赤黎殿下,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了。”心腹手下元崖將“青戈”遇襲的情況,詳細稟報給赤黎。
赤黎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殿下是怎么打算的?”元崖問道。
“你覺得是誰指使兇徒襲殺青戈的?”赤黎一臉戲謔之情。
元崖微微皺眉,認真道:“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應當是嬴界吧,他手下正好有一批死士,與青戈又有著明顯的利益沖突。”
赤黎一拍掌,“我也是這么想的。”
“只可惜,這些事光想可沒有用,青戈與嬴界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層面上的對手,所以在此事中,他就只能處處被動挨打,毫無反手之力。“
“殿下想說什么?”元崖不解。
”在青戈這種孤立無援,心中仇恨最盛時機,我若是出手稍稍幫他一下,那結局又會如何?”赤黎笑道。
“出手幫青戈,那這樣豈不是得罪了嬴界?若只是為了一個青戈的話,這并不值得。”元崖認真分析道。
“他雖然潛力無窮,但潛力畢竟只是潛力,他也終歸是個雜血。”
“不,”赤黎搖了搖頭,說道:“話不是這么說的。”
他伸出手指,“首先,還是那句話,嬴界是父親的人,他再強也與我無關。
而青戈卻是獨立的,若是能將他拉攏到我的陣營中來,那就是實打實的利益。”
“其次,我也并不準備是直接出面,完全是可以即幫青戈一手,在明面上也不得罪嬴界。”
“不直接出面,那要怎么幫他?”元崖疑惑。
“青戈遇襲一事,究其根本,其實應當算是弒吳魔尊的家事。
所以我們這些外人根本也決定不了什么,一切都得看弒吳魔尊的態度。”
赤黎有條不紊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弒吳魔尊必然是會偏向嬴界,但在表面上,也會再三安撫青戈。”
說到這,赤黎不由嗤笑一聲,“嬴界也是因此才有恃無恐,不過我可以給他們加一把火。”
“在許多方面,我根本不用付出太多實質性的東西,對此刻的青戈來說,卻是猶如甘霖,”赤黎頓了頓,沉聲道:“比如,嬴界參與這件事的證據。”
下一瞬,赤黎的手中出現一枚墨玉。
“這是?”元崖眼神閃爍了一下。
赤黎似笑非笑道:“嬴界培養死士為自己賣命,而我手上,則是有其中一部分死士的名單。”
“巧的是,襲擊青戈的那個魔修,便是這份名單上的一個死士。”
“影樓”赤黎念叨了一下出手死士的名字,繼續說道:
“青戈也明白,只要能找到證據,他就能憑借此問責嬴界。”
“問題在于,他在王城之中并無根底,所以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卻是無能為力,無從查起,只能吃下暗虧。”
元崖此時已經是意會了赤黎的打算,但很快,他又提出新的問題,“嬴界身份尊貴,就算鐵證如山,弒吳魔尊也不可能因為此事讓嬴界償命的,頂多就是小小懲戒一番,并無大用。”
一個是親生孫子,一個是女婿。
一個是六品雜血,一個是八品純血。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赤黎冷笑一聲,“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準備幫青戈對付嬴界吧?”
元崖渾身一震,終于是徹底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打算。
“弒吳魔尊就算再偏向嬴界,在鐵證之下,也必須得有所表示才行。”赤黎繼續道。
“不然,人心就散了。”
“但是這種表示,象征意義必定大過于實際意義,既無法讓嬴界傷筋動骨,也不會讓青戈真正感到釋懷。”
說到這,赤黎的笑意愈發冷酷,“唯一的作用就是,將他們兩人的矛盾徹底激化,并且將這種斗爭擺到明面上來。”
“可到了那時,嬴界家大業大,青戈別說是與他斗個有來有回,甚至終日都得是擔驚受怕。
他就必須得找一個靠山,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在這種情況下,我一旦適時插手,他就只能死死抱住我這顆大樹來救命,”赤黎面上露出好似要吃人的殘忍笑容,“現在,還是我在拉攏他。
可到了那時,那就是他在求我,就得任由我揉捏玩弄。”
“我的利益也就會順理成章的最大化。”
赤黎的狼子野心與狠辣,遠超乎常人。
對于青戈遇襲一事,旁人大多數就是看個熱鬧。
再深一層也就是看出了這是弒吳魔尊的家事,旁人不宜插手。
而他,卻是從中看到了值得利用的地方。
“不過,這證據殿下最好還是不要直接送到青戈的手上,”元崖思路也被打開了,補充說道:“他心思深沉,擅長韜光養晦,難保不會看透這點,按下證據不表。”
赤黎聞言,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
青戈就像一只野狼,為了獵物可以在暗中潛伏許久。
他先前就能做到在森羅王界故意藏拙近百年,此時,同樣也可能自知地位相差懸殊,先將證據藏在手里,等待合適時機再爆出來。
這點倒是他疏忽了,幸好元崖提醒了他。
一個人手段再通天,思慮再周全,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難免有疏漏的地方,這就是他要與元崖商量此事的原因。
“那就將這個證據傳給嬴明月吧,她可沒有這么深的城府,”赤黎陰笑一聲,“而且,就最近的情況來看,她可是對自己的夫婿格外上心啊。”
關心則亂。
“女人,愚蠢.”赤黎呵呵一笑。
夜晚,月如星盤。
距離遇襲已經過去一整日,自回府之后,陸青山就一直閉門不出。
所謂的那橫掃同代的宣言,也被他借著遇襲受傷的由頭,正式收了回來。
不過這一回,眾人對此卻是再沒有當初那么熱衷了。
因為這段時間,王城里發生的大事太多。
不論是嬴鈞遇害,還是青戈身隕,似乎都比青戈收回狂言來得更有談資。
府內。
陸青山眼神冷漠。
他的手中有一枚從森羅王界剛剛傳來的墨玉。
“赤普以我之名義私傳消息,我已經對他進行懲罰。”這是獓刃魔尊對他發出的詢問,所傳來的解釋。
陸青山所料不錯,他最開始收到的那枚印有魔尊印記的墨玉,并不是由獓刃魔尊所發出的。
那是赤普為誆他出面,前往森羅樓,假借獓刃魔尊名義傳來的消息。
陸青山不相信獓刃魔尊會不知道他在王城遭遇襲殺之事。
他也確定,獓刃魔尊必然知道赤普假傳的這則消息,在這次襲殺事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但是,在墨玉之中,對于赤普陷害他一事,獓刃魔尊只字不提。
仿佛赤普唯一的罪過,就是假傳消息。
與弒吳魔尊如出一轍的操作。
在許多小事情上,獓刃魔尊的表現,都是偏向青戈,似乎在三個兒子中是最為疼愛青戈。
但實際上,這種“偏愛”并沒有太多意義。
因為,一旦到了赤普與青戈只能二選一的時候,到了真正的大事關頭,獓刃魔尊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赤普。
不論對錯。
赤裸裸的現實擺在眼前。
可笑又可悲。
甚至,并不是只有在唯血脈論的魔域中如此,即使在人族之中,這種情況也是十分常見。
陸青山默然。
他名義上的父親不會為他出頭,弒吳魔尊更不可能站在他這邊。
也就是說,要想復仇嬴界,他能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憑借自己,去對付一個八品境的純血兵魔.
明月府。
“小姐,小姐!”名為角兒的侍女,腳步匆匆奔向自家小姐的房間,急喝道。
“出什么大事了,這么失態?”嬴明月打開房門,蹙眉問道。
“小姐,赤遠魔主的嫡子,赤黎府上,剛剛送來了一枚墨玉。
說墨玉之中有小姐你感興趣的東西,要讓小姐你過目。”角兒遞上一枚閃著微光的墨玉。
“赤黎送來的?”嬴明月眼神微閃,心生疑竇。
他們弒吳一脈依附赤尊一系,她自然清楚。
可問題是,她不過是一個雜血,所以這些事情一般與她無關,赤尊那邊的人也看不上她,素來與她無太多交集。
這回怎么無端地給她送來了一枚墨玉,還說是她感興趣的東西。
帶著疑問,嬴明月將心神探入墨玉之中,查探其中的消息。
下一瞬,她的眸子中顯露出驚駭至極的光芒。
竟然是這個 她震驚異常。
墨玉之中記錄的是嬴界指使死士襲擊青戈的證據!
的確是她現在最感興趣的東西。
赤黎,為什么會將這么重要和機密的情報傳給她?
明明她與赤黎并沒有太多交情。
思索了一會之后,沒得出結論的嬴明月不再糾結此事。
她關注的是,有了如此確鑿的證據,她終于是能讓獓刃魔尊為青戈出頭了!
再回想起昨日嬴界那頤指氣使的高傲姿態,嬴明月的心情就更為急切起來。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嬴界遭重的樣子,一解心中郁氣。
“要不要先與青戈說一下此事?”她腦海閃過這個念頭。
隨后,她搖了搖頭,自語道:“不急,我還是先去找父親,將此事落實之后再與他說吧,到時給他一個驚喜!”
嬴明月很快做出了決定,匆匆離開明月府,再次前往弒吳魔尊府邸。
魔尊府。
弒吳魔尊將心神從手中的墨玉里抽了出來。
“父親,墨玉中的信息你也看了,”見弒吳魔尊回過神來,嬴明月立刻是擲地有聲道:“證據確鑿,你這回一定不能輕饒嬴界!”
“自然如此,族有族則,家有家規。”弒吳魔尊神色一正,眼眸終于出現了些微的變化。
他肅聲道:“嬴界他雖然年齡修為遠勝你們,但按照輩分算,青戈可是他的未來姑丈。”
“他敢對自己的未來姑丈下手,竟有此事,簡直是畜生不如,”他神色不怒自威,猛一甩手道:“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我若是還能輕易饒過他,我們弒吳一脈的規矩也就壞了!”
“明月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為你和青戈做主!”
嬴明月大喜過望,“多謝父親。”
“不過,他現在被我派去御劍臺值守了,按照規矩,現在也不方便直接召回他。
清算之事,等祭祖日結束再說,你也先別著急。”弒吳魔尊又道。
“啊?”嬴明月一怔,有些不能理解。
這么嚴重的事情,怎么還有延后清算的道理?
她心中有不好的念頭閃過。
但看了眼父親的神情,又一切如常,讓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魔尊大人!”就在這時,魔尊府的管事突然腳步匆匆地出現。
他語氣中盡是震驚之意,神色之中則是透露出一抹驚喜。
弒吳魔尊見此,不由蹙眉,“出了什么大事嗎?”
管事在府上多年,向來是極其知分寸的。
如今他正與女兒嬴明月談話,若不是有什么要緊事,管事絕對不會是輕易打擾。
“大人,嬴界殿下他”管事的聲音因為激動顯得有些顫抖。
“他怎么了?”
“他在御劍臺值守的時候,觸動了一座戰法碑”
管事深吸一口氣,急促道:“嬴界殿下他感悟了莽蒼魔尊的戰法!”
“什么?!”嬴明月下意識地驚呼出聲,震驚異常。
就連弒吳魔尊如此身份,在此時都是臉色微變。
他完全想不到,嬴界竟然會在御劍臺值守的時候,觸動戰法碑。
太出乎意料了。
莽蒼魔尊留下的戰法碑,嬴界又不是第一次見。
在這之前,他就曾數次嘗試感悟莽蒼戰法,但結果都是一無所獲,時間久了,也就漸漸淡了這想法。
弒吳魔尊也再沒指望過嬴界能有所獲。
誰能想到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嬴界竟然巧之又巧地觸動了戰法碑。
六座戰法碑,是他們兵魔一族初代圣魔,莽蒼魔尊,所留下的戰法感悟,其中蘊含著無敵戰法奧秘。
任何魔修,只要能感悟其中一座戰法碑,悟到一種戰法感悟,就等同于得到莽蒼魔尊的承認,
這么多年下來,焚月域歷史上,也僅僅只有是十四人曾從戰法碑中有所得,領悟到戰法奧秘。
而這十四人,無一例外,都是成就非凡,足足有十一人成為了魔尊。
感悟戰法,是對己身天賦最強而有力的證明,地位會瞬間提升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焚月域諸多魔族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只要是觸動戰法碑者,都應該是被視作家族未來基石來培養,不論是資源還是其它,都會無條件傾向于他。
而上一次出現觸動戰法碑者,已經是近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難道,嬴界要成為歷史上,這第十五位感悟莽蒼戰法的魔修?
“消息屬實?”弒吳魔尊心情不可避免地急切起來。
管事猛地點頭,“絕對屬實,嬴界殿下如今正在接受戰法碑傳承!”
“好,很好,我們嬴家竟然出了這樣一位麒麟子,弒吳一脈果然當興!”弒吳魔尊忍不住開懷大笑。
他本已經因為自己的受傷,即將身隕,做好了弒吳一脈在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要衰敗的心理準備了。
沒想到驚喜會來得這么突然。
天佑弒吳!
他們弒吳一脈的氣數,命不該絕。
弒吳魔尊不自覺地神采飛揚起來,“我去御劍臺看看情況。”
他準備親眼見證這千年難得一遇的盛況。
正欲出發之時,弒吳魔尊這才注意到了一旁神色無比驚愕的嬴明月。
他腳步一頓,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閃爍了一下,浮過一絲復雜的意味。
最后,他將墨玉扔回給嬴明月,開口吩咐道:“先前我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說過。
至于你手上的這份名單,就不要再拿出來了,我也不想再看見它了。”
嬴明月木然地接過墨玉,臉色不斷變化,忽青忽白,無比難看。
她沒想到,就在父親剛答應自己要找嬴界清算的時候,突然發生了這種驚天大事。
嬴界竟然感悟了莽蒼戰法?
她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但是她不甘心。
嬴明月咬了咬牙,倔強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弒吳魔尊道:“嬴界他就算是感悟了莽蒼戰法,但依然改變不了他對青戈下殺手的事實。
你剛剛答應我的,要為青戈做主,找嬴界清算此事。”
“那又如何?”弒吳魔尊極其平靜,不為所動,“今時不同往日,嬴界既然觸動了戰法碑,那他就是我們弒吳一脈的未來柱石。
別說青戈沒死,他就算是死在了嬴界手下,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就因為他感悟了莽蒼戰法嗎?”嬴明月眼中閃過絕望之色,語氣之中帶上了懇求之意,“可是,青戈他是我未來的夫婿啊”
“沒錯,就因為嬴界感悟了莽蒼戰法,”弒吳魔尊并不否認這點,直接道:“我們弒吳一脈的傳承,比青戈的性命重要多了。”
“告訴青戈,以后最好不要再和嬴界起沖突,盡量避免和嬴界接觸,不然,到時再出了什么事,就怨不得旁人了。”
看著眸光黯淡,面色灰暗無關,一臉頹然的嬴明月,弒吳魔尊內心一軟,嘆了口氣。
“不要怪我偏心,一個感悟戰法碑的純血后代,和一個雜血的女婿,換作任何一個人,他們的選擇都是和我一樣的。”
“我知道了,”嬴明月面如死灰,心灰意冷,“那女兒就先退下了。”
話罷,也不待弒吳魔尊做出答復,嬴明月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背影寂寥。
弒吳魔尊見此,駐在原地靜思了一會兒,最后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身形在原地一閃而逝。
他要前往御劍臺,親眼見證嬴界感悟莽蒼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