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煉心與煉力
陸青山入塔已經許久了。
只是塔內并無計時之法，再加上各種惡象天地中，日月不斷變化，他也無法精確知悉時間的流逝。
他的因果樓之行，就等于是將自己來到這世界后的五年時間里，所有殺過的敵人再殺一遍。
本來這也算不得什么。
這些敵人他既然是能殺一次，再殺一次問題也不大的。
詭異的是，這些惡象在前期還好，可越到后面，就像是爆種了一般，實力多倍增幅，遠遠超出了本身該有的實力。
所以一開始他還能是輕松橫掃，可到了如今，就逐漸開始費力起來了。
更為艱難的是，這些惡象，是接連不斷出現的，根本不給他休息的時間。
靈力方面，憑借著道級功法的強大回復力，還不至于到無以為繼的地步。
真正的難關在于心神上的疲憊。
幾乎沒有停歇的戰斗，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到了現在，陸青山的心神已經是不可避免的恍惚起來。
他如今的狀態，猶如前世通宵肝了三天的游戲，困乏恍惚。
他微微調整呼吸，試圖借此稍微讓心神清醒一些。
“也快走完了，”陸青山喃喃道：“難道真如水月觀主所說，在這因果樓之內除了是承受惡象攻心之外，其它方法都不能對因果真意有所觸動？”
因果樓中的時間線已經走到了天元三年，離結束已經不遠了。
可他到現在，對于因果真意依然是無絲毫觸動。
這讓陸青山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了一個假的因果樓。
不然的話，以自己的天賦，是不至于如此的。
不過，也不能說一無所獲。
因果真意雖無寸進，但他卻隱隱感覺，自己已經圓滿的殺戮劍意，在這持續不斷的殺戮之中，竟然是出現了些許的萌動。
東邊不亮西邊亮。
“繼續。”陸青山握緊龍雀。
劍柄上傳來一抹溫潤的感覺，讓他在這寂靜冰冷的因果樓中感受到了一絲慰籍。
周圍的景象，在這時終于徹底固定。
他此時正身處于一座小型源石蘭礦脈之中。
周圍有許多源妖顯現，在顯現的一瞬間，就是朝著他撲殺而來。
嗤嗤嗤！
這些原本只是三品的源妖，在因果樓的增幅下，每一個戰力都達到了四品境界，速度飛快，在黑暗的礦脈之中，身影猶如鬼魅，傳來陣陣破風之聲。
數量如此眾多，其中可怖，可想而知。
“你們雖然變強了，但是我也同樣變強了。”陸青山漆黑的雙眸之中，此時已經出現少許血絲。
他心中無畏無懼，殺機更盛，“能殺你們一次，自然能殺你們第二次。”
劍如游龍，斜刺向半空中的源妖。
一柄劍，在他手中出現道道殘影，將自己的周身防得密不透風。
道場大比之日逐漸接近。
這是數十年來，最受人族修士關注之事。
其它的大事，大多數人頂多就是看個熱鬧。
可道場大比，卻是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道場大比前一日，天機觀因果樓前。
林瑤的身影緩緩落下。
“陸公子他還沒出樓......”林瑤喃喃道，目光飄忽，眉心之間透露出些許憂愁之意。
“看來這次道場大比，他是要缺席了。”又有一道身影一幻，出現在林瑤旁邊。
“師尊。”林瑤一驚，連忙見禮道。
方才出現的水月觀主，目光掃過眼前這座已經閉合了許久的因果樓，不由輕輕一嘆，“他在塔中呆得越久，失敗時心神受創只會越重。”
“或許，陸公子他真能從中殺出來呢？”林瑤抿了抿唇，輕聲道。
“近乎不可能，時間越長就越不可能，”水月觀主面無表情道：“先前我還抱著與你同樣的期望。
可他入樓如此久還未脫身，難以想象其中的惡象，到現在實力會疊加到何等地步。”
“師尊，你當初闖過因果樓嗎？”林瑤忍不住問道。
水月觀主微微頷首，“我在元嬰期時便闖過此樓，并從中領悟了因果真意的契機。”
“師尊當時是怎么做到的？”林瑤好奇。
在她心中，元嬰期的師尊，應當是不如陸青山的。
可為何師尊能做到的事，陸公子如此天資橫溢之人卻無法做到？
不合理。
“煉心即可，一切皆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水月觀主平靜道：“其中惡象皆為泡沫幻影，我持坦然、無為態度為之。
所以，那些惡象在將兇器施之于我身上之時，便是自動消解，化為灰霧。”
“也是在這惡象一次次生起生滅之中，我毫發無傷，卻得已領悟因果真意。”
水月觀主一席話玄而又玄，林瑤聽得懵懵懂懂。
“每個人消解因果惡象的方法不同，這是因人而異的，適合我的方法，不一定適合他。
所以我在他入樓之時，才沒有與他多言，”水月觀主又解釋道：“畢竟他若是沒有坦然無為的心境，卻學我引頸受戮，反而會是東施效顰，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割頸之痛。”
“不過，消解因果惡象的方法雖多種多樣，但根據觀里記錄，天機觀弟子，但凡能從中有所得者，皆是以煉心之法對待惡象。
或寬恕，或頓悟，或漸修，或感化，或承受，種種方法皆有，唯獨是沒聽過有人能以殺，從因果樓中闖出，并且得悟真意。”
“殺，那是煉力，而不是煉心，力終歸是有窮的。”水月觀主斷言道 “別人不可能，他可不一定......”林瑤目光閃爍，好似沒聽懂水月觀主所言。
水月觀主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瑤，沒有多說什么。
她并沒有看不起陸青山，甚至已經相當高看陸青山了。
若是他人，一旦選擇在因果樓中大開殺戒之時，她便可斷言此人因果樓之行必然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正是因為入樓之人是陸青山，她才在這之前一直對他還抱有期待。
但時間拖到了現在，從客觀的角度來看，陸青山就算是那黃榜第一，也難有勝的契機了。
林瑤之所以會認為陸青山還有希望，無任何客觀理由，純粹是因為她的主觀情感。
林瑤毫無理由，近乎偏執的相信陸青山的能力。
這是很危險的行為。
天機觀之人，處事的宗旨便是客觀二字。
最忌諱的便是因為主觀感情用事，而影響干擾了自己的判斷。
這也是她讓林瑤與靈月去負責四榜定名之事的緣由——就是為了給她們養成處事客觀的習慣。
瑤兒啊，你離合格的天機觀修士，還差著遠呢......
水月觀主在心中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