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只管去做就是了
“那么，我也沒有辦法了。”水月觀主無奈道。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而且，我可以提前告訴你，你本命劍中劍靈與魔氣的爭斗，在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分出勝負。”
她一臉惋惜，“也就是說，你若是不肯執著于此，在這場爭斗分出勝負之前，你都將停留在煉虛境，難得寸進。”
“你如此年輕，便已經是煉虛修士，前途無量，為何要將大好時光這般憑白浪費呢？”
陸青山畢竟是她大為看好，并且進行投資的天才劍修，水月觀主忍不住又多勸了幾句。
“而且，你這樣子堅持還只是為了追尋那渺茫的一線希望。”
“有的時候，也要學會放棄。”
“世間之事，常常是有舍才有得。”
“她不過是個劍靈啊，又不是你的道侶。”
水月觀主所言句句在理，陸青山卻不愿去聽。
“那也不行，我不可能放棄她的。”他不為所動。
“抱歉，愧對觀主的好意了。”
已經許久沉默不言的夏道韞，秋泓一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異彩，不由多看了陸青山一眼，目光中滿是欣賞之意。
這才是劍修呀。
同為劍修，夏道韞最能理解陸青山的堅持，甚至是感同身受，心中一時心緒激蕩。
林瑤同樣微怔，目光落在陸青山的面龐上。
就是因為陸青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才會一直這么信任他啊。
“唉，你們這些劍修，”水月觀主感受到陸青山的決心，也不好再多勸，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感慨道：“旁人還真是難以理解。”
“據我所知，紫微一脈的天機靈術中，應當也沒有能解決你當下情況的妙法。”
水月觀主放緩聲音，對陸青山又道：“不是我想打擊你，這些魔氣已經與你的本命劍融為一體，要想剝離，外界的手段將不能再起絲毫作用。
除非是魔氣會選擇自行離開你的劍，放棄這場爭奪。”
“可是，魔氣既然已經融入劍中，爭奪劍器的掌控權就是它的本能，它又怎可能自愿脫離龍雀呢？”
水月觀主此言，甚至可以說是提前給秦倚天宣判死刑了。
陸青山心中一沉。
一無所獲，雖然失望，但并不意外，可水月觀主的斷言卻是雪上加霜，讓他心涼了半截。
但是，秦倚天除了他，就再沒有其它人可以依靠了。
假如連他都放棄了，秦倚天又該怎么辦？
他又怎么可以放棄？
“打擾水月觀主了。”陸青山起身抱拳恭敬道。
然后，他咬了咬牙，轉身對夏道韞道：“師尊，我還想去一趟天河城......”
他要去找天機觀主，即使希望不大。
“好。”夏道韞點頭。
兩人告辭，轉身欲要離開。
“除非是魔氣自愿離開......”在一旁一直默默旁聽的林瑤，擔憂的目光凝視陸青山的背影，在心中揣摩著師尊所說的話，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下意識便是開口叫住了陸青山，“等等？”
“嗯？”陸青山應聲轉身，看了一眼突然出聲叫住自己的林瑤，不解何意。
林瑤有些遲疑，“師尊，你是說要想解決陸公子本命劍的問題，只有是那些魔氣自愿脫離龍雀？”
水月觀主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沒錯，怎么了？”
“師尊，我在修習天機靈術的時候，曾經看過本宗歷任天機觀主的手札，其中有過一篇關于兵魔一族的介紹。”
林瑤陷入了回憶之中，繼續說道：“兵魔一族的初代圣魔，那個步入半圣層次的莽蒼魔尊，通過自身血脈神通，孕育了一柄至高無上的魔劍。”
“這柄魔劍，對魔族擁有無與倫比的殺傷力，因為它對魔氣有著極強的克制力，一劍斬出，諸魔退避。
莽蒼魔尊便是憑借此魔劍，在深淵中所向披靡，縱橫無敵萬年，為兵魔一族拿下了面積龐大的焚月域。”
焚月域是兵魔一族中在深淵中的疆域。
“所以，只要能拿到此魔劍，應當便能憑借此劍，將陸公子本命劍中的魔氣，逼迫得自行脫離龍雀才對。”
“傻徒弟，你也知道要拿到此魔劍啊，”水月觀主聽完，卻是搖了搖頭，失笑道：“我也知道此事，但是那柄魔劍可是兵魔一族至高無上的神兵，被高高奉祭在兵魔一族的王城之中，我們哪有辦法拿到這柄魔劍？”
被水月觀主這么一點，林瑤這才也反應了過來——
她一門心思都在為陸青山著急，所以在想起了魔劍之事后，一時心急，都沒有多做思考，想到什么就是脫口而出。
現在想想，才發現自己說的原來都是些無用的廢話。
這讓她有些羞愧。
“不好意思......”林瑤連忙表示歉意。
夏道韞搖了搖頭，表示不礙事。
“魔劍之事，能和我詳細說說嗎？”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陸青山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竟然是開口問道。
夏道韞微微蹙眉，可并沒有多說什么。
她素來是不干擾陸青山想法的。
“你不會是想.......”水月觀主則是露出詫異的表情，直接定言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要知道，在整個人域中，除非是夏道祖，否則就算是你們劍宗宗主親自出手，都絕然無法殺到兵魔王城中，取走那柄魔族神劍。”
要是他們人族有這個實力，也不會被魔族壓著打這么多年，早就是吹起反攻號角了。
“說不定有其它方法呢？”陸青山十分平靜，“不是非要殺到王城，才能取劍的。”
水月觀主深深看了陸青山一眼，最后對林瑤點了點頭。
林瑤不再猶豫，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娓娓訴來：
“莽蒼魔尊在半圣境界停留許久，欲要突破至那最后的魔圣境界終究不得，最終還是隕落，他的那柄魔劍卻是遺留了下來。”
“莽蒼魔尊作為兵魔一族有史以來的最強者，初代圣魔，他所孕育的魔劍又擁有無窮威力，故一直為兵魔一族所尊崇，奉為鎮族神兵。
但是這柄魔劍不知是有何神異，在莽蒼魔尊身隕之后，兵魔一族竟然再沒有一人可以掌控此劍。
所以這柄魔劍就只能是被祭奉在他們的王城中，束之高閣，象征意義勝過實用意義，留下了諸多傳說。”
陸青山靜靜站著，若有所思。
“先不說你沒有辦法進入兵魔一族的王城，接觸到那柄魔劍。
就算你有機會接觸到那柄魔劍又能如何？
這么多年下來，兵魔一族數十位魔尊，數百位魔主，對這柄威力卓絕的魔劍都有過覬覦，可到了最后，卻依然是未有一人能掌控此劍。
如此多強大兵魔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個人族修士，又怎可能做到呢？”
“所以，魔劍之事并不是我遺忘不提，實在是海市蜃樓，看得見摸不著啊。”水月觀主凝聲道。
“這樣嗎......”陸青山并沒有打消自己的念頭，而是陷入了沉思。
水月觀主說得有道理。
只不過這道理對他卻不成立。
因為，他只要是能接觸到那柄魔劍，不論魔劍之上是有何神異，有多少限制，他都有把握可以掌控那柄魔劍。
天生劍種：你將不受限制的使用任何劍器。
誰讓這位莽蒼魔尊所孕育的至高魔兵，偏偏是把劍呢？
也就是說，這個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任務，其中最大的兩個難題之一，對他是不成立的。
這下好辦了。
自己只要潛伏進深淵，進入王城。
然后想辦法接觸到兵魔族的那柄至高魔劍。
最后借助魔劍驅除龍雀中的魔氣，喚醒秦倚天.......
這就行了。
聽起來好像很艱難。
但是比起失去秦倚天，這些困難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是嗎？
“觀主，魔族既然有手段能偽裝成我們人族，混進人域之中，我們人族難道沒有類似的手段嗎？”陸青山抬起眼眸，詢問道。
“你真準備去竊取那柄魔劍？”水月觀主難以置信。
她一直認為，陸青山不只是天資不凡，心性也同樣出眾，兩者相加，她才對陸青山大為看好的。
誰能想，今日的陸青山竟然如此.....不自量力？
鉆到牛角尖里遲遲不肯出來。
“觀主，你方才所說的掌控魔劍的問題，對我來說并不是問題。”陸青山直言不諱，既然需要別人幫忙，他也就不好再藏著掖著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水月觀主一時無法領會陸青山之意。
“我天生對劍的親和力出眾，甚至可以說是無出其右者，只要是劍器，我便可毫無阻礙地使用。
就連其它劍修的本命劍，也同樣如此，”陸青山耐心解釋道：“這種能力，至今為止還從未出現過例外。
所以，雖然沒有嘗試過，但是那柄魔劍，或許我想掌控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
“啊？！”水月觀主瞳孔驟縮，顯然從未聽過還有這種體質，喃喃道：“世間還有這種事？難不成還真有天生劍種的說法？”
就連素來遇事波瀾不驚的夏道韞，此時也是詫異不已。
“所以，我只要是想辦法接觸到那柄魔劍就行了。”
“這件事很麻煩，但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陸青山又道：“若是放棄，那才叫毫無希望。”
“所以…不管怎樣，只管去做就是了。”
他的目光看向水月觀主，靜等她的答復，
水月觀主心中一震，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終于是開口道：“潛伏進深淵，我們人族至今未有修士嘗試過。
一是我們與魔族的對壘處于全面防守的下風，未有余力去做此事，二是人族想要偽裝魔族，太難了。”
“魔族之所以能偽裝成人族，大多數靠的都是自身的血脈神通，血脈神通的能力是極其隨機且詭異的。”
她接著解釋道：“我們人族，可沒有血脈神通這種說法，只能是以變幻法術進行偽裝。
而我們的變幻法術，通常來說只能是得其形，不得其神，根本瞞不過魔族的眼睛。”
“另外，人族與魔族修行體系完全不同，靈魔之別顯而意見，人族可沒有改變自身法力的手段，一出手那就是原形暴露了。”水月觀主又補充道。
“后一點，問題不大。”
陸青山定了定神，手中出現了一截蠕動的肉塊。
肉塊飛快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旋即，他伸出手，滾滾魔氣涌出。
“這是從地府手中繳獲的陰虺中樞，可以將靈力與魔元互相轉換。”
“你手里竟然有此物！”水月觀主驚訝不已。
她對于知守樓這不久前的最新發現也是有所耳聞。
但是她聽說的是，知守樓分明只繳獲了一份陰虺中樞，已然被他們視為重要發現，正在努力研究其中奧秘，誰也動不得。
卻沒想到陸青山手中竟然也有一份這種奇物。
“修行體系的問題暫時解決了，接下來的重點是如何偽裝，才能瞞過魔族的眼睛。”陸青山拋出問題。
不要直接想一個任務有多困難，那只會讓自己失去斗志。
將其分解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問題，然后一個個去解決，就會輕松不少。
“瞞過魔族的眼睛......”水月觀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分析道：“你的目的是進入兵魔一族的王城。
在王城之中，你甚至會碰到魔尊這個級別的存在，能瞞過魔尊眼睛的幻術.......”
“不存在的，”想了許久，水月觀主最后斷言道：“沒有法術能有如此神異。”
魔尊，是九品的存在，相當于人族九境修士。
哪有幻術是能騙過魔尊的？
陸青山不可能是能以人族的身份進入深淵的。
這個問題不解決，一切都是空談。
“師尊，血脈神通我們沒有，但是我們人族有特殊體質啊。”林瑤目光閃了閃，在這時卻是突然插嘴道。
“嗯？”水月觀主怔了一下，然后猛地反應過來自家徒弟的言外之意，“你是說…幻體神脈？”
林瑤微點螓首，眸子晶晶發亮，看向陸青山道：“我正好是于前些時日，成功突破至元嬰境，完全覺醒幻體神脈。”
林瑤這么一說，陸青山這才注意到，她的修為不知何時，已經從金丹期提升到了元嬰初期。
不過仔細一想，還挺合理的。
上一回水月觀主傳他入蓮花峰，為他加持天璇秘的時候，他就沒能見到林瑤。
當時的說法是，林瑤正在閉關修行，即將突破元嬰。
順理成章之事。
“我通過幻體神脈所變換出來的身份，是任何人都無法憑借修為看穿的。”林瑤目光瑩瑩，“魔尊也同樣如此。”
這便是幻體神脈的強大之處，也是陸青山當初如此看重林瑤的原因。
“可是，幻體神脈是你的能力啊…”陸青山反應了過來，“難道說？”
林瑤點了點頭，肯定了陸青山的猜測，“我們太陰一脈的北月靈術中，有一輔助靈術，名為“斗轉星移”。
我們靈修在施展此術之后，可以將自身除法術外的能力借予他人使用，包括法力、氣血、神念甚至是神通。
斗轉星移的持續時間雖然很短，但是我幻體神脈變幻神通的持續時間卻是不固定的。
也就是說，你只要不主動中斷變化，它所變幻出的外形就能一直維持下去。”
話說到這，在場的都不是蠢人，哪能還不明白林瑤的意思？
夏道韞將目光看向水月觀主，征詢她的意見。
水月觀主沉思良久，對著夏道韞緩緩點了點頭道：“在操作上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不過，還有一個難題，”林瑤說道：“陸公子，你還需要選定好你所準備扮作的魔族，并且擊殺他，獲得他的一部分本體。”
幻體神脈：第四重·幻體（元嬰境）：可以將身形幻化成任何生物。
備注：必須獲得所要幻化生物的本體之物，才能施展幻體。
“而且，你所扮作的魔族，還不能太過平庸。
因為魔族的階級體系，是以血統論的，血脈一般的魔族，可沒有資格進入兵魔一族的王城。”水月觀主提醒道。
“域外戰場上那么多魔族城池，我出手滅一個，從中幫你挑一個合適的身份就是了。”夏道韞冷聲道，殺機內蘊。
水月觀主聽聞夏道韞的彪悍發言，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師尊，不用這么麻煩。”陸青山出聲阻止。
夏道韞作為八境劍修，若是出手屠城，有很大可能引發魔族同樣出動八品魔族，進攻人族城關復仇，從而引發大戰升級的風險。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而讓師尊承受他人微詞。
“嗯？”
夏道韞挑了挑眉。
“我有更好的選擇。”陸青山解釋道。
他心中一動。
一截手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青戈的斷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