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達天通
這一片區域空間被火光完全淹沒，到處都是赤光，無處不是焰芒。
而在龍雀劍上，一直隱沒的金色龍形紋路在此時也是晶瑩發光，色彩貴不可言，深邃無比，與鳳紋交相輝映。
最為恐怖的是，這道龍形紋印似乎不只是一道古樸的裝飾，而是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氣息。
一個尊貴無比的神龍魂影從龍紋之上脫出，在劍身上凝結。
不過瞬息，龍影便是成型，扭動著身軀，從龍雀劍上掙脫出來，巨大的虛影之上火光滔滔。
神龍虛影的外形絢爛到讓人心顫。
明知道只是一道術法，但其仍然是逼真的讓人不敢置信，可怕的氣息彌漫。
神龍冰冷的眸子睨視著開始顫顫發抖的妖獸，大口一張，猛然發出一聲龍吟。
伴隨著龍吟之聲，在神龍的口中還有著無形透明的波紋浮現，奔涌而出，橫掃向那些妖獸。
在赤紅火焰的掩蓋之下，波紋很是不起眼，但是其上傳來的恐怖波動，以及周邊扭曲，顯得虛幻迷離的空間，卻都是在表明著它的威力。
這便是龍息，誅邪斬魔。
但凡接觸到龍息的妖獸，沒有半點抵抗的余地，頃刻之間，就是融解，化為灰塵，消弭。
嗤嗤嗤嗤嗤嗤！
龍息一連掃過十數頭妖獸，終于是沖到了金毛雙頭獅子身前。
面對這恐怖的波動，金毛獅子怒吼一聲，渾身閃耀起金黃色的神光，與龍息竟然是短暫的僵持而住。
但也僅僅只是多撐了幾息時間。
不多時，神光全部瓦解，沒有了神光護體，龍息便是肆意地灼燒著金毛獅子的肉身，一個碩大的血窟窿出現在它的腹部之上。
一息過后，神異無比的金毛獅子，巨大的身形便是砸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再無半點生命氣息。
也是在金毛獅子倒下的那一刻，神龍魂影猛然一散，龍息消失不見，灼灼的火焰緩緩散去。
因為，陸青山體內的靈力已經被完全抽干，一滴不剩，再也無法支撐龍息的存在了。
一切歸于平靜。
只是那些僥幸保存性命下來的妖獸，再看向陸青山的目光，卻是猶如見到鬼神，滿是恐懼。
這些妖獸四肢顫顫。
源自內心的恐懼，終于是徹底壓倒了元神珠傳來呼喚聲的引誘之力以及它們心中的貪婪。
隆隆隆。
這些妖獸竟然是紛紛掉頭遁跑，轉瞬之間就已經消失在了陸青山的視線之中。
陸青山本想借著這一劍，徹底剿滅這些妖獸，只是龍息的消耗遠超他的預想，在靈力不足的情況下，他并沒有完成既定的目標。
卻是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倒也不壞——雖有大半的妖獸活了下來，可也皆是被嚇破了膽，不敢再戰。
見妖獸鳥獸散去，視線之中再無活物，陸青山盛極的魔性與殺意這才收斂了些許。
可就在陸青山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那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金毛獅子的尸身之上，卻是閃爍起極其神異的氤氳金光。
在金光的作用下，它腹部的傷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飛快愈合。
而它那兩個猙獰的頭顱，左邊的那一只，竟然是與此同時開始急速萎縮，干枯。
一個眨眼的時間，金毛獅子的傷口就已經是愈合如初。
只是同樣的，它那神異無比的兩個頭顱也僅剩一個還是完好的。
另一個頭顱此時已經萎縮成一個肉球，旮旯在一旁，看過去就像是一個腫瘤，顯得異常丑陋不堪。
金毛獅子的眼睛猛然張開，獅目中兇光畢露。
失去生命波動的金毛獅子，詭異的就此復活了！
雖然它身上的氣息也因此虛弱了不少，更是失去了一個頭顱，代價不輕的樣子，但不論如何，死而復生，本身就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奇跡。
這是金毛獅子身為異種的血脈天賦。
它擁有兩個獅頭，同時也是相應的擁有著兩條性命，在必要時候，甚至是可以借著斷頭復生。
這是它最為重要的倚仗。
可如今卻是被陸青山給這樣斬去了一條性命，這讓它睚眥目裂，怨恨無比。
“你.......該死！”
金毛獅子僅剩的那個頭顱之上，怒目圓睜，瞪著陸青山，滿是憤怒與暴虐之情。
它此時雖然是元氣大傷，但并沒有脫離三品的境界。
而眼前的修士，身上氣息分明已經衰弱到了極致。
它確信此時的陸青山必然是強弩之末，絕無半點反抗能力。
“愚蠢至極，愚蠢至極，若是你還有余力，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不將在場所有妖獸一剿而空！”金毛獅子似在嘲諷那些遁走的妖獸，又似在嘲諷陸青山。
靈力已空的陸青山，看著蠢蠢欲動的金毛獅子，雖驚奇它的詭異天賦，但心中卻是并沒有絲毫畏懼之情。
那便戰到底吧，求之不得！
陸青山在心中喃喃道。
他感覺到，在自己的心中，有一只血獸在蘇醒，在瘋狂的燃燒著他的血液，他的心臟，讓他無法抑制地想要戰斗與殺戮。
邪異至極的暴戾之氣漸漸在陸青山的身上浮現，爆發。
“我還有沒有余力，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陸青山譏諷道。
話音一落，陸青山伸出左手，手心對著地面，成爪姿態。
一股莫名的不知從何而起的波動，在他的身上開始醞釀，閃爍。
這是什么？
已經認定陸青山是待宰羔羊的金毛獅子感受到這股恐怖力量的出現，渾身寒毛倒豎。
山海之力！
歸墟經修行完整后所能掌握的一門神通。
一門可以汲取、奪噬山海之力加持己身的詭異神通。
陸青山答應過山海宗主，若非必要，絕不輕易動用這門神通。
他也一直都是信守承諾，直到現在這般生死危機。
這也是他的最后一張底牌。
陸青山腳下的大地開始發出微小但連綿不斷的抖動，一道波動似漣漪般蕩漾開來。
有一些光點從地面之上飄浮而出。
他開始汲取大地的力量。
嗡嗡嗡！
就在這時，龍雀劍上突然是發出急促的嗡鳴之聲。
一團紅光從龍雀劍上飛出，一個婀娜蹁躚的人影，出現在陸青山身前。
現身的秦倚天將陸青山汲取大地之力的手往下一壓，那些剛剛懸空的光點重新跌回到了大地之中。
秦倚天攔下了陸青山施展神通。
“公子，不要。”秦倚天對著陸青山搖了搖頭，勸阻道。
“嗯？”陸青山的聲音嘶啞低沉，語氣冰冷且壓抑無比，讓人心生寒意。
對于陸青山的冷漠，秦倚天并不意外。
她伸出纖手，將手掌覆在陸青山的額頭之上，一道溫涼的氣息瞬間從秦倚天的手掌之中傳出，讓陸青山幾近要失去的意識在這瞬間又蘇醒了過來。
“你不能再戰斗了，再戰斗的話，你就會入魔，變成只知殺戮的野獸。”見陸青山恢復了些許神智，秦倚天輕聲說道。
正如先前的澹臺清潤，在遍布煞氣的妖靈墳冢之中，只要動了殺心，起了殺意，煞氣浸染神魂的速度就會暴增無數倍。
而就在這么短短的一段時間里，陸青山化身殺神，斬妖數十，煞氣早已是不知不覺間深入他的神魂。
陸青山此時只需要稍稍內視，便會發現，他識海之中的那一道人形魂魄，已經是完全被一團詭異無比的煞氣所籠罩。
一道道猙獰的血紋正在他的神魂上浮現，讓他的神魂顯得魔性無比。
而他的瞳孔，也早已是跟人類徹底迥異，不但眸子化為猩紅，就連眼白都已是布滿血絲。
此時的陸青山，不像是一個人族修士，更像是一尊邪性的惡魔。
在秦倚天手中傳來的溫熱氣息之下，陸青山的眼中這才恢復了一絲清明。
稍稍冷靜下來，明白自身情況之后的陸青山，警惕地看了一眼出于忌憚，暫且不敢動手，只能先是在一旁觀望的金毛獅子，遲疑道：“可是......”
秦倚天自然明白陸青山的為難之處，“公子，你先休息一會，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
“啊？”陸青山一怔，不解。
秦倚天伸出手腕。
龍雀劍頓時從陸青山的手中脫離，飛到秦倚天的手中。
“劍靈的第二個能力，便是可以自主作戰。”
秦倚天的聲音在陸青山耳邊響起。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和修士一樣，單獨迎敵？”陸青山驚詫不已。
他從未聽過，器靈可以和修士一般，獨自作戰。
秦倚天螓首輕點，又解釋道：“不過并沒有你所想的那般神奇。”
“我的力量來自龍雀劍，而龍雀劍的力量取決于劍主。
所以，我現在所能發揮出的力量也就是筑基修士罷了。”
也就是陸青山有多強，她就有多強。
陸青山沉默。
那他需要變強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還有，我的戰斗手段，并不是憑空生出的，是和修士一樣，得靠著自己去學習掌握。”秦倚天輕笑一聲，喜悅道：“不過，同樣的，我的天賦也是取決復刻于劍主。
所以，公子，因為你出眾的劍道天賦，我對劍技的掌握，也是異常輕松呢。”
“這段時間，跟在公子旁，我也學了一招半式，還請公子指點。”秦倚天握著龍雀劍一揚，就和陸青山持劍一般，有焰浪在劍上生出。
持劍之后的秦倚天，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原本跟在陸青山身旁，溫婉可人的秦倚天，現在是英姿颯爽，眼眸冷清，猶如琉璃珠子。
秦倚天的身形驟然閃動，強大的力量在她身上爆發，一眨眼的功夫，就持劍掠到了金毛獅子身前。
她的劍式快如閃電，劍影重重，如浪潮一般，不斷沖擊揮砍向金毛獅子。
金毛獅子腳步連連后退，瘋狂伸爪招架。
鏘！鏘！鏘！
火花四濺，碰撞之聲連綿。
秦倚天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霸道，劍式精妙無比，看得陸青山心潮涌動。
因為，秦倚天所施展的劍技，正是他親手改良的墜明劍訣。
秦倚天竟然是將墜明劍訣掌握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劍式迅捷如風，一式接著一式，讓金毛獅子抵擋起來顯得十分慌亂。
只不過，秦倚天的力量畢竟有限，所以在接連招架了數十記劍式之后，金毛獅子雖然狼狽，卻是沒受什么傷，反而是漸漸熟悉了秦倚天的攻勢，開始游刃有余起來，甚至隱隱有了反客為主的趨勢。
飄忽的劍光再次一閃。
這一次，金毛獅子只是隨意地拍出一爪招架。
以之前的情況來看，這樣子便可以輕松招架秦倚天的攻擊了。
但是，就在它的爪子碰觸道劍光的剎那，龍雀劍之上，卻是有一道玄妙的劍式殘影浮現，兩道遠勝之前任何攻擊的強大波動傳來，震得它渾身發麻。
龍雀劍轟開它的利爪，順勢往下一劃。
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出現在它的腹部。
“吼！”金毛獅子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嘯。
它怕了，真的怕了。
已經死過一次的它，對死亡的恐懼，不但沒有因此減少，反而是增長了無數倍。
眼前的女子，讓它捉摸不透，凌厲的劍式更是讓它疲于招架，最為可怕的是，它剛剛還在陸青山身上感受到一陣讓人窒息的恐怖波動，雖然是很快就一閃而逝，但卻是讓它一直心生忌憚。
在秦倚天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金毛獅子就勢在地上一滾，起身之后，竟然是轉頭就跑。
見金毛獅子轉身遁逃，秦倚天也沒有窮追不舍，只是頗為惋惜道：“還是沒有完全掌握，不然它估計就沒得跑了…”
她剛剛施展的那一劍，正是陸青山的秘劍之術，斬風。
只是斬風作為最難修習的秘劍之術，秦倚天即使是擁有了與陸青山一般出眾的劍道天賦，卻也沒能在短時間內將斬風秘劍完全掌握。
陸青山施展斬風，會有兩道劍式殘影伴生，而她剛剛施展的斬風，卻是只有一道殘影存在。
“沒事，我以后教你。”陸青山回過神來，咂了咂嘴道。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秦倚天淺淺一笑。
劍靈：通靈之劍，此劍之靈上達天通。
陸青山腦海中浮現起這一行信息。
他現在，才真正明白，上達天通這四個字代表著什么。
這就是道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