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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頭疾

  “師兄,你真壞!今晚上有一場好戲,你敢來么?”

  梁小茹看著路開,嬌嗔一聲。這一句話,明明是對鷹正南說的,但是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在路開的身上,仿佛她口中的那個師兄,不是鷹正南,而是路開。隨即,她掙脫鷹正南的手,一步跑出了貴霖苑。

  “刺激,用不著等晚上,我現在便去!”

  鷹正南對路開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興奮的壞笑一聲,向梁小茹追去。

  有時候有些看起來非常聰明的人,會突然失了智,大概是因為他身后多了一個妖精一樣的女人。

  色令智昏。

  開明的君上,美人在側,也會自此君王不早朝。

  看著遠去的兩人,路開又揉了揉太陽穴,頭疼。

  這都是些什么妖怪?

  路開起身向院門走去,準備關掉院門。地上的梨花叢中,剛才梁小茹一直站著的地方,在梨花的掩映下,露出一條潔白的手絹。若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這是什么東西?”

  路開撿起手絹,梨花簌簌落下,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

  不是梨花的香味。

  這個香味,路開聞過,是脂粉的味道。那天晚上,梁小茹身穿艷衣來到貴霖苑時,身上帶著的,就是這種香味。

  打開手絹,只見手絹中間,用梨花的花汁寫著淡淡的幾個字——半橋水榭。

  花痕未干。

  這幾個字,是剛寫就不久的。

  路開想起剛才梁小茹走時,看著他說的那句話:“今晚上有一場好戲,你敢來么?”

  現在他知道,梁小茹這一句話,就是沖著他說的。

  半橋水榭。

  來到沉雷宗這么多天,路開自然知道,半橋水榭是一個地名,一棟院落的名稱。院落之中,有池塘、荷花、長廊、拱橋、水榭,一叢一叢的綠竹,一簇一簇的異草,高大挺拔的古樹,是個極美的適合約會的地方。

  梁小茹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寫下這句話,顯然不是為了叫他去約會的。

  不簡單。

  路開沉思了一會。

  梁小茹會約自己么?

  不會。

  梁小茹只想殺了自己。

  她為何要留下手絹?說不定有什么陰謀。

  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凡無命從樓上走了下來,看了手絹一眼,說道:“喲,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你艷福不淺。”

  路開搖了搖頭,說道:“這哪是什么艷福。”

  凡無命說道:“地址都寫好了,肯定要去赴約的。”

  路開想起一事,奇怪的問道:“你不管管么?”

  凡無命問道:“管什么?”

  路開說道:“梁小茹可是你們沉雷宗的弟子,她顯然犯了宗規。”

  凡無命問道:“什么宗規?”

  聽到凡無命這樣說,路開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梁小茹這樣的異類能夠在沉雷宗上存在,自有她的道理。凡無命是蠢人么?顯然不是。凡無命不追究梁小茹的所做所為,肯定另有打算。

  梁小茹是顆棋子,但是她究竟是誰的棋子,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

  一個宗門的運作,向來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一個宗門能夠存在數千年,自有它的不凡之處。

  路開是一個越活越簡單的人,宗門之事,他不想管,也不想去深入思考,這里面的門道實在太復雜。

  路開收起手絹,問道:“你叫我去赴約?”

  凡無命點點頭,說道:“當然要去。小茹走的時候,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么?今晚有一場好戲,既是好戲,那肯定是不容錯過的。你在沉雷宗這么久,看過幾出好戲?”

  路開答道:“那倒是沒有。”

  凡無命說道:“那便是了。你只管放心的去,我會在周圍替你把風。”

  路開問道:“好戲當然要一起看,把什么風?”

  凡無命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年輕人的好戲,我一個老頭子看不了,也不喜歡看。”

  路開說道:“你年紀沒有我大。”

  路開這句是實話,放眼諸天萬界,年紀比他還大的老東西,真沒有幾個。

  凡無命摸了摸頭上的一綹白發,說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別看我面相年輕,實際上我已經是個幾百歲的人了。”

  路開說道:“歲月不饒人。”

  凡無命問道:“聽到我幾百歲的年紀,你一點都不驚訝?”

  路開說道:“其實有一個事情我想告訴你。”

  凡無命問道:“什么事情?”

  路開想了想,說道:“我活了無盡的歲月,加起來,應該有幾百萬年,幾千萬年,甚至上億年。我活得太久了,久得忘記了很多人事,甚至連自己的確切年齡都記不住了。”

  這么無稽的話,路開偏偏說得很認真,仿佛就是真的一樣。而且,他還一副苦惱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因為年歲太長而遺忘了很多事情,從而感到苦惱。

  凡無命捶了捶額頭,說道:“宗主有一句話說得對。”

  路開問道:“什么話?”

  凡無命說道:“你被雷劈壞了腦子。宗主早囑咐過我的,可是我沒有在意。身體的損傷可以醫治,腦子的損傷卻無從下藥。兩天相處下來,我以為你好了,實則不然。看來讓清楊嫁給你十分必要,若是沒有人照顧,你早晚會流落街頭。”

  路開也捶了捶額頭。

  凡無命關切的問道:“怎么,頭疾發作了?果不其然,你腦子有問題。”

  路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凡無命說道:“我知道。”

  路開問道:“你知道?”

  凡無命說道:“就像喝醉了酒的人,從來不認為自己喝醉,嘴里總是喊著‘我沒醉我沒醉’。一個瘋子認為自己天下無敵,他便說自己天下無敵。他們有一個共同點,說出來的話,都是他們認為的‘真’。”

  路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問道:“能給我準備一點酒水么?”

  凡無命說道:“喝酒治療不了頭疾。”

  路開說道:“我不治頭疾。”

  凡無命問道:“那你要酒水做什么?”

  路開說道:“一會我要去看戲。看戲的時候,沒有酒水瓜子,實在無趣。”

  凡無命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好提議。我去找一個酒壺,給你把杜秫酒滿上。不過,喝我就不陪你喝了。”

  路開問道:“真不一起看戲?”

  凡無命擺手:“不看。”

  “無趣。”

  路開走上樓,去拿掛在屋中的飾劍。

  酒要喝,劍也一定要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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