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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天翻地覆(一)

  薛家幾個族老戰戰兢兢陪同,個個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再查出什么意外來。

  領頭的官員,此刻心里同樣不平靜。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平陽城是靖越王的地盤。

  靖越王雖然和今上關系有點兒別扭,不過王爺身份擺在那兒了。他一個小小的刑部下屬官員,還是跑腿的那種,放在京城中,也就是個紈绔之弟,沒有家族做靠山,就他這種職位,別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他可不敢托大,在平陽城這塊地上,說句不中聽的話,惹怒了靖越王,靖越王隨便揮揮手,都能要了他的小命,而且就算丟了小命,估計家里最多暗地里哭兩聲就罷了,有冤沒處喊那種。

  來的時候,家里長輩就曾經反復提醒他,到了平陽城,第一件事就是趕緊上門給靖越王請安。甭管心里怎么想,總之,面子情得做足了。

  這趟差事說起來和靖越王有點兒關聯,論起來又半點兒關系都沒有,端的要先等靖越王表態,然后他才好拿定主意如何做。

  “將賬本全都搬到驛站去。”小將手一揮,手下的人立刻照辦。

  薛家人見狀,心里又是一驚。看架勢,這是要嚴查薛家啊!眾人心里七上八下,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一大堆的賬本就這樣被抱出去了。

  小將名叫張慶越,也就是薛家提到的皇上近臣張家的小輩,不是嫡出,而是庶出的。張慶越被家里長輩提點過,他怕死呀。

  按理說,他是從京城派來辦差事的官員,用不著提禮物去拜見趙景云。

  但張慶越不這么想,他非但惜命,而且還想在平陽城過舒坦了。

  所以他去靖越王府的時候,特意讓手下提了幾樣看的過眼的禮物,這些禮物是在京城里家里人為他準備好的,也許勉強能入趙景云的眼。

  “站住,什么人?”張慶越上門沒帶帖子,到了靖越王府就吃了一個閉門羹。

  作為辦事的官員到地方被人小瞧,還不鬧翻了天。張慶越卻半點兒也不敢托大,他賠著笑臉拱手解釋,“勞煩各位弟兄向王爺通報一聲,京城都捕司張慶越奉命到平陽城辦事,特意上門來拜見王爺。”

  “王爺不在府里。”侍衛一點兒面子都沒給他。

  果然是吃了閉門羹!可他到了平安城就提著禮物上門來拜訪靖越王,并沒有得罪趙景云的地方,為何趙景云還不待見他?

  他心里有點兒酸,還有點兒不安。怎么辦?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守著吧?要是一直在門口站著,那也太難看了。

  “你們兩個在對面守著,看到王爺回來,立刻通報于我。”張慶越沒有得到趙景云的指使,他不敢對薛家下手呀。聽說,薛家出了一位美人,或許是未來的王妃。

  他對薛家下手太狠,即使是奉旨辦事,估計也落不了好。不管如何,還得先聽聽趙景云的意思再決定,對,就這么辦。

  他回到驛站耐心等待,手下人先慢慢查看賬本。

  這一等,一直等到了晚上,張慶越吃了晚飯,也沒有等到兩個屬下回來。

  張慶越急得滿屋子亂轉,最后好不容易才將人給等回來。

  他一見兩個屬下,氣就不打一處出,那兩個在茶樓喝了一肚子茶的屬下還沒有來得及稟報,就被他上前狠狠踢了兩腳,“還知道回來,你們干脆睡在外面得了。”

  “大人,冤枉呀。”

  “不是屬下不愿意回來,而是靖越王剛剛回府。”

  什么?靖越王才回來?這么晚才回來,去哪溜達呢?

  一連串問題在張慶越腦子打轉,他想破了腦袋,最終也沒想到合適的解釋。

  “只能明日早點兒再去一趟了。”他嘆口氣。

  第二日,張慶越起得特別早,辰時就過去了。可惜這一趟他又撲了個空。

  “各位兄弟,能不能說說王爺去了哪里?”張慶越在京城那也是混社會的主,他笑嘻嘻給侍衛塞了幾兩銀子,想打聽一點兒消息。

  誰想,侍衛一把推掉他手里的銀子,“大膽,私下打聽王爺行程,分明圖謀不軌。”

  隨即,侍衛抽出腰間的佩刀。

  他怎么覺得人生太艱難了,他只是想見靖越王一面而已,咋就成了圖謀不軌?

  “兄弟,誤會。當真是誤會。”他笑嘻嘻拱手解釋,“兄弟我從京城而來......”

  “京官就了不起?”侍衛送了一對白眼過去。

  張慶越連忙拱手道歉,繼續解釋,“我沒別的意思,這不是因為王爺對平陽城事兒特別熟悉,我特意向王爺討教幾分嗎?”

  侍衛并沒有被他的誠意打動,虎視眈眈上下將他打量個遍。

  唉,想見個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他眼珠子一轉,喝,還就不信了,他親自盯著,王爺還能那么晚回府。

  事實上,他猜對了,趙景云的確是天色黑透才回來,城門都關閉了。

  這么晚上門拜訪肯定不行,張慶越苦著臉回到了驛站中。

  薛家人一直在關注張慶越的動向,張慶越在靖越王那邊一連兩天被打臉,他們似乎一下看到了希望。

  “不如找靖越王想想辦法。”薛家一個族老提議。

  族長微閉眼睛,沒有答話。

  薛寒心虛,他自己背后做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族長是少數知情人之一。他也不說話。

  “這樣下去,整個薛家恐怕都得賠進去。”另一個族老也坐不住了,“既然張大人主動去拜訪靖越王,只要靖越王美言幾句,事情多少還有些轉機。”

  他話說的含糊,可是在場的人全都明白。所謂賬目,天高皇帝遠,這些年下來,皇上又沒有親眼所見,薛家用了多少銀子,還不是張大人一句話的事。

  眾人見族長不說話,個個急得額頭直冒汗,都這個時候,族長還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色干什么。

  “族長,你倒是說句話呀。”一個族老急了。

  “事到如今,多余的事多余的話別再說了。”族長終于發話,“白費工夫不說,而且還自找難堪罷了。靖越王如果有心護薛家,張慶越也不可能一連幾日進不了王府去。”

  “只怕讓他們碰上面,對薛家來說,事情更糟糕。”薛寒也跟著嘆口氣。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不如讓想容過去探探王爺的口風。”一個族老還對薛想容抱有希望。

  薛寒臉色沉下來,“但凡王爺對想容有半點兒情義,也不會在狩獵場做得那樣絕情。”

  族老一聽,再也說不出話來。狩獵場發生的事情,他們已經都聽說了。

  薛家和王爺的親事因為出了一個林清淺,已經徹底無望了。

  “難道就這樣苦等著?”一個族老絕望地自言自語,屋子里鴉雀無聲。

  等別人走了后,薛家族長留下,“你既然搭上那層關系,不如求求他想想辦法。”

  薛寒輕輕搖了搖頭,“薛家根基能留下,還是那位在京城幫著周旋的緣故。”

  “你好自為之吧。”

  族長說完,轉身出了房門,他的身影在燈光下是那樣落魄而悲戚。

  后悔又能如何,根本來不及補救。薛寒的身影更是如此。

  三方最舒服的當屬林清淺。

  林清淺如今手里銀子很足,她不缺銀子。一連幾日,趙景云扎根林家,兩個人膩歪了兩日。

  “你就打算繼續晾下去?”林清淺斜睨看著他。

  趙景云笑嘻嘻看著她擺弄草藥,從善如流回答,“那小子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上面實在沒人,居然派了這樣一個蠢蛋過來。本王晾他兩日,他也不知反省,要他何用。”

  “你不見他,讓他猜,又不是猜謎語。”林清淺噗嗤笑出聲。

  “他多大的臉,還要本王主動找他。”趙景云伸手搗亂,將林清淺整理好的藥材又揉成一團。

  “去去,別搗亂。”林清淺白了他一眼,然后笑著說,“我是希望能早點兒拿到鋪子和良田,東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個的。”

  “成,沖著媳婦一句話,本王就給他一個面子。”

  第三天,可憐的張慶越終于如愿以償地進了王府,看到了英明神武的靖越王。

  “下官拜見王爺。”張慶越恭敬地給趙景云行了禮。

  “坐。”趙景云懶洋洋地擺手。“你接的是差事,只有辦好差事才是為皇上分憂。本王這兒,你也走了一遭,面子上也說過去。沒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他屁股下的凳子還沒坐熱,靖越王就打算趕走他?他實在太不容易了!

  “下官來,一時給王爺請安,二就是為了皇上的差事。”張慶越滿臉堆笑,一副諂媚的模樣,“下官初來乍到,對薛家情況也不是太熟,王爺久居平陽城,對城中情況必然十分熟悉,還望王爺不吝賜教,指點下官幾句,也好讓下官少走些彎路,早日完成差事,早點兒回京交差。”

  “既然是差事,本王說多了不合適。”趙景云似笑非笑看著他,“張大人按章辦事總不會有錯。”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張慶越激動萬分,明白人之間不用將話說的太清楚,他立刻給趙景云行禮道謝,“多謝王爺提點,王爺說得沒錯,食君俸祿,為君分憂,是下官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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