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瘋癲人

　　對余敏來說，他之所以會這么容易的做出決定，其實原因一點都不難理解。

　　因為方云墨和劉亦霏的想法，幾乎可以說他自己一直以來的所思所想。

　　在某些事情上，余敏最近發現，貌似自己和張大胡子已經開始有點對不上盤了…

　　盡管余敏與張大胡子一起合作也有了好幾年的時間，但是兩人之所以能夠一起合作，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彼此對于鏡頭和拍攝理念上的某些相似性…

　　但是，理念相似并不等于就是理念相同。

　　隨著雙方合作時間的越來越長，張大胡子也漸漸的從一線導演的位置上離開以后，余敏便覺得自己與張大胡子之間，開始在越來越多的地方存在著分歧了。

　　就像今天方云墨他們剛剛提出異議的這場戲。

　　當初拿到劇本的時候，余敏就曾經提出過異議，但是卻被張大胡子以這是《神雕俠侶》情節發展到現在，第一個大場面的群戲，需要從各個角度展示當時的社會風貌為由，硬生生的給強行推進了下去…

　　當時余敏雖然也覺得情況未必是像張大胡子所說的那樣，但考慮到對方畢竟是項目的制片人，考慮的東西和眼界的角度都和自己有所不同，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表示反對，但當他真正開始執導《神雕俠侶》這個項目的時候，余敏卻總有一種自己當時應該再爭取一下下的感覺。

　　隨著拍攝的進行，余敏的這種感覺反倒是越來越強烈了。

　　張大胡子所說的那些東西，余敏總覺得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的某個局部扭轉觀眾的印象，從整部片子的大局來看，那些反而更容易成為漏洞和疏漏…

　　原本余敏還有點擔心自己的這種感覺會不會是自己的一時神經過敏，但今天越是指揮劇組的工作人員開始準備，他的這種感覺反倒是越來越明顯了。

　　正在他考慮是不是要找張大胡子再溝通溝通的時候，方云墨和劉亦霏找上了他。

　　一番詳談下來，余敏簡直就像是想瞌睡遇上了枕頭，改戲改得毫無心理壓力。

　　自從前幾天片場差點出了拍攝事故之后，張大胡子對于有可能導致出問題的環節幾乎都是嚴防死守，有了方云墨和劉亦霏的背書，余敏甚至連到時候向張大胡子交差的說辭都想好了——考慮到群演的素質層次不齊，像是拋舉這種動作雖然不算復雜，但是對于群演的協調性還是有一定的要求，所以為了演員的安全考慮，我最終選擇放棄這種可能會造成危險的方式…

　　從動機到結果，從細節到目標，余敏的這個鍋甩得可謂是精巧細致，毫無破綻！

　　…不愧是在這行里混了若干年的…一根老油條！

　　雖然余敏臨時做出的戲份改動讓大家都有點措手不及，但是對于劇組的絕大多數工作人員來說，這樣的改動都是一件好事。

　　原本的方案不僅有高空俯視鏡頭的拍攝，而且還要顧及到地面上的群演，方方面面加起來，都快整出來一個全方位立體模塊了，經過改動之后，不但少了爬上爬下的麻煩，而且…還省事不是？

　　對于這些在《神雕俠侶》劇組工作的幕后工作人員來說，其實他們才是在這個劇組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批人。

　　像方云墨、劉亦霏這樣的演員，他們簽的是檔期約，雖然前后可能會因為劇組的時間問題，有那么幾天的上下差異，但是基本上很少有人會從一開始開拍就一直跟組到全片殺青的。

　　對于這些在劇組一呆便是三個月、半年起步的幕后工作人員來說，若干年如一日的重復著各自崗位上的工作，要說沒有厭倦心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可偏偏除了攝影這樣的‘半步導演’以外，其他人在拍攝時根本就插不上話，所以即便他們再怎么覺得導演們制定的拍攝方式煞筆到了極點，也只有老老實實俯首聽命的份…

　　現在倒好，導演主動提出要替大家省事，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就在余敏改變拍攝計劃的指令傳達到劇組的各個模塊之后不久，剛子和李頭所在的群演那邊，也收到了改戲的通知。

　　對于這些群演而言，只要他們被人雇來，不管有沒有出鏡，都是按照一天的工時來計算費用的。

　　哪怕他們今天什么都不做，在片場傻了吧唧的曬一天太陽，劇組也依然會按照一天的工時給他們結算工資，所以對于這些人來說，能夠少動點力氣，拿一樣的錢，自然是件何樂而不為的事情。

　　…除了剛子。

　　從聽到群頭宣布最新的站位之后，剛子的情緒就一直陷入了一種不那么穩定的狀態。

　　“李頭，你剛才不是說有辦法讓我靠近劉亦霏的嗎？現在呢？現在呢？”剛子像拉磨似地轉了兩個圈，又湊到李頭面前，兩只眼睛幾乎都已經快瞪出來了，“我可是把今天一天的工資都給你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剛…剛子，你…你先別著急，”到了這個時候，李頭自然看得出來，剛子現在的狀態明顯有點不太正常，可如今他也只能先想辦法穩定住對方的情緒，“咱們只是不會靠那么近，但是不代表就沒機會過去啊，等會…等會我們都會幫你想辦法的。”

　　“李頭…”看著面前的油滑面孔，剛子矮小的身軀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燒，“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你們…你們可是答應了我的…”

　　“放…放心吧，剛子兄弟。”李頭把胸脯拍的震天響，“有老哥我在，一切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聲嘟囔了兩句，剛子帶著一臉期待的表情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繼續朝著某個方向墊著腳張望著什么…

　　“媽蛋，這小子該不會是精神不正常吧？”望著剛子的背影，李頭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想法，“算了，原本還想著這小子好欺負，現在看來，還是別去招惹他比較好…”

　　順著剛子張望的方向看去，李頭終于找到了剛子的目標——一個身著白衣，身段窈窕的倩影，收回自己的視線之后，李頭更是打定了主意：“等會開始拍攝的時候，直接把剛子那家伙往前排一推，至于他要干什么，那就跟我無關了。”

　　“再說了，這么大的個劇組，安保人員總應該有吧…”

　　正當李頭開始找自己相熟的群演把位置替換出來的時候，副導演手里的喇叭響了，“群演準備，拍攝五分鐘以后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