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貫穿始終的線

　　第二天早上六點，方云墨準時來到了劇組的化妝間。

　　拍古裝戲最麻煩的地方自然就是化妝了。

　　尤其是張大胡子的戲。

　　也不知道他和余敏是不是在對金庸劇的審美方面出了什么偏差，只要是上他們倆主導的劇組，如果原著小說里沒有明確的說明的話，那么男主角的造型永遠是邋里邋遢，頭發蓬松，衣衫陳舊，滿面風塵之色，看上去就像是《神雕英雄傳》里的丐幫凈衣派弟子似地…

　　反倒是那些被人恨得牙癢癢的反派人物，卻往往是衣衫筆挺，光鮮亮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大胡子本人其貌不揚，所以才干脆把男主角造型往丑里弄…

　　雖然對于張大胡子的審美和造型表示接受不能，但是方云墨好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自己有資格說話的，所以也就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劇組的安排。

　　幸運的是，現在拍攝的部分還是楊過與小龍女在終南山隱居的部分，所以現在的楊過還沒有朝著‘丐幫弟子’的方向轉變。

　　方云墨做完造型出來，時間已經差不多快要到早上8點半了，讓劇組的助理給他帶了些早飯之后，方云墨坐在休息室的一角，開始進入演藝空間，為今天通告上的內容做著預演。

　　這段時間以來，數據終端一直處于蟄伏期，除了負責演藝空間的日常運作，基本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存在感幾近于無，要不是鐘立芳那邊確確實實在運作著的500萬米元資金，方云墨幾乎都快忘記自己身上還有這么個金手指的存在了。

　　方云墨倒是也曾經用意識溝通過數據終端，結果卻被對方的一句話給懟了回來——“某位女神說過：神明就是個當物業的，但凡連續倆月水管沒漏水，住戶就能忘了自己小區還有個物業。最近這段時間你發展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所以非要讓本機給你找點事做？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發布個任務，讓你去改組聯合國？”

　　在如此剽悍的金手指面前，方云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倉皇敗退了…

　　方云墨在休息時坐了沒多久，劉亦霏和她的母上大人也前后腳的走了進來。

　　說起來，今天還是《神雕俠侶》開機之后，方云墨和劉亦霏第一次同時出現在一個場景里面。

　　按照劇組的通告，今天拍攝的戲份，難度并不算很大。

　　由于劇組已經把九寨溝當成了劇中的終南山后，所以在這里發生的也大多是楊過與小龍女兩人在這里相處的一些日常生活。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在劇組各部門的相繼準備就位之后，隨著導演余敏的一聲令下，拍攝開始了。

　　方云墨身穿著一件肩頭有道裂口的衣衫，走到正在彈琴的劉亦霏身邊，盤膝坐下，然后開口道：“姑姑，我回來了。”

　　“過兒，”劉亦霏的雙手從琴弦上拿開雙手，語氣平淡“你的衣服又壞了…”

　　說完了這句臺詞，劉亦霏站起身來，走到方云墨身邊，輕輕牽著他的衣衫，指著肩膀上的一個口子，柔聲說道：“你看你，練功時也不小心些，這件衣服還是我最近才給你做的…”

　　回頭一看自己肩頭上的破洞，方云墨“姑姑，過兒只是一時練功勤了些，要不我脫下來，你再替我補補？”

　　“罷了…”劉亦霏搖了搖頭，從琴案旁拿出一個針線筐，“你坐過來一些，也不用脫下來，我就這么替你稍微縫一下吧…”

　　方云墨回頭，微笑著看著劉亦霏，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對方…

　　這段戲份剛剛結束，余敏便從監視器后面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咔！重來！”

　　各部門相繼復位之后，方云墨再次從鏡頭開始時的位置走到劉亦霏身邊坐下，“姑姑，我回來了…”

　　…這次的情況比剛才更慘。

　　還沒等兩人把臺詞念到縫補衣服的地方，余敏便再次搖了搖頭，直接跳了起來。

　　“情緒！感情！情緒！感情！我需要你們倆在表演的時候投入感情！”

　　連續兩次的NG，尤其是第二次連臺詞都沒念完就被人喊了NG，自然也影響到了方云墨和劉亦霏的情緒，兩人不約而同的眉頭緊鎖，悄悄的朝對方看了一眼之后，再次如同約好的一樣，將目光投向了導演余敏。

　　“我要的就是你們倆剛才那種感覺，”似乎是擔心自己的話不夠清楚明白，余敏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那種不約而同，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

　　“再來一次！！”

　　以為方云墨二人已經抓到了自己話中要點的余敏，很快便指揮劇組開始了第三次的拍攝，但拍攝進度依舊不順…

　　NG，開始，再NG，再開始，前前后后重復了四次之后，余敏捏著眉心，再次讓劇組停止了運轉。

　　如果可以的話，余敏也不想讓劇組的第一個鏡頭就這么折騰。

　　可問題是在余敏的規劃和設計里，小龍女給楊過縫補衣服這個情節，將會是一個貫穿全劇的標志性事件。

　　從一開始的在終南山，再到襄陽城的英雄大會，然后是絕情谷與公孫止決戰前夜，直到兩人重回活死人墓拜堂成親，最后在絕情谷底的白湖邊，余敏都安排了小龍女給楊過縫補衣服的片段，對于原著小說稍有記憶的人會發現，以上的這幾次事件，基本上都對應了楊過和小龍女關系發生重大改變的時間節點，所以對于余敏而言，其他戲份他或許可以放寬標準，但是對于這個鏡頭，他一定會要求盡善盡美。

　　走進片場，余敏走到方云墨身邊，將兩人叫到一起，耐心的指點道：“云墨，楊過這個時候的年齡應該是十六歲左右，正是從少年期朝青春期轉變的時候，所以他可能從內心深處來說，已經對自己身邊唯一的女人有了愛慕之心，但是他并沒有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意思，因此這個時候的表現形式還是內斂的，你剛才眼神里感情太濃烈了，完全就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愛慕，稍微收斂一下。”

　　說完了方云墨，余敏又把頭轉向了劉亦霏，“亦霏，你的問題和云墨不同。小龍女雖然身體年齡比楊過大，但是因為從來沒有出過活死人墓，所以她不諳世事，也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但是在她和楊過相處的過程中，她的情感其實要更復雜一些，姐弟，師徒，甚至于母子都有一點，你剛才的情緒太寡淡了，就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你需要更熱烈一些…”

　　“總而言之，你們倆需要的是先抽離自己，再投入情緒，從而準確的掌握角色此時的內心世界，”余敏深吸了一口氣，“楊過與小龍女的關系是一對彼此以為自己的感覺不是愛，但是實際上他們倆此時已經開始彼此萌發愛意的情侶…”

　　“話呢，我就說到這么多，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倆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來彼此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