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深暗,以指腹抬起她的下頜,一滴淚猝然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灼痛了他的心。
他眉心狠狠一擰,喉結不斷地滾動,擦掉她眼角的淚痕,喟嘆出聲,“真的想留下?”
硯時柒抿著嘴,無聲點頭。
想留下,想看看他長什么樣子,像自己,還是像四哥。
想體會初孕的感受,想為他生兒育女,想抱抱軟軟的孩子,想很多很多,唯獨沒想過不要他。
“他一直在里面,不吵不鬧,我也沒有孕吐過,他很乖…”硯時柒的眼睛里蓄滿了淚,一聲聲的呢喃,讓她自己都心碎了。
男人最見不得她哭,驀地擁緊她,輕撫她的脊背,像是做了非常艱難的決定,他沙啞地開口:“不哭,那便留下吧。”
硯時柒伏在他的肩頭,閉著眼無聲哽咽著。
她和天下母親一樣,就是想要這個孩子。
為母則剛,她體會到了。
她沉默了很久,心里五味陳雜,片刻后又像是自欺欺人般,苦中作樂地說道:“我不會那么倒霉的吧,醫生說再有一個月就能聽見這個孩子的胎心了。
等到那個時候,再做選擇可不可以?現在醫術這么發達,我只是傷了腦門,說不定過兩天我的眼睛就好了。”
“嗯,會好的,相信我,嗯?”
男人不忍多說,也未再繼續讓她打掉孩子的話題。
既然她想留下這個孩子,那他什么都依。
他抱了她一會,便安靜地喂她吃飯。
他不再多說,可硯時柒的心頭卻始終沉甸甸的。
用過早餐后,硯時柒闔眸躺下,她背過身,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淚流滿面。
眼睛,能不能好起來!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她不斷瑟縮著肩膀的動作,心疼的無以復加。
他唇角抿著僵白,眼底深處掠過一道沉重的墨色。
數秒后,他轉身出了門,走到樓下的花壇里,點了一支煙。
冬陽正艷,男人身上披著及膝的大衣,一夜未眠,雖讓他的眉宇間泛著淡淡的倦色,卻無損他的英俊和雅致。
他舍不得她辛苦,又見不得她的眼淚。
也罷,依她吧。
不消片刻,男人從褲袋里拿出手機,他目視著前方,拇指卻不停地摩挲著手機屏幕。
似思忖,似猶豫。
但,也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他便垂下眼瞼,打開手機的撥號盤,按下了一串久未聯絡的電話號碼。
數字很長,并非是國內的手機號。
三聲過后,電話被接起,對方的聲音低沉且沙啞,還透著濃濃的睡意。
“說!”對方言簡意賅,單字出口,狂傲且凌厲。
秦柏聿捏著手機,俊顏的神色淡漠,他眺望著遠方,同樣簡短,“我在酈城。”
一陣令人心驚的沉默過后,對方呼吸沉了沉,“呵,秦肆,讓我好找啊!”
“酈城,盡快!”
簡單的四個字,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男人說完就將電話掛斷了。
而對方,也沒有再打過來。
秦柏聿幽嘆一聲,垂視著手中漸漸暗淡的屏幕,薄唇勾起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