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勾玉表面閃著晶瑩剔透的光澤,但與其說是戴在脖頸處的東西...倒不如說更像是護身符、手鏈一類的玩意兒。
只是放在光底下看,感覺光都能從中透過去。
“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雖然說不上代為保管...我剛從日本警方那邊把它取回來。”
北川寺態度很平靜。
他似乎就是這么個人,看起來寵辱不驚的,天塌下來也沒多震驚的樣子。
西城式也沒客氣,他從北川寺手中將手鏈接過來,雙眼粗略掃過。
勾玉護符約莫三分之一巴掌大小,捏在手里也沒有半分變化。
這看上去就是一塊非常普通的勾玉。
但既然是能夠保住原主最后一口氣的勾玉,那就應該有所不同才對。
西城式凝視著勾玉護符,思索片刻后,調動死氣向勾玉中灌輸而去。
這樣灌輸死氣大約十多秒后,西城式放棄了灌輸死氣的想法。
勾玉還是那塊勾玉,看不出任何變化。
但是——
“果然和其他的東西不同。”
西城式瞇起眼睛,喃喃自語。
是的。
雖說勾玉看不出任何變化,但這也是其不凡之處。
要知道死氣可是能腐蝕、破敗任何物品的能量。
但也就是接收了如此恐怖死氣的勾玉,看上去卻沒有任何變化。
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這勾玉...絕對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想到這里,西城式雙眼微凝,猶如三瓣花瓣的紋路在眼底轉動而起。
三輪目。
將三輪目激活后,西城式再看向手中的勾玉。
腦中一聲炸響!
一幕幕景色在西城式眼底閃過,最后緩慢定格。
視界在搖晃。
古舊的和式大屋在坍塌,一切都被烏黑的旋渦吞噬。
穿著神官、巫女服飾的男男女女以微弱的魂念抵擋著恐怖的吸力。
與此同時是討論激烈的聲音。
“維系現世與隱世的結界已經逐漸崩壞了,這里撐不了多久。笹原博士。我們應該離開了。”
“西城君,這里絕對不能退讓!要是讓這個東西從西城家跑到外界去...現世與隱世的屏障就會完全破碎,還是你快離開吧,你手腕上能夠聯系靈界的著白勾玉...真要逃跑的話,這里就只有你了!”
穿著黑狩衣的西城式,看上去還有些青澀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原主了吧?
西城式雙眼略微閃爍。
視界之中,原主正拉著一個戴著眼鏡卷發女人,在嘗試說服對方。
但這樣的辯論并沒有持續多久。
烏黑的旋渦擴大,他們腳下的地塊瞬間崩碎,失去平衡的神官、巫女們發出極其恐懼的尖叫聲,被完全吸入旋渦中。
畫面停頓。
西城式從勾玉的世界中回過神來。
一回過神來,西城式就敏銳察覺到雙眼在隱約發痛。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眼瞼邊。
啪嗒、啪嗒...
猩紅的血液沾染上手。
看來是三輪目使用過度,血液從眼瞼兩邊滲出,讓他的臉邊掛上了兩行‘血淚’。
不過...剛才那是...看到過去了么?
而且使用三輪目窺視未來過去的能力...眼睛也還是會吃不住的啊。
西城式接過北川寺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臉。
“你是看到什么東西了么?”
北川寺伸手將紙巾盒拿開,開口問道。
“倒是看見了一些東西。”
西城式點頭,回想起剛才所看見的場景。
“應該是西城家某個結界、或者是什么封印崩毀了吧。封印的東西不詳,但粗略能推斷出來...大概是什么怪物,或者怨靈一類的東西。最后封印崩碎了,我和四五十個巫女神官被吸入烏黑旋渦中...估計井之頭恩賜公園的景觀湖底下就連接著那個旋渦吧...”
而且那種恐怖的壓迫感...
從封印里出來的怨靈或者怪物等級怕不是得往十五、十六御咒上面走了。
還可能不止。
現世與隱世的屏障將被打破...這句話聽起來也不太妙。
西城式皺緊了眉毛。
那些死去的西城家的神官巫女...毫無疑問,應該是原主...也就是西城式的親戚、好友們。
這一點從他們統一的‘西城’姓名來看也能看出來。
事情一下子就變得復雜起來了。
如果放著那個恐怖怨靈不管,遲早有一天對方會影響到自己。
“怨靈?怪物么?”北川寺沉吟一聲,接著抬頭,“我明白了。我會負責再調查一下井之頭恩賜公園景觀湖底情況的,西城,你還是負責解決你那邊的光濟會。”
但事實上還能再調查出東西嗎?
北川寺并不是沒有潛入水底看過,但底下什么都沒有。
這次就算再過去,估計也就只是空手而歸。
可什么都不做又不可能。
他這次回國的原因也主要是為了井之頭恩賜公園大量浮尸事件。
還有另一件事...
北川寺看向西城式。
只是失去記憶...人能變得這么多么?
西城式當初他也不是沒見過,滿心滿意念著的都是報仇,一個大好青年完全被復仇蒙蔽了雙眼,冷漠得不像個正常人。
可現在呢?
西城式行事成熟,說話態度也改變了不少。
正當北川寺思索著的時候,那邊的西城式也開口了。
“等光濟會這邊的事情解決,我會騰出手去解決西城家那邊事情的。”
好歹自己也代替了原主,原主留下的爛攤子還是得擺平的。
對了。
西城式想到了剛才所聽見的女性名字。
“笹原博士。”他看向北川寺,念出了這個名字:“身高大概是一米六五左右吧,戴著眼鏡,卷發。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稍微調查一下這個女人。”
姓名是笹原,還是個女性博士,也有身高等各種信息,應該不難查到。
“嗯。我明白了。”北川寺沒廢話,“光濟會那邊暫時交給你了。”
西城式點點頭,站了起來。
這次過來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原主早就死亡的事情,隱藏在和歌山縣西城家的事情,井之頭恩賜公園的事情...
直覺告訴西城式。
這些事情還遠遠沒完。
他代替了原主,也就相當于跳進了這片旋渦里,很難掙脫。
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原主以前遺留下來的問題...通通都解決!
而首先...就是光濟會的事情。
西城式如此思索著,走出了北川家。
從今天開始,淺川梨奈的春假就正式結束了。
她也順利從國小五年級升到六年級了。
這一點也算是可喜可賀。
她上學后,西城家自然就不如往日那么熱鬧了。
不過這也沒多大問題。
“西城法師,你終于想到還有我存在了啊。”
九條沙羅坐在輪椅上,轉而看向走進來的西城式。
本來她也就打算粗略打量一番便讓對方把密之花露拿出來的,可看著看著,她就發現,自己有點更加看不清西城式了。
以前和西城式待在一個空間中,雖說有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壓迫感,但那個時候的壓迫感卻不像現在這樣...
現在感覺就像是鐵塊壓在自己心頭一樣,連她一貫的假笑都有些無法保持了。
“看來,西城法師經過上次的事情后...得到了很多好處啊。”
九條沙羅感嘆了一句,緊接著又是一個提醒,“但如果想讓我當上神之御子的話,我勸西城法師你最好還是要上點心,宮澤美惠那邊,吉野將太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變得更加厲害了。”
她掰著手指道:“西城法師也不要覺得穩操勝券了。吉野將太實力提升后,內部的人可是更看好宮澤美惠那一派系。”
是的。
這些天西城式一直杳無音訊,宮澤美惠那一派系還就此做了很多文章。
什么西城式已經被御神會抓住,亦或是西城式御神會的內鬼,現在已經要出賣光濟會了...諸如此類的謠言。
在這等謠言攻勢之下。
兩邊現在的形式也趨向于五五開了。
“是么?”西城式抬了抬眼,對這個話題明顯不想多談。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瓶子,干脆地將其丟給了九條沙羅:“你要的密之花露。”
這大咧咧的動作讓九條沙羅都張大了嘴巴。
還好接住了!
九條沙羅看著懷中密之花露,臉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神色。
這就是密之花露...能夠將地自己從心臟病等死際遇中帶出來的密之花露!
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小心翼翼。
真的是特別小心翼翼。
連拔個瓶塞都是輕手輕腳地,生怕把里面的密之花露給傾撒出來。
雖然是這樣,但九條沙羅說到底還是個格外狡猾的女生,她提前就給西城式打了預防針:
“我先說一句,如果密之花露對我的心臟病沒有作用,那我可不會協助你的,西城法師。”
“放心。”
西城式毫不在意地擺手:“雖然是弱化版的密之花露,但治療你的心臟卻沒有多少問題...不過我也說了,因為是弱化版的,自然不可能開始就根治。”
‘弱化版密之花露’這一說辭自然是騙人的鬼話。
實際上只要喝了這密之花露,九條沙羅的心臟病就會痊愈。
不過為了長期掌控九條沙羅,這里必須要虛張聲勢。
“至少也能改善體質吧?”
九條沙羅嘀咕了一句,也不再多說什么,捏著瓶子,咕嘟咕嘟地將本來就少量的密之花露喝干凈了。
下一刻——
她只覺得一種說不出的活力感從肌肉深處擴散而出。
原本因為心臟供血不足而導致的四肢的疲憊感、倦怠感在一瞬間便被全部掃除!
“這是...?”
九條沙羅放下瓶子,整張臉上都浮現出一抹詫異無比的神色。
真是...這未免也太神奇了!
她緩緩地從輪椅上站起來,并沒有如往常那樣出現頭部供血不足的眩暈感。
九條沙羅能夠感受到。
自己的心臟在活力十足地跳動著。
纖弱的四肢從未有如此有力的感覺過!
這還只是弱化版的密之花露!
九條沙羅舔了舔唇瓣。
只是弱化的密之花露就給自己一種‘自己已經完全好了’的錯覺。
說不定自己的心臟病真能完全痊愈!
她看向西城式。
目光熱切,就像是看著個寶貝一樣。
“交易達成了,西城法師。”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清楚西城式現在想聽什么:“只要我當上神之御子,光濟會的所有實際權力,我全部都會讓給你。”
“嗯。”西城式點點頭,同時找了個地方說道:“光濟會目前的情況,我問了石村理人,他也粗略給我解釋過,但我還是想聽聽更加詳細的信息。”
這就是要求九條沙羅匯報工作進度了。
畢竟成為神之御子這件事,也需要她來配合才行。
“我已經把九條派系整個都遷來東京支會了。”九條沙羅開口了:“畢竟比起我原來的據點,東京這邊更有優勢。經過十多天的努力,我這一派系也算是完全站穩腳跟了。”
“嗯...宮澤美惠那邊的情況呢?”
西城式反問一句。
“宮澤派系那邊,正如我所說,關西地區總負責人吉野將太的實力再度拔高了,對我們的威脅增大不說,也讓一些本就搖擺不定的派系人員人心惶惶。”
九條沙羅繼續說道:“據說他們那邊在向現任神之御子提出要求,希望能夠重新選出適合擔任‘大法師’職位的人。”
“現任神之御子怎么表態?”
西城式繼續問道。
“暫時沒有回復,畢竟我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看著他們隨便造勢。”九條沙羅笑得像只狐貍。
大法師職務是西城式將吉野將太狠揍一頓后拿到的職位,名義上是能夠掌管關東地區與關西地區的職位,怎么說都不可能那么簡單任由對方操作。
再加上現在西城式回來了。
就算吉野將太提升了實力,九條沙羅也不覺得對方能打得過西城式。
前面她雖然說了些喪氣話,但這并不代表她對西城式沒信心。
“是么...?”
西城式低頭思索。
現在的情況還處于相對均衡的狀況,那么想要打破這個均衡狀況...
“神子御前比試。”
九條沙羅開口了,聲音平穩:
“拿下神子御前比試。”
“這就是打破這個均衡狀況的選擇。”
她如此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