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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燃犀照魂 · 昆侖

  昆侖,凌霄殿。

  己伯毅坐在凌霄殿的神座之上,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天將報上來的竟然沒有一個好消息。往年他偏安在炎火之山,愁的不過是去哪尋最好的材料來打造一柄神武。他從不知道原來當這個昆侖帝君有那么難。

  天將回稟說天裂擴大了,如今人界已有大半籠罩在天裂之下,若再由此發展下去,只怕天裂之處會將人界吞噬。

  而昆侖的形式也不容樂觀。為了保留昆侖的戰力,當初跟隨風千洐與姜濂道起兵開天印的天將分散在了各天神的門下。但現在又有傳言流出,許多天將已經生了異心。當初風千洐與姜濂道事敗,但天印仍舊是開了,天裂、隱神、異鬼已然勢起。三界終究是亂了,但他們還在數著那不足千年的壽數,不知何時會仙逝入神仙冢。

  昆侖那么多天神,他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監武神君。可聽說監武神君妖化,現在甚至還沒了音訊。

  他欲去尋白珞,但卻無人可用。伏羲氏與神農氏的天將不肯追隨他。風陌邶接過了伏羲帝君璽卻不肯相信他。神農帝君璽更是供在那大殿上,姜輕寒不肯回昆侖接印。

  三界若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昆侖這一方?遑論鎮守人魔二界?

  姜南霜走上殿前,為己伯毅披上一件大氅:“你又頭疼了?”

  己伯毅擺了擺手:“罷了,南霜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昆侖事務多如牛毛,件件棘手,若不是還有姜南霜這個賢內助能幫他一二,他早已撐不住。

  姜南霜輕輕一笑:“你我夫婦二人,還談這些做什么?”

  己伯毅說道:“說起這件事,倒又讓我想起一尊事來。陌邶與君瀾兩個孩子的婚事一拖再拖,都是被我這個沒用的父君給拖累的。等這天裂之事了了,倒要給兩個孩子好好操辦一番才是。”

  “急什么?”姜南霜笑道:“兩個孩子都還小,君瀾也是,恐怕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己伯毅疲憊地笑道:“我倒是想兩個孩子快些成婚。陌邶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個踏實的。若他二人成了婚,我想著便把這帝君的位置給陌邶。”

  姜南霜輕輕一笑:“怎么想起說這個了?你若把這位置給了陌邶那你去哪?”

  己伯毅有些向往地看了看凌霄殿外。他已經好久沒有踏出這凌霄殿了:“我想回炎火之山去。昆侖出事前我有一柄神武打造了一半,還需些時日打造呢。你便也與我一同回去。若是喜歡這天池美景我們時時回來便是。”

  姜南霜僵硬地一笑:“隨你。”

  正是二人說話之時,一個天將跌跌撞撞沖了進來:“帝君,天后不好了!”

  姜南霜皺眉道:“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

  天將慌張道:“是魔界!魔界攻上來了!”

  “什么?!”己伯毅驀地站起。三界亂了,魔界便要趁機攻打昆侖?可自開天印,魔界結界洞開之后己伯毅可從沒薄待魔界半分!

  天將急道:“帝君,天后,他們來勢洶洶,帶兵的正是魔界圣尊!”

  那天將話音剛落,只見郁壘已經走上了凌霄殿。他身后跟著賀蘭重華與陸玉寶,還有一眾魔界高手。

  己伯毅震怒道:“郁壘你想做什么?!”

  郁壘不咸不淡地說道:“帝君急什么?本尊可沒有傷你天將一兵一卒。實是你昆侖不懂待客之道,本尊也只能教訓一二。”

  姜南霜眉毛一挑看向那慌慌張張的天將。

  那天將小聲道:“確實是沒傷,都給吊在兩旁樹上了。天門結界也給破了。”

  昆侖軍心渙散,能用的人實力是弱了點,但也不至于這般輕易就被人破了啊?己伯毅看著郁壘,那眉眼五官他是熟悉的,跟當初跟在白珞身后的小徒兒宗燁一模一樣。可這實力卻是大不相同。

  己伯毅正色道:“圣尊你來昆侖做什么?”

  郁壘神情清冷地吐出兩個字:“提親。”

  “什么?”姜南霜與己伯毅同時驚道。這郁壘從頭到腳都裹挾著戾氣,若是不說還以為是來給人奔喪的?他卻好意思說提親。

  己伯毅咳了咳:“圣尊,你這…你們魔界提親是這個架勢?沒帶個彩禮什么的?”

  郁壘拿出一支昆侖再常見不過的花來:“這便是彩禮。”

  姜南霜忍不住嘴角一抽搐:“圣尊這是來昆侖挑事的?”

  郁壘不咸不淡地說道:“本尊若是來挑事的,就不會站在這里好好說話了。再說天后當知道魔界窮得很,買不起什么好東西。”

  姜南霜只能順水推舟的說道:“不知圣尊想要求娶的是誰?”

  郁壘冷冷一笑:“天后何必明知故問,自然是昆侖的監武神君。”

  己伯毅苦笑道:“這…求娶監武神君圣尊何必來昆侖?本帝君著實管不了她。”

  郁壘淡道:“你是管不了她。但她人卻在你們手上。”

  己伯毅驚道:“帝君何處此言?!”

  郁壘也不急,竟然在凌霄殿上坐下了:“她被姜九疑帶走。帝君竟不知嗎?”

  己伯毅更加驚駭了:“姜九疑?怎么可能!他在戒律院呢!”

  郁壘冷道:“這也是本尊想要問,姜九疑明明關在你昆侖戒律院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人界帶走了白燃犀?本尊可記得,當初執明神君與孟章神君關在戒律院的時候,你們戒律院可嚴得很啊。”

  己伯毅怒道:“胡說!來人!去戒律院看看!姜九疑是重罪之人,莽骨神一事尚未弄清楚,他怎么可能會不見了?”

  郁壘倒是有些詫異了。若不是己伯毅太會裝蒜,難道他當真不知道姜九疑的事情?

  不一會兒就有天將跑了回來。他神色比之前見到郁壘闖上昆侖時更加驚駭:“帝…帝君!不見了!真的不見了!姜九疑不在戒律院里!”

  “什么?!”己伯毅駭得雙目圓瞪,霎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姜九疑竟然不在戒律院中?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絲毫不知?

  郁壘挑眉看著己伯毅譏諷一笑:“好像帝君把本尊未過門的妻子給弄丟了?”

  己伯毅心中慌張,此事背后地藏著巨大的陰謀。可他向來不擅長權術,腦海中千頭萬緒可是就是不能連成一條線。面對郁壘的質問他只能下意識地問道:“你想怎樣?”

  郁壘冷聲道:“既然把本尊未過門的妻子弄丟那便給本尊找回來。本尊要你們昆侖所有天將去找。若白燃犀有任何損傷…”

  己伯毅眉毛一跳:“你待如何?”

  郁壘淡聲道:“她若傷了一根頭發,本尊便殺你一個天將,拆你一座樓!”

  己伯毅怒極,一掌拍在桌上:“郁壘!你莫要欺人太甚!當初開天印一事便是救了你魔族!如今你到想做那忘恩負義之徒,反倒來問我昆侖的罪?你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郁壘譏諷一笑:“有些事情想必帝君還不如何清楚,但本尊并不是那廟里出來的小和尚,沒那許多無用的慈悲心。本尊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就要看白燃犀是否安好了。”

  己伯毅一陣頭疼,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九疑的事情必是昆侖出了內鬼。可現在郁壘在此絲毫沒有給自己查內鬼的時間。他不知郁壘實力,但他能感覺到郁壘與當初他見過的宗燁完全不同。此時在他面前的這個人,雖然他極力隱藏,但他身上的戾氣還是藏都藏不住。

  那是在地獄深淵之中浸漬前年的戾氣,那戾氣已入了骨,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震懾。那種威懾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為王者才有的底氣。

  己伯毅無奈道:“郁壘,監武神君失蹤我與你同樣心急。但難道你想再次發動天元之戰不成?”

  郁壘淡道:“未嘗不可。”

  己伯毅氣結:“你!”

  倒是姜南霜要比己伯毅鎮定許多:“魔尊殿下,你難道以為我昆侖無人了不成?你想如何便如何?監武神君一直與你在一起,如今消失不見,該是我昆侖問你要人才是!”

  “呵。”郁壘冷笑道:“如今四方神都不在昆侖,天后還覺得昆侖有人?莽骨神的元神是如何從昆侖被帶到人界的?這筆賬天后是想這個時候就算算嗎?天后若有時間與本尊周旋,不如先行著人去尋白燃犀。否則本尊不會與你客氣。”

  “我父君一向敬重監武神君,怎可能會害她?”己君瀾急急跑入凌霄殿。

  己伯毅見己君瀾到來,心頭一熱:“瀾兒來了。”自從開天印時,自己臨陣脫逃之后,己君瀾與己伯毅的關系一直不好。如今己君瀾維護己伯毅,己伯毅倒是覺得感動。

  郁壘抬頭看了眼己君瀾。因是那五十年都是宗燁的記憶,他對己君瀾的印象不深。但隱隱記得,這小丫頭對白珞倒是不錯。他收斂了些戾氣對己君瀾說道:“祝融少主,你可有什么發現?”

  己君瀾并不知道郁壘與宗燁的關系,只是頗有些奇怪:“你竟能從天印之中又活了回來,倒也不枉白姐姐真心對你。白姐姐失蹤,我要隨你一同去尋。”

  “胡鬧!”姜南霜斥責道。

  己君瀾蹙眉道:“如何算是胡鬧?監武神君失蹤就算他不來告訴昆侖,難道就還不尋了?”

  姜南霜低聲道:“你怎可與他一同下昆侖,現在昆侖下都亂成了什么樣子了?”

  己君瀾更加惱怒了:“母后便是用這理由一次又一次搪塞我!人界亂了,我們為昆侖之神卻仍在昆侖享樂,算什么神?封印天裂何等艱險,卻只讓白姐姐一人前去,又是作何道理?如今白姐姐走失,倒是先推卸起責任來,又算得什么?!方才我在殿前聽見那些也都明白了。從天裂到莽骨神元神現世,再到白姐姐失蹤,這些事情難道都沒有關系么?我都能想到,母后那般聰穎的人卻看不出嗎?!”

  “夠了!”己伯毅支著自己頭疼欲裂的額頭怒道。

  郁壘冷冷一笑:“看來帝君還有些家事要處理,本尊先行告退。至于本尊那未過門的妻子,本尊自會再來要人。”

  說罷郁壘起身走出了凌霄殿。他一來一去如入無人之境,半分都沒有把昆侖放在眼里。這昆侖若有白珞在此,他便敬著。可若白珞不在,在他眼里也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的聚集之地。

  己伯毅跌坐在神座上。如今天裂越來越大,白珞不僅被莽骨神元神控制還不見了。這兩件事任其一件就夠讓人頭疼了,現在竟還湊到了一起!

  己君瀾轉身要往外走。姜南霜攔住己君瀾:“君瀾你究竟還有沒有分寸?”

  己君瀾傲氣地說道:“分寸?什么才是分寸?為神卻不做神該做的事,卻在這里瞻前顧后只知顧全顏面的,這樣的分寸我己君瀾還不屑守著!”

  姜南霜“啪”地一聲一巴掌打在己君瀾的臉上:“混賬!如今三界不穩,你不僅不幫忙還盡添亂!”

  己君瀾捂著自己的臉紅著眼睛說道:“是我添亂,還是這昆侖人心渙散,神不為神?母后如何連你也變了?!”

  姜南霜指著凌霄殿外怒道:“你給我滾回去!從今日起你不得踏出你的院子一步!”

  己君瀾一跺腳跑出了凌霄殿。

  姜南霜平復了自己的氣息走到己伯毅面前柔聲道:“帝君你也不必擔心。監武神君是何等樣的人,怎會那么容易被姜九疑那樣的半大孩子控制?”

  己伯毅疲憊地抬起頭來看著姜南霜:“南霜,你告訴我,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姜南霜微微一怔:“你說什么事?”

  己伯毅一字一句地說道:“姜九疑是不是你放走的?莽骨神的元神是不是你放出的?”

  姜南霜面色一沉:“你竟然懷疑我?”

  己伯毅頗有些痛心地說道:“南霜,我的確是笨,但卻不傻。戒律院里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老,若是沒有授印是不會輕易放人的。若是姜九疑自己逃出去的,怎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南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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