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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朱雀翎羽 · “天變了,人心變了”

  姜南霜與己君瀾拿著謝瞻寧的金靈珠回了昆侖。白珞與薛惑、葉冥、姜輕寒等回了忘歸館。

  從白狼夷到蜀中,滿目瘡痍,遍地都是新墳。更多的是連墳墓都沒有的人,家人跪在那莫名多出的河邊哀哀痛哭,將黃紙灑進河里。那河水湍急,黃紙一落到河里就被河水席卷著向下游流去。

  這些跪在江邊的人多是一些貧苦百姓。不懂修仙,不懂氏族之爭,只知在山中種田圍獵,為了一日三餐奔波。然而正是這些人的哀痛才讓人格外震撼。他們所有不過一間茅屋,幾個親人,所求不過家人平安。

  這些人平日祝禱都在小小的土地廟前,都在天地之間小聲念叨。可他們的乞求昆侖聽不到,他們所求如此簡單,白珞也護不了。

  護衛三界,到底是護衛了誰?

  白珞垂目道:“我的確是該受罰吧?”

  姜輕寒擔憂地看著白珞:“神君,就算是要罰也該罰那巫月姬,也該罰那盜去天璣星君靈族的人,你沒有做錯。”

  白珞淡淡一笑:“也許吧,沒有做錯結果卻錯了。”

  姜輕寒無法辯駁只能低下頭不敢看白珞。不止是白珞,就連姜輕寒也生平第一次生了困惑。他們神農氏掌管天下靈藥,在懸圃遍種靈芝,這黃岐之術,這救命靈芝到底救過誰?

  他生于天元之戰后,生下來便是太平盛世。他修習療愈,學種仙草,卻發現自己一身醫術從來沒有可用之處。他便下了昆侖到了人間。這里才有病人,這里才有人需要他。他行走人間,救濟萬人,原本以為自己也算功德圓滿。直到這大水淹了白狼夷,淹了半個蜀中,才知道自己身為伏羲少主力量也如此卑微。看著一具一具的凡人尸首被從江水里打撈出來,他才發現當人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沒有做錯,結果卻錯了。這三界究竟錯的是誰?

  眾人背著陸玉寶走回蜀中,忘歸館前的山路忽然顯得格外的崎嶇,格外的難走。白珞每一次回到忘歸館,都能看到一個帶著笑顏的臉,啰啰嗦嗦的問這問那。曾經那個啰啰嗦嗦的人如今伏在她的肩頭,再也無法言語。

  白珞站在山下,望著一彎彩虹落在忘歸館的白墻之上。自天元之戰之后,時序變化,神族的壽命變得有限。白珞輕手送了多少曾經相識的人進神仙冢。入葬神仙冢時,總有祥瑞開路,神鳥做橋,總有眾仙高唱挽歌相送。

  但陸玉寶應該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吧。自從他升仙之后,陸玉寶不止一次跟白珞說過做神仙不如在人間逍遙自在。昆侖眾仙也只不過看在白珞的面子上,對陸玉寶好言好語。陸玉寶與白珞一樣,在昆侖沒有什么朋友。

  白珞踏著石階一級一級爬上了忘歸館,走到忘歸館門前卻是一怔,原本清凈的忘歸館門前圍滿了人。都是碧泉鎮的百姓,有王記絲綢鋪的掌柜,也有藥堂的郎中,還有以前四方齋隔壁飄香居的老板。眾人臉上的神情都帶著憤怒。

  那些人幾乎將忘歸館門前的路都堵住了。他們見白珞走了來,有一瞬的怯懦,眾人面面相覷一會兒,終于還是王記絲綢鋪的掌柜先發了話。

  王掌柜:“倉綾君,你還是從我們蜀中搬走吧。”

  薛惑、葉冥、姜輕寒等都是一愣。

  王掌柜接著說道:“我們都看到了,那引來水患的白色妖怪最后就是落在了忘歸館里。”

  “你們說這話什么意思?”

  王掌柜:“我們說的這是實話!這忘歸館里住的是不是妖怪你們自己心里面清楚!自從你倉綾君來到了蜀中我們碧泉鎮就沒太平過!先是尾宿長老死了,然后又是碧泉山莊被燒毀,就連我們鎮子也遭了央!現在我們蜀中還差點被淹!我們碧泉鎮平安了數百年,不是因為你,又會因為什么!”

  白珞失聲笑道:“就因為這個?”

  王掌柜見白珞竟然此時還能笑出聲,頓時更加惱怒了:“倉綾君,你畢竟是外鄉人,你來之后我們蜀中風水便壞了!我們大家都希望你離開蜀中!”

  王掌柜身旁的孫郎中也附和道:“說得對,如果不是監武神君保佑,我碧泉鎮恐怕也要被淹了!”

  “你們說什么胡話!都在這里干什么!”謝謹言從山下跑了上來,正好聽見王掌柜的言語,頓時怒火中燒:“你們知不知道倉綾君正是…”

  “謝謹言!”白珞冷冷打斷謝謹言。

  謝謹言咽了咽唾沫把頭轉到了一邊去。

  王掌柜看著謝謹言語重心長地說道:“謝二公子,我們碧泉鎮全靠碧泉山莊保護,這么多年碧泉山莊的恩德我們自然是忘不了的。但你看看現在碧泉鎮什么樣子?上一次有歹人襲擊鎮上我們大家也都一起扛過來了。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天災,是天神怒了!是上天要懲罰我們!謝二公子你切莫意氣用事啊!”

  謝謹言怒極:“倉綾君是我蜀中貴客,你們怎么能把那些事怪在倉綾君身上!”

  “謹言。”白珞淡淡打斷謝謹言:“不必再說。我搬出去便是。”

  謝謹言只覺怒意讓自己腦中嗡嗡作響:“白姑娘,你別聽他們胡說,你搬出去又去哪?何況…”

  “謹言。”白珞掃了謝謹言一眼。

謝謹言只好把滿肚子的話咽了下去。華秀中文  白珞抬頭對著眾人說道:“各位要我離開蜀中,我離開便是。都我摯友剛剛離世,我將他葬了就走。”

  王掌柜看了看白珞,這才發現她背上背著的竟然是個死人,不由地后退了一步。“這是陸老板吧?我們也算是鄰居,造了孽了。既如此那…”

  “不行!”人群中一人激憤地說道:“不可葬在我們蜀中!就因為你們幾個外鄉人亂了風水,再葬在我們蜀中那不是風水更亂了?”

  謝謹言氣得脖子都紅了,正想破口大罵卻被白珞壓住了肩膀。

  白珞淡道:“陸老板各位都認識,他為碧泉鎮做的事也不少是個大善人。你們如此對他,可對得起天地良心?”

  人群中方才說話的人氣焰弱了些,但還是不愿相讓:“不管怎么說也是外鄉人!這天下都亂了,以前再做過好事,現在人也沒了。就當陸老板為我們蜀中做最后一件好事,葬到別處去!”

  白珞臉色一變,還未出聲,倒是身后風風火火又跑上一個人來。斷一刀扛著一把大刀沖了上來對著那說話的人就罵了起來:“龜兒子哪個在那兒鬧!給臉不要臉!”

  “胡大當家你怎么罵人呢?”

  “老子就罵你!謝二公子不跟你們動刀子,你們幾個龜兒子還順到桿桿爬!老子不是走正道的,老子殺的都是瓜娃子,你們哪個不服氣就來問哈老子。還敢喊別個走?老子沒答應!”

  “胡大當家你…”

  “哐當”斷一刀一把大刀落在石階上頓時削去石階一角:“還有啥子話?跟老子的刀說!”

  這一下子頓時把在場人全都嚇得噤了聲。雖然斷一刀從不劫碧泉鎮平常百姓,但總也是匪類。不講道理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情。

  斷一刀把刀往地上一頓:“都給老子爬!”

  這下子圍在忘歸館前的眾人才紛紛落荒而逃。

  斷一刀看著謝謹言道:“講道理不聽。那就比哈哪個坨子硬(比下誰的拳頭硬)。”

  白珞對斷一刀點點頭:“多謝胡大當家仗義直言。”

  斷一刀不解地看著白珞:“神君,我說你不是手一揮就可以把這些人吹回切的嘛,你咋個還讓他們在那說?”

  白珞淡道:“對付手無寸鐵之人,不必如此。”

  斷一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神君有氣度,不像我們粗人。”

  謝謹言問道:“白姑娘,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告訴那些百姓你是監武神君的事情?若是他們知道你是監武神君,不僅會敬你,也會覺得有你在此,他們會安心。”

  “謹言你覺得他們可會信?”白珞抬頭看著謝謹言。謝謹言頓時語塞。若不是在沐云天宮看見白珞與薛惑二人化出真身,他也是不會相信白珞就是那額上三眼背后雙翼的監武神君的。

  謝謹言苦笑道:“真正的神君在此不敬,反而去敬一尊神像。這樣本末倒置真是諷刺!”

  白珞淡道:“謹言,你知道人為什么更愿意去敬廟里的神像么?因為那神像是完美的,他們便覺得那神像能護佑他們。我們雖未神族,卻遠遠沒有達到百姓的期望。百姓不敬真神,敬神像,我們并非無過。”

  白珞認真看著謝謹言:“謹言,碧泉山莊百廢待興,我過幾日便要離開蜀中,幫不了你了。你記著,這世上不論出身只論英雄。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是一樣的。真正的神活在人的心中而不是昆侖。”

  謝謹言恭敬地拱手道:“謹言受教。”

  白珞淡道:“你也曾是陸玉寶的朋友。陸玉寶的朋友不多,便來送送他吧。”

  蜀中還是如往常一樣風和日麗,彩虹跨過風清亭,風清亭外的湖面飄著一層秋日金黃的落葉。樹梢上的落葉被染上秋色,在夕陽下竟是一片金光燦爛的樣子。

  忘歸館后的密林之中,謝謹言與斷一刀挖了一個深坑。葉冥找了塊石頭來,在石塊上細細雕刻好陸玉寶的名字。

  找到陸玉寶的消息已經送去了姑蘇與扶風。約莫一個時辰,陸言歌、吳三娘、燕朱與元玉竹也都到了蜀中。

  謝柏年與天樞星君還有謝夫人也都到了此處。

  算起來這些人就是陸玉寶所有的朋友了,只是差了宗燁。

  一捧捧黃土灑在棺材之上,一盞盞孔明燈飛上天際。天變了,人心變了,但至少還有這些人在,可慰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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