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心里將信將疑,想要信又不敢信。
因為他也怕。
萬一紀允口中說的這些是真的,自己的仇敵除了自己固執認為的皇帝小兒,以及老閹狗外還有別人,那么眼前自己的這一遭失敗又算什么?
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白白廢掉了所有的力量,卻仍就束手無策?
更甚至還可能找錯了對象,遷怒錯了人,他陸沉所有的努力,今日的所作所為又算什么?
豈不是可笑?
許是面前的人氣壓太低,瞄向身周一地黑衣‘尸體’的目光太過痛苦深沉。
紀允離開前,輕輕拍了拍陸沉的肩膀。
“陸大人別擔憂,你還是有機會與力量手刃仇人的。
莫不說你的人全都沒事,即便有事,憑著陸大人的決心與毅力,想必陸大人獨身一人也是可以辦到,紀某拭目以待。”。
等等!
“你剛才的話什么意思?”,陸沉一臉不解的盯著紀允追問。
紀允頗為不解,理所應當的回了句,“紀某說,在下拭目以待。”。
“不是,上一句。”,陸沉全身緊繃的急迫追問。
紀允越發莫名,盯著眼前的陸沉,眼里有些其妙,卻仍就好聲氣的回應了句。
“想必陸大人獨身一人也可以辦到?”。
“不是,再上一句!”。
紀允…
“即便有事,憑著…”。
“不是,再再上一句。”。
看著緊拉住自己胳膊的用力大手,忽的,紀允猛地醒過神來,伸手拍了拍一臉期待的陸沉安撫著。
“陸大人放心吧,你的人都沒事,都活的好好的。
不過陸大人,等你的人清醒后可不能再同在下的人動手了,有那個精力,不如好好積蓄,留著進京后,跟您正真的仇敵動手豈不是更好。”。
終于從紀允的口中聽到自己急切期盼聽到,卻又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喜訊,陸沉差點喜極而泣。
這兩百號暗影殺手,說是殺手,其實也是自己看中的兄弟,亦是他報仇的最后利刃呀!
看著完全不復剛才兇惡決絕,反倒是有些可憐魔怔的陸大人,紀允搖頭。
自家小姑娘的手段他清楚著呢,剛才那么大的動作,小丫頭其實并未下其殺手。
邊上的其他人不知道,陸沉一心復仇沒在意,自己卻一直都有留心著,跟前這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看模樣一個個跟死了一樣,其實都還有心跳的好吧。
“陸大人好生休整,待到明日一早,咱們就一道出發,是非曲直,您自己品!”
目送紀允果斷的轉身離開,見對方真就一副不再管自己,任由他行動的模樣,陸沉的心,不由的松動了三分。
剩下的七分,不等陸沉反應過來做什么,當他發現,自己倒了一地的人手,有的身體開始了恢復,正在微微顫動著陸續清醒過來的時候,陸沉看向紀允背影的目光都帶著審視,終是不由自主的信了紀允的話。
原來,他的人真的沒事!真的都還好好活著。
若是這樣,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跟著這位紀相進京,看一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能不能耍出花來。
等到次日風停雨歇,再度出發上路的時候,肖雨棲就發現,那位陸大人居然跟著他們一道騎馬上路了。
也不知道紀允這家伙是怎么忽悠的,這位陸大人散去了恢復行動力的人手,只留了十個人在身邊跟著不說,明明前一刻雙方還處于敵對場合劍拔弩張的,此刻同行上路卻異常的和諧默契。
這一幕,看的十幾個書生們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紀允倒是不想跟這些書生們有過多的牽扯,加上他眼下趕路又不急,而且進京之前,他還必須得去一個地方停留幾日,辦一件大事。
所以,帶著一群書生趕了幾日的路程,在進到下一個大的城鎮后,紀允便讓丙十七給了些銀錢,給書生們置辦了兩輛騾車,兩方便就此分道揚鑣了。
陸沉則是認定了紀允,想要看清楚這人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倒是沒跟紀允分開,反而是跟著他們一路行到了余杭府城。
進入余杭城的前一晚,在落腳驛站的時候,夜深至紀允都快要歇下了,丙十七終于帶來了紀允苦等的消息。
來到紀允的房間門口正要敲門,里頭的人卻仿佛是早料到他的到來一般,手都沒有落下,屋里便傳來了一聲清冷的進字。
丙十七絲毫沒有耽擱,當即推門而入,步入房間后,一眼便看到了,在房間內臨窗而站,負手而立的自家主人。
“主公。”。
早就察覺到丙十七到來的紀允輕輕頷首,丙十七急忙反身關上房門后,速走兩步來到紀允身畔抱拳行禮。
正要開口回稟呢,不料紀允卻先一步出聲詢問了。
“如何?人可是到了?”。
丙十七把手里那支比自己尾指還細的火漆竹筒高高捧起,嘴里言。
“回稟主公,人都到了,此刻一行人等都被丁頭領安置在余杭城內最大的客棧中,由丁組人手親自照料,一切安好,主公大可放心。另外,這是角頭領傳來的密信,還請主公過目。”。
“嗯,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紀允轉身,取過丙十七雙手奉上的火漆竹筒后,揮手便打發丙十七退下,自己卻自顧自的拆解起竹筒火漆來。
直到丙十七靜默的退到房門口,正要拉上門告退離開時,已經拆開竹筒,一目十行看完密信的紀允,忙又朝著即將離開的丙十七吩咐了一句,“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出發,趕在天黑前進城。”。
“喏。”,丙十七恭敬應聲,怕自家主子還有什么吩咐,關門的動作頓在那里。
足足等了兩息,發現他家主公都沒再開口后,丙十七這才關上了房門告退了下去。
直到房門閉合的那一剎那,紀允才把手里的密信碾成了粉塵,任其飄散在了空氣中。
次日一早,肖雨棲是在紀允親自敲門的聲聲呼喚中,從溫暖的被窩里掙扎起身的。
一大早被這擾人清夢的家伙硬拉著起床,匆忙洗漱過后,就在她的房間里,兩人獨自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