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丫頭,聽小老兒我的一句勸,千萬別再往前去了,小老兒在此挨了三日,日日都有見到有如你們這般新來的可憐人,試圖去前頭的海城找所謂的活路,可惜,這該死的世道,哪里有活路?過去的人都被北鑫狗子給殺啦…”。
老頭兒喘著粗氣,緩了緩,又繼續道:“娃兒們啊,聽小老兒一句勸,這海城沒有活路啊!一點都沒有!你問問這邊地面上的可憐人就知道,從海城閉門的那一日起,多少人死在了前頭的城外,地都是紅的呀,進不去的!北鑫狗子不做人啊!”。
似在呢喃,似在感慨,似在悲傷,老伯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剛來那日,親眼所見的慘況,也憶起了自己滿手滿眼滿身,至今仿佛此刻都能聞到的濃厚血腥…
“別去,咳咳咳,千萬別去,丫頭…”。
看著老伯可憐的模樣,得了人家善意提醒的肖雨棲,從剛才對方真摯的關切眼神中,直覺判斷出來了這不是個壞人。
既然不是壞人,得了人家的善,有仇必報有恩必償的她,自然不能沒有作為。
當即丟開了身邊,在聽了老伯的話后望著前方的海城,兀自陷入了沉思的紀允。
肖雨棲自個奔到老伯身邊,利索的扯下自己掛在腰上,拿來做樣子,此刻還裝著大半壺水的葫蘆,直接遞到了老伯的嘴邊。
“多些您老伯伯,我們曉得厲害了,您別急,先喝點水。”,說著,舉著葫蘆,一點也不嫌棄對方身上的臭味與臟污,肖雨棲扶著老人家的頭就要喂水。
老伯卻嚇住了,咳嗽的更加劇烈不說,雙手還死命的推拒著。
“不不不,小老兒不能受,好丫頭啊,咳咳咳,這水,咳咳咳,水精貴著呢!咳咳咳,可別給小老兒我這等不值錢的老貨糟蹋浪費,咳咳咳…”。
“老伯您這是哪里的話,水哪有命重要,我跟哥哥還有呢,您喝!”,不由分說的就灌,其實,肖雨棲心里是有愧的。
若是以前,區區水跟食物而已,要多少自己有多少。
只眼下她囊中羞澀,與紀允逃荒走了一路,難得遇到個陌生的有善心的老伯,結果自己只能回報人家一點兒水,食物什么的…
摸著自己那咕嚕嚕響的肚子,肖雨棲也是半點法子都無。
恨恨的轉頭,看了眼在老人家眼中如地獄般存在的海城,肖雨棲眼里都透著兇狠。
越是這樣,她還越是得去走一回才行。
“老伯,這個水葫您拿著,等回頭…”。
她其實是想說,等回頭自己混進這北鑫狗子統治的海城去走一遭,回來后就給您老人家送上食物。
不過從來不說大話空話,瞎許諾的肖雨棲,在此刻自己還沒有辦到的事情面前,她最終也沒有把心里的許諾說出來。
而且這地方人多眼雜,老人家就單獨一個人,情況還不大好,自己剛才悄悄摸塞水,雖然擋住了一些人的視線,這都不安全,更何論是食物?
肖雨棲想著,還是謹慎小心些,待到取到了食物后,再想辦法給老人家送點來就成。
做出決定,肖雨棲還放出了胖胖來,讓小家伙留了一隊小乖乖再次護著老人家,順便事后自己得了糧食,能順利的找到人。
安排好了后續,她這才走回到依舊看著海城在發呆的紀允身邊,伸手拉了拉對方的衣袖,“紀九,這海城,咱們必須進!”。
自家小姑娘有命,紀允莫敢不從。
紀允眼底的殺意與晦暗,在看向自己小姑娘的時候瞬間退盡,只剩下滿滿的寵溺,他點著頭,答應的云淡風輕,“好,我們進!”,仿佛自己答應的事情,很是信手拈來一般。
笑看著眼前的人,眸子里都是對方的身影,反手握住剛才還拉扯自己衣袖的柔荑,紀允捏了捏后握緊,二人攜手,繼續前進。
枯樹下,正捧著葫蘆一臉感動的老伯,等他回過神來再去看肖雨棲時,肖雨棲卻已經跟紀允手牽手,肩并肩的,再度往海城去了。
老伯急了,張嘴要喊,肖雨棲卻仿佛是料到了什么一般,只笑嘻嘻的回頭,朝著老伯揮了揮手,嘴里輕快的道:“老伯放心,我們就是去看看,不冒險,一會就回來…”。
老伯焦急擔憂,有心想追,卻架不住倆小的動作太快,不等他扶著枯樹爬起來,對方已經遠離。
“阿彌陀佛,老天爺一定要保佑這倆孩子,希望他們平安無事才好啊!”。
自己好不容易看到個面善的孩子,出于死前的那點子念想,就提醒了小丫頭一句,卻沒料到人家孩子心善,還給了自己大半葫蘆寶貴的水。
這么好的丫頭,那般俊的后生,不該年紀輕輕的就枉死在這里,枉死在北鑫狗子的利箭之下啊!
希望他們能平安。
在老伯無限祈禱的時候,紀允已經攜手肖雨棲走的更近了。
千米,八百米,五百米…
隨著他們越來越近,先前紀允就看到的鐵蒺藜柵欄也越來越清晰,地面的暗紅印記也越來多多,空氣中的血腥氣息也越來越重。
“站住!海城已經戒嚴,此乃禁地,爾等再敢踏前一步,休怪刀箭無眼!”
才到五百米的距離,離著前方城墻下的一圈鐵蒺藜,看著約莫還有四百米呢,忽的,紀允與肖雨棲就齊齊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夾雜著異腔怪調怒斥。
抬眼一看,紀允與肖雨棲瞬間了然,這是北鑫狗子,正在說著他們大黔的官話在警告他們,難怪的是這個調調。
說來好笑,這群兇殘的北鑫人,明明占領了他們大黔的國土,卻偏偏還要學他們大黔的語言,想來他們也心知肚明,這片土地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他們大黔的子民。
足可見,北鑫狗啊,賤骨頭!
心里齊聲在罵,面上紀允無視了高高的城墻上,從瞭望口探出頭來的密集箭頭,快速的與身邊的小姑娘對視一眼。
肖雨棲見狀,瞬間會意,抬手裝著在袖兜里掏東西,其實是從大全里快速轉移出北鑫的那份戶籍貼,還有一錠十兩重的金錠子來,兩樣東西擺在白嫩嫩的手心攤開舉起,好讓城墻上的狗子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