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度出發上路,估摸著是老騾子喝飽了水,在水源地邊上的草地上吃飽了的緣故,別看落后毛丫姐弟等村里人很多才出發,結果沒到巳時,紀允便趕著騾車,晃晃悠悠的攆上了天不亮就出發的毛丫等人。
他們趕著車出現在隊伍的后頭,遠遠的看到前方的人流,跟紀允并排坐在車轅上的肖雨棲便發現,前方行進的流民多了不少,而且分成了三股。
最前頭的一股,是毛丫那一隊,肖雨棲還算熟悉的一些面孔;
另外一股,是約莫三四十號老老少少,拖家帶口,看著也是打一處來的流民;
最后的這一股,卻有些奇怪,是十來個看著體力還可以的青壯年;
肖雨棲想到剛才她與紀允一路經過的幾個路口,心說,新匯入進來的這些流民,指不定是從別的什么地方來的。
這都不奇怪,唯一奇怪的是,那十來個青壯年。
照道理一路逃難,路上再有死傷,也不可能全都只剩下青壯年吧?其中一個老人小孩都沒有不說,連個年輕的婦人都無,莫不是都死絕啦?肖雨棲就是覺得,那十來個青壯年的隊伍有哪里不對勁。
心里意識到不好,肖雨棲不自覺的往身邊的紀允靠過去,捅了捅身邊正趕車的人,小小聲道:“紀九,你看前面那股人,是不是有點不對頭?”。
紀允低頭看了身邊自家的小姑娘一眼,順著她努起的小巴看去,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姑娘所指的那十來個青壯年流民。
以紀允這樣的人精子,細細一觀察,心思一轉,他便下意識的想到了曾經,他與小姑娘剛剛上岸后,遇到的那對攔路母子,以及半夜里母子引來的那群畜生。
紀允的目光瞬間變的銳利,“棲兒…”,紀允低頭在肖雨棲耳邊耳語一番,肖雨棲聽著紀允的低語,復又抬頭看著前頭那十來個青壯年流民的目光,漸漸的就變了,眼里有著嗜血。
小拳頭被她下意識的捏的咔咔作響,還是紀允抬手按下她憤怒的小拳頭,肖雨棲霍的抬頭,一眼便看到紀允朝著自己直搖頭,“現在也只是我的猜測,沒法確切的判斷,還是先觀察觀察再看。”。
肖雨棲想了想也同意,為了不冤枉一個好人,觀察觀察也是闊以的。
不過想到畜生的狠辣程度,看著前方的隊伍,肖雨棲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擔憂。
“別的人倒還好說,怎么說身邊都還有大人在,萬一那些真是…人多的話,身邊有大人的話,那些人心里多少還有忌憚,只那對姐弟…”,肖雨棲頓了頓便道:“紀九,你速度快點,趕上去,越過后頭兩撥人,到前頭去,我覺得還是得把那對笨蛋姐弟弄上車才行。”。
“行。”,對于自家小姑娘的要求,紀允從來都只有點頭應允的份。
肖雨棲與紀允本是好心,可架不住人家毛丫不領情。
好不容易越過后頭兩撥流民,越過了那十來個肖雨棲瞧著就很不好的存在,趕上來的時候,果不其然,肖雨棲便看到,毛丫姐弟二人又落在了隊伍的最后。
紀允趕著騾車噠噠噠的跑到毛丫身邊,肖雨棲再次自認為特別給好臉,特別和藹可親的擺出姨母笑,邀請毛丫帶著弟弟上車時,不料再度遇到了毛丫的堅定拒絕。
可能是怪她笑的太甜,太殷勤了的緣故吧,讓毛丫就是覺得她沒安好心!
就連邊上被毛丫死死拉著的毛頭,一臉的松動猶豫,準備跟自家姐姐解釋,肖雨棲兩人是好人,都被毛丫一臉嚴肅的呵斥,板著張小臉,強硬的拽著毛蛋繼續埋頭走他們的路。
看著再度不合作,一臉抗拒,把她當大壞蛋,狼外婆防備的小丫頭,肖雨棲心里憑空生出一絲委屈。
紀允看著自家小姑娘嘟囔著嘴,一臉深沉不高興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心疼與手癢癢,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姑娘的腦袋瓜,柔聲安慰,“沒事,他們不懂好,咱不管他。”。
肖雨棲歪頭,避過某人的魔爪,倔強的小臉望著摸頭殺自己的紀允,也是滿臉的倔強,“我不!”,她偏生就跟著小丫頭杠上了!
她還就不信了,小機說的那什么三顧茅廬,還有那什么七擒七縱的,她肖雨棲不才,遇到個對了自己胃口脾氣,偏偏又該死的像曾經自己的小丫崽子,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她倒是要看看,一請不成,二請不成,她就三請,四請,五六七八請。
到時候,她一小幼崽,還能一直謝邀?倔強如自己,還能倔不過她一弱小的小崽子?
只是吧,讓執拗的肖雨棲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她根本無需三四五六七八請,第三請甚至都沒來得及實施,那個對了她胃口的小丫頭,居然就那般主動的蹦跶上了自己的車。
事情是這樣的…
防備心甚重的毛丫,算是怕了肖雨棲這只狼外婆,嗯,狼姐姐的‘糾纏’,看著狼姐姐一直墜在他們姐弟身后,毛丫那是要緊牙,拉著弟弟,硬生生的利用村民晌午歇腳的空檔,努力從隊伍的末尾,趕到了隊伍的前方,就窩在他們老村長的旁邊,還一直小心的防備著后頭的肖雨棲兩人。
面對這么個情景,肖雨棲是又氣又好笑,干脆的指揮紀允也不停歇,駕著騾車穿過了村民的隊伍,在毛丫防備的小眼神下,越過了他們,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他們三撥,哦,確切的說是四撥人,就以這樣的位置與速度前行著,四方的距離拉開的并不算遠。
直到天色再度暗了下來,直到肖雨棲敏銳的發現,身后落下的三撥流民,都開始停下來尋找過夜落腳的地方,肖雨棲也拉著紀允停車,故意選了個離著毛丫姐弟等村民不算遠,也不算近的地方落腳。
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是那么的風平浪靜,就跟平日里過夜歇腳沒什么不同,村民們按部就班的找水找食物,升起火堆,麻木的堅守著。
直到眾人都喝了微薄的草湯,騙飽了饑腸轆轆的肚子睡下,直到夜朗星稀的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