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允自然不會說,這是自己拿著身上唯二的財物其中之一,一塊自己經年佩戴的玉佩,從河邊打水的一位精明老伯手里換來的。
紀允只牽著騾子走到肖雨棲跟前,指著肖雨棲身邊的木板車,特別好聲氣的解釋道:“五郎,這牲口老是老了點,不過好在尚能代步,讓它拉著我們的車子走,這樣五郎你也不必再辛苦了。”。
“呵呵。”,這貨還挺聰明的。
其實肖雨棲不知道的是,這貨的聰明還遠遠不止如此,從他拿出那塊玉佩換騾子,而不是拿著頭頂的玉簪換時,這貨就已經心里有了謀算,遇先埋下了釘子,當然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卻只說眼下,這些內情,肖雨棲是全然不知的。
看著能拉車的騾子,想著以后自己不用再當騾子拉車,肖雨棲還挺高興的,“行吧,你會套車不?要不要我幫忙?一會是我趕車你坐后頭不?”。
紀允聞言,堅定搖頭宣誓主權,“我趕車!”。
笑話,再讓她趕車的話,自己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做工?
生怕某人提出反對意見,某爺忙就招呼著,“上車!走啦。”。
雖說兩輩子自己都沒有套過車,不過買騾子的時候,他詢問了那位老伯一番,自己在心里模擬幾回,摸索一番,倒也套的不錯。
捯飭好了車,急急忙招呼著自己的麻子臉小媳婦上車出發,感受著身下車板,因為小媳婦上車而傳來的震動,紀允唇角不由的勾了勾,手里的鞭子一揚,明明沒趕過車的人,在老伯臨時的教導下,僅憑著理念也趕的像模像樣。
此地離著東城門已經不遠了,而開城門的時間也快要到了。
紀允也生怕烏龜將軍那邊出現什么變故,加緊時間,趕著騾車往東門奔來。
也不知道這一次是因為,這班守城盤查的狗子,跟北門那色心狗子沒交情的緣故呢?還是說自己苦心忽悠小丫頭易容換裝了的緣故?再不然是他們運氣突然變好的緣故?
總之,在趕著騾車出城的時候,經過一個個手持長矛的狗子們,他們居然沒有引起異常,也沒有被攔截。
騾車載著他們,蹄子噠噠噠的踏著青石板上,穿過并不算長的甬道,眼看著頭頂的陰暗變成了明亮,外頭自由的天空近在咫尺了,忽然,身后甬道另一頭的長街上,有個狗子騎著快馬急速的飛奔而來。
馬上的狗子一臉的焦急驚慌,那是一邊縱馬飛狂奔接近,嘴里還一邊凄厲的大喊。
“敵襲,敵襲!速速封閉城門…”。
好吧,雖然是北鑫人的鳥語,不過紀允能聽懂,會些鳥語的肖雨棲自然也聽懂了。
她不僅聽懂了,更是預料到了,狗子匆忙趕來要求關閉城門,敵襲是假,狗子沒了主事的狗頭,此刻想必內里已經亂成一團才是真。
看到情況有變,肖雨棲的一張麻子臉上頃刻間露出笑顏,雙眼啵啵發亮。
就在身后的狗子還在揮舞著手里的棋子,嘴里瘋狂的嘶吼,急促的靠近城門,催促著關閉城門時,坐在后頭的板車上,已經身處城門外的肖雨棲飛速往前挪了挪,靠近前頭趕著騾車的紀允。
“紀九,本少估算的時間剛剛好,咱們動手的時候到啦!”。
紀允自然知道,只嗯了一聲,努力忽視身后如蘭且磨人的氣息,點點頭示意自己了解后,手里的鞭子,便直接朝著身邊最近的看門狗子纏繞而去,與此同時,手里早就捏著的石頭子兒,也再度顯露了它們的猙獰,一瞬間刷刷刷的急射而出,顆顆直逼狗子們的要害。
紀允的動作快,肖雨棲的動作更快。
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她哪里還顧得上保留?
寶貝小棍棍直接一晃出現在手中,身形猶如靈巧的乳燕,在紀允動手的那一剎那,肖雨棲一蹬車板,人就竄了出去,手持兇器,如殺神臨世。
開玩笑,對待北鑫的狗子,肖雨棲可沒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那是直接把小棍棍的馬力開到最大檔。
麻子棲所過之處,遍地都是敵人抽搐的尸體。
就這還不算完,搞死了自己跟前這條甬道內,那些個聽到快馬令官來報的命令后,一個個的驚訝呆滯如雞般的狗子還不算,麻子棲那是一邊在甬道里作亂,一邊還不忘了扯開嗓門,用了平生最大的聲音,甚至還配上了內力,努力的尖著嗓子吶喊。
“城內北鑫狗賊將軍以伏誅,狗賊藏身的府邸糧食千千萬,父老們,相親們,為了父母,為了兒女,為了子孫,為了吃口飽飯,便是死又有何懼!殺呀!沖啊!大家伙一起上,滅了北鑫狗子,相城就是我們自己的啦,糧食都是我們自己的啦!殺呀…”。
這樣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煽動。
君不見,多少的起義,一開始不就是因為熱血與那一股子莽氣開始的么?
麻子棲這么一喊,外頭千千萬的饑民百姓們,一開始還有些呆滯,面對忽然的變故,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直是等到親眼目睹看門的狗子們個個倒地不起,等到饑民們耳中聽到父母、兒女、子孫時,聽到吃飽飯時,一個個的情緒開始激動了。
有些骨子里還有熱血,心里還記掛著親人,還能動彈的漢子們,一個個的,一抹淚,一咬牙,一跺腳,抓起手邊盡可能抓得到的武器,跟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他娘的!左右都不過是個死!與其被活活的餓死,還不如拼一把,跟狗子們干了!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狠狠吃他娘的幾口飯,哥幾個,拼了!”。
“狗雜種的大官將軍都死了,趁著狗雜種群龍無首,鄉親們,為了我們自己能活下去,我們拼啦…”。
“對對對!拼了,跟北鑫這群狗雜種們拼了!城內明明有糧食,城是我們自己的城,地是我們大黔自己的地,沒得我們自己人餓的要死,卻白白便宜了一群狗雜種的道理!殺,殺死狗雜種,殺進城去,我們就有飯吃啦!”。
“殺,殺了北鑫狗雜種!殺了就有飯吃啦…”。
這么一句話,在此時此刻響起,仿佛是能洗腦的神奇咒語一般。
一個響應了,兩個響應了,十個響應了,一群人響應了,然后…
然后城外的百姓們一個個群情激奮,在糧食這個大胡蘿卜的勾引下,但凡是能動的,哪怕是瘦骨伶仃的小兒,哪怕是身體虛浮腫脹的老太,一個個都盡可能的奔跑著,鼓噪著,嗷嗷叫的跟著人群就往城門口奔涌而來,像是一股涌動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