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干爹還跟朋友借錢,然后借不到,朋友又還要去跟朋友們借錢,肖雨棲哪里肯讓,忙就找借口把兩人喊到了身邊來,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身后的方仲和與吳有田聽到肖雨棲的喊聲,當即苦笑,兩人不好意思的,跟做了虧心事一樣的訕訕的,卻也毫無辦法。
只互相打了個眼色,想著實在不行,等到了家里以后再做計較,便忙不顛的應聲,快步追了上來。
等兩人到了近前,肖雨棲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身后十幾個依舊跟隨看熱鬧的私力們抱拳,“剛才多虧各位叔伯兄弟護我干爹,小侄無以為報,這樣,小侄請諸位吃酒怎樣?”。
眾人眼里迸發著欣喜與向往,面上卻連連擺手說著不用。
肖雨棲卻是誠心誠意要請,忙就招呼著人要往碼頭草集邊的酒樓去,還是被方仲和與吳有田齊齊拉住。
為啥?
一來是不好意思讓孩子破費,二來也是心疼錢呀!
不是不想答謝招待身后的苦力兄弟們,實在是兜里沒錢沒底氣啊…
“干爹,吳叔,別拉我,今日定是要跟叔伯兄弟們痛快喝酒,權當慶祝咱們父,父子團聚!”。
方仲和眉頭直抽抽,看著干閨女一腳踏上了臨江樓的石階,想著傳說中臨江樓的超高價格,他連連搖頭抗拒。
不僅僅是他,就是他身邊的吳有田,還有身后的十幾個力夫們,也紛紛搖頭如撥浪鼓一樣。
吳有田甚至還捂著胸口一臉肉痛,“好,好…貴人侄兒,若是實在要請大家喝酒,咱們買點子酒菜,回家去讓你嬸子伯娘嫂子們拾搗去,味道保管也甚好,這臨江樓,可不是咱們這些苦杠杠們能登門的地方。”。
這么老些人,就臨江樓的價格,他們買了好酒好菜的回家去,十幾個人胡吃海喝飽餐一頓,想來都花不了他臨江樓的兩盤菜錢。
那老多的銀子白白給人家掙了去,留著多吃幾口肉難道不香嗎?
肖雨棲被兩人死死拉住,她還能怎么辦?
只得是配合著被拉走,卻連連給自家姐姐們使眼色。
李蘅妙是羨慕自家妹妹能有這樣的義父的,雖然拉拉扯扯的不好看,可如此市井且真實的情感,卻偏偏讓她向往。
見到妹妹的頻頻眼色,她驀地噗呲笑了,隔著幕籬朝著妹妹微微點頭,轉而就與身邊同時會意過來的金大丫一道,捏著手里的荷包,開始走一路采買一路。
以自家妹妹的性子,看著身邊漢子們的穿著打扮,還有同樣聽到方吳兩人暗中嘀咕聲的金大丫,李蘅妙與金大丫心里瞬間就有了數,不用明說都知道要如何采買。
人多,還是干力氣活的人,肚量肯定小不了,糧食是必不可少,經過糧鋪李蘅妙就做主,直接掏銀子百十斤的買,買了架在馬背上馱著就走;
草市一路過,豬肉鋪子里,新鮮的豬肉砍上半扇,羊肉比北邊價貴也不怕,也來上一腔;
遇到賣新鮮瓜果蔬菜的,李蘅妙也做主買上一擔子,也不怕吃不完,這么老些人呢;
另外七七八八的雞啊雞子啊,遇到也順道買上;
就是連江邊最不缺的江鮮,李蘅妙也做主買了不老少。
跟著的力夫們一個個的,看的是又驚嘆又心疼,驚嘆老方的干兒子超級有錢又貴氣;心疼那如流水般花出去的白花花銀角子。
看著東西一樣樣的增多,方仲和的臉是越來越紅,頭的越來越低,羞愧是越來越甚。
而身后的力夫們,感受著貴人少爺要招待他們的誠意,一個個不僅主動上來幫忙提溜東西,嘴里甚至還連連感慨。
“老方的苦日子怕是到頭了呀…”。
“就是,老方命好!”。
好命的老方…
苦笑的搖頭,看著兄弟們還在繼續。
“唉,你說,咱們怎么就沒有這么個牛逼的親戚呢?”。
這樣的兒子,他們也想要…
當然,這句所有人心里共同期盼向往的話,誰也不敢說,也只是在心里白日做夢一下下罷了。
說說笑笑感慨著,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位于貧民窟內圍,方仲和那小小破板子磚頭搭建的小破院子里頭。
才到門口,搖搖欲墜的院門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頭打開來,打開的門內,瞬間蹦跶出來了一個看著兩三歲?三四歲,臉上還帶著鍋灰的小娃娃,看到為首的方仲和滿臉的欣喜與激動。
估計是太急切,撲上來抱住父親雙腿的小娃子,嘴里急急的就問,“爹,爹,你買藥回來了嗎?娘的那個藥,我,我熬的出不了味啦…”。
一句話,心知內情的方仲和心酸的說不出話來,說來說去,還不是自己這個當爹當夫的無能嗎?
“平安啊,爹,爹…”。
肖雨棲看著小小干弟弟的模樣,聽著自家干爹愁苦的語氣,心里啥都明白了。
不等干爹為難呢,她一步上前滿臉都是狼姨媽笑,一把把正抱著自己父親大腿,懂事的不像話的方平安抄入懷中,肖雨棲胳膊還顛了顛,笑看著身邊的方仲和問。
“干爹啊,這就是我弟弟,叫啥名?今年多大了呀?”。
方仲和被干閨女問起,立馬就回,“叫平安,方平安,南黔二年生人,今年五歲啦。”。
跟肖雨棲介紹完,方仲和回頭看著一臉懵逼不解,顯得傻呆呆的,正窩在干閨女懷里的兒子,方仲和忙開口,“平安啊,這是你…”。
本來他是想說是你姐來著,可回頭想想不對,干閨女對外可是自稱是男兒的,在沒有得到閨女的允許下,姐什么的自然是不能提,再說了,自己身后還跟著一群熟悉的力夫,都是閨女請來家吃酒的,自己當然就更不能提。
于是乎,方仲和立馬改口,“平安,這是你義兄,叫五哥,對就叫五哥。”。
可憐傻乎乎的小平安,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家居然還有這般好看又富貴的親戚。
看看眼下一臉笑瞇瞇抱著自己的貴人少爺,那臉皮子白的,那身上的衣裳精貴的,嘖嘖嘖,居然也不嫌棄自己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