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呆子上門是有要事,李蘅妙便不敢耽擱,忙快步上前來,依舊是平日里那般溫溫柔柔,不疾不徐的模樣問話,“是俞校尉呀,清早尋來,可是尋我義父有事?”。
“不,不,不是,不是的!”,俞大郎急急搖頭,心里卻越發的著急,嫌棄自己笨蛋,明明他重來不結巴呀。
李蘅妙見狀,有些不解,疑惑的側頭看著俞大郎,“那你…”。
李蘅妙的話都未說完,俞大郎卻已經漲紅了臉,低垂著頭,一點也沒有往日打仗時的勇猛英武,憋了半天,才吭哧吭哧的憋出了句,“我,我是來找姑娘你的。”,勉勉強強說完這句話,臉上都燙的能煎雞蛋的俞大郎,連忙在自己懷里掏了掏。
掏出先前出門時裝著的布包,急忙拿出擱在了院墻頭,就放置在兩人中間,他依舊是頭也不敢抬,根本不敢去看李蘅妙的表情,只忍著已經想要退縮的心,飛快的道了句,“這個給,給姑娘你的。”,說完,俞大郎跟被鬼攆了一樣,撒丫子的大步遠去,動作那叫一個快呀!
唯獨留下院墻內的李蘅妙一臉莫名其妙,而后看著墻頭上,那塊干凈的白絹布包發呆。
說真的,這些年下來,憑著自己的聰慧還有敏感,哪里察覺不到,俞校尉這個呆子的目光,總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自幼長在富貴堆,自打滿了十二以后,那樣的目光她不是沒有見到過,也不是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一個不詳的人,還是個糟污的身,哪怕很幸運的遇到了恩人妹妹小棲,還叫她幸福的有了個家,有了義父義母還有一群可愛弟妹們,這些溫暖卻并不能讓早就糟污的自己變的干凈。
從她失去了清白的那一刻起,她就再沒了幼時的憧憬,滅了對未來的期待,打定主意,此生再不嫁人了呀。
這些年義父義母,家里的親人朋友長輩們,不是沒有給自己操心過,山谷里也不是沒有人想娶她,只自己主意堅定,從不動搖。
而這些關注自己的人中,以這位呆子最最為癡。
他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關注她,甚至還曾經請人上門來求娶過,只有他只會遠遠的看,默默的關注,在自己困難的時候悄悄的伸手,然后再默默的后退。
知道自己不愿意嫁人,他這些年來一直也未娶親,哪怕如今年紀真心不小了。
這么多年下來,她更是聽到過他身邊的人,無數次的催婚這個呆子,可是他就是一直默默的堅持著,多年如一日的堅持著。
說來,很多次自己都想跟他說,咱們之間不可能,你趁著還年輕,趕緊找個伶俐的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可回頭想想,人家根本不曾與她表白說過什么,自己又以何種身份,何種立場去勸說呢?
明白的可能會說她是關心將士,不明白的,指不定還要說自己沒臉沒皮自作多情呢。
自來人言可畏,是以,這些年來,她都一直默默的過著自己的日子,看著呆子默默的干著呆事。
直到今日。
李蘅妙看著墻頭的布包,她長嘆一口氣,也不去打開看看,里頭包著的到底是什么,只伸手拿過東西心嘆,終究是叫自己有了勸說的機會,回頭把東西趕緊還給他,再讓這個呆子快快成個家吧。
至于自己?她想,不用青燈古佛的了此殘生,能平平安安的陪伴在小棲妹妹身邊,守著義父義母孝敬他們,自己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話說俞大郎,心滿意足的送出了自己早幾年就買了,卻一直珍藏著,送不出去的梅花金簪,都顧不上去想象一下,他放心底珍視,如梅花一樣傲骨的人兒,收到了自己莽撞送出的禮物后,會是何等心情模樣,眨眼功夫,功力早就出類拔萃的俞大郎就抵達了外村,抵達了外村中,自家母親獨居的兩間木瓦房跟前。
感慨抱怨了下路程太短,時間太快,自己腿太長,俞大郎還是低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隨后便敲響了近在咫尺的母親的屋門。
屋子里,上無公婆管束,下無子女需要照料,身邊還沒有丈夫需要她伺候的俞母,自然是跟外村中絕大多數人家的媳婦不一樣的。
這個時間點,不管的內谷還是外谷,乃至整個外村,當然,除了某位夜里月光曬多了,偶爾愛睡懶覺的少將軍外,所有人勤勞的人們,都已經早起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而自在的俞母,卻還自得的躺在被窩里安心睡大覺。
俞母如今的日子過的很是快活,雖然獨居外村,身邊沒有老頭子,兒女們也只是偶爾來看望她一回的事情讓她很介意,不過回頭想起左右鄰居中,如自己同樣年紀的婦女是如何為家里,為兒孫們操勞蒼老,又是如何被老虔婆的婆婆折磨的麻木,俞母就很是感慨慶幸。
說來,除了有些時候,一些小問題讓自己覺得不如意外,她的日子其實是極好的。
糧食有兒女們輪流送,田地也無需自己耕種,又因為兒子出息,女兒嫁的女婿也能耐,自己這個老封君啊,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晃蕩在外村里,到處跟人聊天打屁。
那日子,除了身邊沒個男人知冷知熱,除了大兒還未成親,小兒還未生個大孫子給她抱外,說起來,她絕對是外村婦女們人人羨慕的對象。
而且因為俞大郎與鞏繁星的的緣故,外村不知內情的村民們,一個個對俞母很是客氣尊敬,這就讓俞母越發的狂傲,覺得自己不可一世。
也是她長年待在外村,對于葫蘆谷沒什么影響,又沒有做出什么損害大家利益的事情,更沒有做出什么危及到山谷安全的錯誤,加之大家還真是看在俞大郎與鞏繁星的面子上,知道俞家情況的人也不會拿俞母怎么樣,甚至念著同袍的情誼,大家對俞母面上還是恭敬的。
這也就使得俞母越發的不可一世,覺得自己老厲害了。
屋子里,俞母被啪啪啪的拍門聲吵醒,她打著哈欠,披散著頭發,衣衫不整的從屋子里晃悠到外屋,嘴里還帶著起床氣的不住的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