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兩人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時,肖雨棲已經翩然轉身,迅速的與之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回頭一雙妙目怒瞪面前的小白臉,卻一眼看到了對方手里,在剛才自己與他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機緣巧合勾走的發簪。
肖雨棲摸著肩頭散亂的秀發,朝著紀允怒目相向,嘴里很不客氣的賞給紀允一句,“你臭不要臉!”。
而紀允呢?手里是冰涼觸感的玉簪,心思卻還沉浸在剛才,黝黑柔順的發絲瞬間劃過掌心的美好感觸中。
看著面前的人,回想著剛才一頭烏黑秀發,在空中劃出的優美弧度,而后飛舞著,又順貼落回某人肩頭的美好一幕,紀允失神了…
披散的發,熟悉的臉,手里的簪,剛才單手入懷時,嗅到的瓜果草木混合在一起溫馨美好的清新氣味…
紀允難得的失態了。
他想,那是女兒香吧?
他想,難怪得,一直以來自己就覺得,面前少年的面目似曾相識。
原來啊,少年不是少年,少年是少女,少女還是曾經那個霸道又心軟的白嫩小娃娃,是那個自己珍藏安放在心里已久的熟悉故人!是那個在自己危難中,唯一出手不求回報幫助了自己的小恩人。
她跟自己的義父不一樣;
她跟自己的恩師不一樣;
她跟自己上一世的摯友,這一世的仇人小皇帝還是不一樣;
她對自己的幫助,是那么的及時,那么的純粹,那么的讓自己難以忘懷,更甚至,那小小的一個荷包,是他這些年來,行走在暗夜與白日里的唯一溫暖激勵…
顧不及細細體會故人重逢的難得喜悅,滿腦子就只有眼前故人嘴里對自己的指責。
他紀允,別人可以罵他奸佞,罵他弄權,罵他小人,罵他認賊作父,罵他狂妄,罵他竊國狗賊,罵他所有所有,他都不在意。
因為,那些都是無關緊要之人的嫉妒不服之談,他根本沒有必要在意。
可眼前,自己唯一在意的人,居然罵自己是臭不要臉?這純屬污蔑!
紀允覺得,自己必須要辯解一番。
紅了耳根,臉上難得露出少年人,在這個年紀該有的焦急神態的紀允紀負負,急忙出聲辯解,“不是,你聽我說,我只是像確認…”。
“聽個屁!我打死你!”,外星人真生氣了,想不到曾經的負負是這樣的一個負負,她現在就是覺得,曾經她那一荷包的好東西都喂了狗。
紀允那個急的呀,想要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驀地心有靈犀的,也想到了當初自己狼狽重生,而后喋血復仇離開紀家村時,肖雨棲抱著善意送給自己的溫暖東西。
想著自己這些年來一直貼身收著的荷包,他忙就拉開自己身上的披風,想要取出荷包展示給肖雨棲看,希望對方看在荷包的份上,對方能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跟自己好好談一談。
只可惜,打斗了半天,加上故人相逢的激動欣喜,讓這位上輩子的紀千歲,這輩子的堂堂右相,江湖中黑白通吃的紀九爺,完全緊張激動的忘了記,此刻自己身上除了圍在腰間的白布巾子外,就只有裹住自己的薄披風呀!
而他一直放在身上珍藏的荷包,那一抹兩輩子以來的唯一溫暖,呵呵噠,不好意思,此刻正躺在泡湯前脫下來的外袍上,自顧自的在湯池邊,無聲的嘲笑著自己…
一扯開披風,紀允的動作立馬就僵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暗道糟糕時,剛剛甩開他的鉗制,跟他保持安全距離的故人,已經被他剛才下意識的動作給嚇的更加跳腳。
紀允苦笑,眼看著對面的小丫頭瘋狂的抖著手,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只氣呼呼的,顫抖著聲音,變了調的憤怒斥責,“你個變態,居然還敢脫衣服耍流氓,啊…”,她一定要打洗他!
完鳥,完鳥,這回自己肯定要長針眼了!
嗚嗚嗚,太悲劇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對方打不過自己,居然還能使用如此無恥的下流一招。
紀允也是又羞又惱,恨自己今日怎能如此失態,根本就不像平日的自己,要不是眼下自己腦子還很清楚,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可憐堂堂上輩子的九千歲,這輩子的紀相,一手緊握玉簪,一手拉著披風,整個人都頓在了那里,完全不好了。
腦子里就跟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一般的不好。
好吧,雖然某人不知道草泥馬為何物,可此刻的紀允就是覺得,面前有一萬匹駿馬飛馳而過,留給自己的除了杯具外,就只有一攤爛攤子…
委屈的想哭。
他明明很正經清冷一人,兩輩子都沒有女人的說,嗚嗚嗚…
他兩世的英明啊,全都毀在這面前的小丫頭手里!
說來說去,都是面前小丫頭的鍋,要不是他,自己怎會如此失態?
真真是…
某負負還想垂死掙扎下,想在某人面前挽回下自己那可憐的顏面,“不是,那個小西是吧?你聽我說…”。
上輩子,對于這個吵吵著讓自己跟著她回家,要跟自己負負得正一下的小丫頭,自己有暗地里打聽過,好像復興軍屯的人,都是叫她小西娃娃來著。
他們有過來往,卻不是很熟,而且以目前的狀況,縱然自己對她心里抱有感激,可喊人家小西娃娃還是太羞恥,所以,紀九爺便自動省去了娃娃,只稱呼恩人小棲。
結果紀允不喊這個名兒還好,他一喊,肖雨棲瞬間就不干了。
“小什么棲!小棲是你個倒霉壞心眼,還專門跟我作對的負負能喊的嗎?而且最可恨的是,你不僅靠著一張臉皮搶我的生意,背地里,居然還是這么個愛耍流氓的混蛋!不要以為你是負負,我就不敢揍你丫的,告訴你,咱們倆之間還有賬沒算完呢!”。
不算這三次的交手,就單單指在復興軍屯紀家村外,他們倆都還有一筆爛賬好吧!
紀允…
明明很善辯,在朝堂上都能單槍匹馬,舌戰群儒的他,居然如此的無言以對。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話還真就沒錯,要是自己沒記錯的話,小丫頭當初所在的復興軍屯,那可是邊軍,是軍當然是兵!
不過回頭,紀允又兀自低低的笑了,回憶起先前小丫頭闖進來的時候,自己心里一閃而過的那些想法,眼下在看到面前的人后,紀允連連搖頭,笑自己果然還是太過武斷。
難怪的先前自己就覺得她娘氣,原來啊,人家還真是個小姑娘呢!
這說話的口氣,指責的態度,連生氣的模樣都是那么的女兒家,哪怕此刻她的身上穿著的,明明是一身兒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