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業是把工作都有序的安排下去,把將士們都分批次打散,護衛在開始上路的百姓身邊,自己才來尋找親人團聚的。
話說,欣喜、驚慌又狼狽的范丞,那是腳下發飄的往前沖,要不是楊盡孝這少年拉的及時,這貨還不知道要跑哪里去。
他不是沒有當過爹,也不是沒有體會過當爹時的緊張興奮,只是啊,在眼下這樣劫后余生的幸運日子里,在心里都徹底絕望后再次得到新生。
面對突然降臨的新生命,范丞怎能不慌,不欣喜,不可置信?
直到自己被拉到林子深處,一處簡單的窩棚前,聽著窩棚里突然冒出的一聲嘹亮哭聲,聽著里頭的婦人喜慶的大喊著,“生啦,生啦!哎呀,是個大胖小子…”,范丞定定的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呢喃著,“生,生,生啦?”。
“生啦,范叔,嬸子生啦,嬸子給我們生小弟弟啦!”。
劫后余生第一次面對新的,大家期盼已久的新生命,自打父母兄弟過世后,一直沉默內斂的小少年,終于,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朝氣來。
簡陋的窩棚內,幫忙給莫麗萍接生的代秀珍、李玉蓉等鑼鼓巷軍眷,一個個也臉上閃著欣喜,聽到外頭楊盡孝的歡呼,大家知道,這是娃兒的爹平安及時的趕到了。
大家咽下連日來的緊張與害怕,壓下心頭的心酸與難受,深埋失去親朋的痛與苦,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化為了一抹對新生命的笑。
代秀珍接過李玉蓉早就準備好的襁褓,把簡單擦洗后的小嬰兒包裹好,抱著出窩棚時還笑著道,“孩子爹平安回來,咱把娃兒抱出去給孩子爹樂呵樂呵。”。
當代秀珍抱著孩子出來,一臉姨母笑的把襁褓遞進已經傻了的范丞懷里,嘴里說著恭喜的話,只可惜,此時此刻的范丞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眼里,心里,只有對新生孩子的歡喜與慶幸。
能活著,真好!
能活著回來看到孩子,真好!
邊上剛剛跑到地方,跟守在窩棚外的大哥二哥匯合的肖雨棲,看著傻了的干爹,她也自顧自的站在邊上陪著,昂頭看著那個襁褓,一臉的呆子笑。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笑,笑的是那么甜蜜,那么幸福,那么充滿希望的憧憬…
“范大哥,嫂子…”。
就在大家都笑著的時候,忽然,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是妥善安排好事宜,急匆匆的趕來的肖文業。
抱著孩子傻到現在的范丞,是在聽到自家兄弟喊聲后,這才茫然的回神。
看著步步走來,身上鎧甲還染血的兄弟;
望著兄弟身后,那一干與他并肩作戰,浴血沙場,自己從黃茂帶來的兄弟;
還有鑼鼓巷全員的袍澤;
范丞笑的很傻氣,眼角溢出了淚花。
肖文業等所有人就看到,自家兄弟,虔誠欣喜的捧著懷里的襁褓高高舉起,襁褓逆著光,他卻笑著朝大家喊,“兄弟們,我兒叫新生,他叫范新生!”。
“好,新生,就叫新生!”。
眾人齊喊,聲音震天。
那被高舉的嬰兒,哦不,是新生,是范新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高舉而感到不舒服呢?還是被大家的喊聲驚嚇到?又或是小兒靈性的,在為那些為了守護家國而犧牲的英雄們哭?
總之,他們的小新生啊,哭的嗷嗷的,聲音洪亮洪亮的…
別看大家已經過了濁河,可惜,眼下濁河南邊什么個情況,肖文業等人也不知道。
不過是想著,既然他們那位皇帝陛下都棄都逃跑了,此刻整個中原大陸,估計已陷入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什么是亂世,現在就是。
亂世生存,別看他們有近一萬四的人馬多,真要算起來,其實還不夠敵人一口吃的。
畢竟他們堅守黃茂兩個多月,真是打的彈盡糧絕了。
可以說,要不是有肖雨棲這個金小腿在,整個黃茂,早就在淪為孤城后,成為了死城!
不敢在林子里多做停留,他們也怕對岸的敵人醒過神來,然后找到他們有船的渡口,過河來繼續追殺他們,再不然,對方把他們的消息報給他們的首領,敵人要是再派兵追擊圍剿,等待他們的仍舊是危險與絕地。
所以還是早走早好,他們得趁著眼下寶貴的,轉瞬即逝的好時機,一股氣突圍到茫茫北嶺中去,要讓敵人想追,想殺,想圍也做不到。
再度踏上未知的求生道路,他們緊迫到,根本就沒辦法給莫麗萍時間坐月子。
可憐莫麗萍,將將在大家合力搭建的簡陋小窩棚里生完了孩子,眨眼間就得繼續上路逃命去。
沒辦法,為了活下去,為了讓這一萬多人安穩的活下去,他們只能這樣做。
“范大哥,咱們得加緊上路了,嫂子身子弱,讓她騎馬吧,我再給你調一匹馬過來。”。
先不管好孬吧,算起來他們也是有五千多匹馬的,但是,這仍就是杯水車薪,不要說分下去照顧趕路的老弱百姓,就是每個將士分一匹,那都辦不到。
大部分的精壯馬匹,分給了能力強的精兵強將,因為大家還需要他們保護,需要他們奔襲戰斗;
次一等的分給傷殘將士,這些是為了保衛黃茂,保衛大家,保衛大黔而奉獻了自己的英雄,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他們,這弟兄只要活著,肖文業就發誓,要一個都不能少的帶著他們離開;
最后剩下的老弱病殘馬匹,肖文業還下令,讓幾位校尉做主,分派給了一些堅定跟隨他們的軍眷與百姓,給他們當中那些老弱病殘,最需要幫助的人家用;
等這些一安排完,這么多馬匹,其實都不夠用。
要不是嫂子剛生完孩子,實在沒法靠著雙腳急行軍趕路,肖文業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危機四伏的奔襲逃亡時刻,想要上下人心齊,最忌諱的就是以權謀私,只是眼下為了兄弟,肖文業卻仍就這么做了,這也是迫于無奈,他甚至想著,實在不行就把自己的坐騎先給兄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