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憤中,看著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就往賭坊外頭沖的蠢貨們,吃過太多虧,上過太多當,深刻了解黃茂城所有官員脾性的慫萊,一把喊住了下頭這群無腦的蠢貨。
“要去打仗可以,咱們去北城!”。
“萊爺,為啥呀?”。
“為啥?”,慫萊目光透過賭坊的屋頂望著北城的方向,“因為爺即便是要上戰場,也得找個靠譜的人,可不想再被人拋下,再被人從身后捅刀子。”。
黑暗里頭混久了,其實也是向往光明的。
在危難時刻,在可以有機會給他選擇的時候,他自然也是想當個人,而不是時刻做個陰溝里被人厭惡的老鼠的。
而且即便是老鼠,即便是為了活下去而拼了,他也不想白白犧牲了自己。
畢竟自己身后還站著這么多靠著他吃飯的弟兄,不是他黃萊心善,實在是沒有手下的這撥人,他黃萊其實什么都不是。
既然大家跟了他一場,總不能好不容易決心干件好事的時候,還被人背后捅刀子吧?
與其他四門的將官比起來,雖然當初那小霸霸實在可恨,搞的自己也很沒臉,到現在了他心里都還憋著一股氣,可怎么辦呢?人就是骨頭那么賤的,還非就覺得吧,只有該死的小霸霸的那個爹靠譜些。
為了這一干難得熱血的手下,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白白送命,黃萊做出決定,舍了路近的東城去北城,決心上北城墻去找小霸霸的親爹蕭校尉去。
如此,黃萊大手一揮,領著常勝坊內所有手下,一行浩浩蕩蕩的帶著武器朝著北城挺進。
因為人多街窄,上街的百姓越來越多,可以說是全城出動,一群人不就跟從興福樓冒出來的虎子給撞上了么?
大名鼎鼎的萊爺,黃茂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看著對方氣勢洶洶,聲勢浩大,虎子心里一咯噔,悲催的才想哭自己倒霉,不要戰場上不成,先在這里送了命來著。
黃萊一群人看著虎子扛著鋼刀,曾經被肖雨棲兄妹干翻的那三混混立刻哈哈笑著上來,拉著虎子勾肩搭背。
“嘿,小子,可以啊,你也是上戰場去的嗎?居然還帶著鋼刀?好家伙,走走走,咱哥幾個一起呀!哈哈哈…”。
所有的人,明明不同的身份,性格不同,甚至自身的立場地位都不同,卻都在這一刻,神奇的做著相同的事情。
一行混混領著個虎子小白兔經過十字大街,從書生巷走出來一身穿長袍的書生,看著浩浩蕩蕩奔赴前頭戰場的勇士們,看著街面上忙忙碌碌的喧囂,他突然羞愧起來。
“可嘆小生手無縛雞之力,明明是該棄筆從戎報效家國的時候,無奈…”,秀才書生才感慨著,邊上的一位大娘就忙張嘴喊,“哎呦喂劉秀才,別再邊上嚼酸文啦,戰場你上不了,咱這里的事情你來正好,來來來這統計大家伙捐贈事物的腦力活就交給你了,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大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大家伙推我個老婆子來管捐贈的事宜,我腦殼都疼,劉秀才你來你來。”。
全城人齊動員,你捐一匹布,我捐一把菜,他捐一斤米…九桃 這么多東西分別送去前頭營區,先不說營區正打著仗呢,就是沒打仗,這么多人,這么多東西,那外城也站不下擁擠積極的人群啊。
還是那腦子活泛的人提議,每條街道,每條巷子里,推舉個公正的人出來,統一登記好東西,到時候再組織人手送去軍營就好。
只可惜,她一個半老的婆子,買雞蛋都是跟人家一個雞蛋一個錢的分批交易,生怕出了錯,哪里干的來這樣燒腦子的事情?
還她去統計東西,東西不統計她就不錯了!
正好看到巷子里愛嚼酸文的劉秀才,這活計啊,舍他沒人啦!
至于自己?她寧可跟那些小童們去搬運磚石木料上前頭城墻去,那個不費腦子。
劉秀才瞬間就被一群婦女一窩蜂的圍了,爭吵著讓他先登記自家的,自己先來的,吵鬧的不可開交時,隔著一條街,白日里從來不開的秀春樓大門,一瞬間打了開來。
那些夜里才忙碌上工的姑娘們,一個個也收了平日里的濃妝艷抹,環佩叮當,一個個打扮素凈,翻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最不華麗的衣裳,跟在媽媽跟龜公的身后,朝著前頭人頭攢動的地方走。
她們要先把包袱里的體己給捐了,好給前頭英勇殺敵的將士們買藥品,買米糧。
她們便是那千人騎萬人壓的存在,卻也有一顆真誠的心。
危急關頭,她們做不到上戰場殺敵,可像是力所能及的搬搬磚,給傷員們包扎啥的活計,她們能干!
只要,只要人們不嫌棄她們,她們都能干!
嫌棄?在這樣的特殊時候,面對一群能夠站出來無私奉獻自己的人,這兩個字是不存在的。
這群姑娘們,乃至平日里最被人看不起,見了就被吐口水的媽媽跟龜公們,在走入人群中,拿出自己的體己支援戰斗時,不要說身邊的人們,就是登記的窮酸劉秀才,在面對他們時也跟面對先前捐贈的人沒什么不同,還客客氣氣的給他們作了一揖。
那一刻,在場的媽媽跟龜公,還有這些個姑娘們都在暗暗抹淚,他們瞬間就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這位姐姐,東西重,我幫您一起抬。”,帶著忐忑主動的搭話,換來的是對方善意爽朗的笑,“成啊妹子,咱們一起抬。”。
這一刻的黃茂城中,哪有什么妓女,什么糟污,什么下三濫,所有的人,哪怕是路邊上的乞丐,大家都在為共同的一件事,做出自己的努力。
戰場上,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加入,那是從城內各個方向趕來的,自帶武器的老少爺們;
城墻上,有源源不斷的滾木與投石被運上來,將士們再也不缺砸死下頭畜生的武器,甚至還有被燒的滾燙的開水,一缸子潑下去,燙的下頭爬墻的畜生們皮開肉綻;
外城內,被抬下來,扶下來的的傷員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大夫,女人們忙碌其中,給每位手上的將士們包扎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