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復興哪里能想到,自家嬌寵呵護長大的唯一妹妹,會跟著父親母親千挑萬選給擇的那位妹婿,忍受家里一團糟心事情外,最終還會被這個倒霉的家族給連累至此?
若早知道是如此,當初自己就應該堅決反對。
哪怕是讓妹妹嫁入平常人家,也總好過如眼下這般,最起碼,等他將來考上進士,也能壓服拉拔出身平常的妹婿啊…
哪像如今?
李復興心疼遺憾,看著面前狼狽異常的妹妹,他的內心差點沒被懊悔壓垮。
“蓉娘…”。
“兄長,蓉娘多謝你來看我…”,要是她的這位兄長未能及時趕到,那她們一家子將會更加難熬。
“蓉娘,你這是什么話?我們一家子骨肉至親,你這么說,可是怪哥哥來晚了?”。
“不是的兄長,你誤會了。”。
李玉蓉自是看出了面前兄長的自責,怕對方繼續誤會,她急忙轉移話題,“對了,兄長,我奶娘呢?怎么看不到人?”,明明她托付了寧嬤嬤送信去給娘家的,按照她的脾氣,不會不來。
說起寧嬤嬤,李復興嘆氣。
當初接到寧嬤嬤帶回去的家書,自己當場就驚呆了。
拿著書信找到父親母親,一家子連夜商議過后,父親就派出自己領著家里最忠厚能干的管家,帶著書童連夜出發。
當時寧嬤嬤非要跟隨,哪知疾行趕路,寧嬤嬤的身體先垮了。
焦心妹妹這邊的安危,不得已,李復興把寧嬤嬤留在了半路讓她修養,自己只身帶著管家與書童繼續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進京。
即便是如此,他也差一點趕不及,一想到此,李復興至今都在后怕。
“蓉娘,寧嬤嬤焦心你,我們日夜兼程的趕路,寧嬤嬤身子骨堅持不住,半道就病了,所以…”。
聽著兄長的解釋,李玉蓉卻皺了眉頭。
寧嬤嬤不來,那她這一身糟污?
也不知匆匆趕來的兄長有沒有寧嬤嬤細心,不知有沒有給她們帶來了換洗的衣物啊…
就在此刻,突然院子大門處傳來動靜,一聲驚訝的舅兄二字,打斷了李玉蓉的思緒。
原來,是男監的肖文業領著肖羽樓跟肖羽楊兄弟二人到了。
肖文業喚了聲舅兄,在看到舅兄的瞬間,他望著舅兄跟前的妻女,肖文業激動壞了,忙大踏步的奔了上來,嘴里有掩不住的欣喜。
從那日分開到現在,時間都過去了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心跟油煎一樣日日煎熬,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妻女,他豈能不激動?
“蓉娘,棲兒!”。
嘴里欣喜急切的呼喚著,人才將將奔到個跟前,看到妻女的狼狽,肖文業大驚失色,“蓉娘,棲兒,你們?”。
上前緊緊抓住妻子的胳膊,肖文業眼底閃著濃濃的怒火,害怕嚇到妻女,他哪怕牙齒咬的咔咔作響,哪怕額角的青筋都被刺激的鼓脹了起來,卻依然極力壓制住即將爆發的脾氣。
“蓉娘,棲兒,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了?”。
肖文業一聲飽含怒氣的追問,及時的喚醒了,剛才因為乍見妹妹欣喜不已的李復興。
順著妹婿的目光打量過去,李復興這才后知后覺的看到了,妹妹與外甥女身上的不對勁。
天!這是?這是!
“蓉娘,你跟為兄說,里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母女啦?”,李復興也跟著厲聲喝問,目光如刀,刷刷的射向一邊表情訕訕的張四娘等人。
再不濟,他還是個身負功名的舉子,他阿父還是堂堂郡守!
沒道理自家呵護長大的妹妹,還得遭受這些無知的皂吏欺辱。
見到兄長跟丈夫都是如此憤怒,幾欲吃人的模樣,李玉蓉心頭酸軟,鼻子堵漲的厲害。
這些日子來的苦沒白受,她的親人還是這么在意自己,這就夠了!
如今身份不利,不便節外生枝,李玉蓉生怕面前兩個在意自己的人,為了她惹出事端,忙又笑著轉移話題。
“兄長,夫君,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不甚弄臟了自己而已,洗洗就好了。”,解釋完,伸手趕緊拉過身邊一直仰頭看熱鬧的女兒,招呼丈夫身后兩個同樣眼中帶著憤怒的兒子。
“來,棲兒,樓兒,楊兒你們來,見過你們的大舅舅。”。
“大舅舅安。”,肖羽樓極孝順,特別是在經歷了家里這遭巨變后,人越發的沉穩。
得了母親吩咐,肖羽樓急忙拉著弟弟,兄弟二人齊聲問好。
邊上肖雨棲也乖巧,得了媽媽大人的吩咐,雖然面前這叫大舅舅的玩意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媽媽說的就是真理,不要說是大舅舅,就是小舅舅,中舅舅,她也老實問安。
“你好,大舅。”。
額…她這神奇的問候嘛…
李復興看著身前三寸高的外甥女,心情神奇的被平復了。
面前自己一次未見,只在心中知曉的小姑娘,長的跟自家妹妹兒時可真像啊!
看著面前的孩子,就跟看到了曾經的寶貝妹妹一個樣,只除了…
不行,這身臟污,李復興還是覺得特別辣眼睛。
他如珠如寶的妹妹,一輩子哪里受過這樣的侮辱?
只可恨自己為了趕時間,什么都沒有帶進來,只想著第一時間來探望妹妹一家是否安好,不曾想…是他這個兄長做的太失職。
“蓉娘,你這一身,還有棲姐兒這一身…”。
“回稟郎君,我們小院后頭有水井,您看,是不是讓奶奶跟姐兒先去洗洗?”,張四娘很有眼色,關鍵時刻也很知曉如何做對自己最有利。
她是不知道,面前這位前乾國公府三奶奶背后娘家是這樣的作為,也怪這位三奶奶,她要是早跟自己說,她娘家寵她還很靠譜,她也不至于慢待了她去呀!
也不知道這人腦子里是怎么想的,難不成是不愿意連累家人?
算了算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還是想點子挽回一二才是。
正如對方心里想的那般,看到對方拿出來賄賂她們的財力,以及對方表明的身份,先不談這位三奶奶父親如何,只說眼前的舉人兄長,對方要是有心有能力,又哪里是她們這樣地位低下的皂吏可以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