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去半個月,天氣徹底轉暖了。新年時的寒冷,不復存在。積聚在房頂瓦片之間沒打掃到的雪融化,白天,總是有各個房角滴滴答答的滴水。
不過,聽著這聲音也是開心的呀,有一種即將春暖花開的喜悅。
而且,阮泱泱能出去走動了。
將軍府但凡可以走路的地方均被打掃的干干凈凈,真的是連一個多余的石子都不會有。
拖著這個肚子,是有些累,甚至某一時壓得她某一塊骨頭疼。
但該走動還是得走動,不說別的,她不想那么疼啊。
在長廊下的花園之間走動,披著略厚重的披風,但也依舊是掩蓋不住她的肚子。甭管是遠看還是近看,誰都瞧得出她是有身孕了。
遠遠地,即將要走到長廊上的一行人停下來,朝著阮泱泱這邊請安行大禮。
這邊,阮泱泱一只手從披風里拿出來,揮了揮,那一行人就繼續低頭弓身的前行。
看著他們從長廊上走過去,阮泱泱才輕輕地嘆口氣,“找個奶娘也不簡單,黃姨是深受老夫人的影響,一定要找個和當年將軍的奶娘相似的。我聽說,將軍的奶娘可是出自書香門第,但是性格又非常剛直,很特別。這樣的人,不好找。”
“黃姨伺候了老夫人那么多年,將軍兒時也是黃姨帶了很久,論經驗的話,肯定黃姨多。”小棠說道,主要是,她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孩子。所以,有經驗的人,在心里就被奉為了‘神’。
“有時,經驗也并不一定就是對的。”阮泱泱微微搖頭,不過,奶娘嘛,黃姨都折騰很久了,隨她了。
本來,她是想自己哺喂的,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帶的好。
不過,她跟姑奶奶詢問這事兒,她說,哺喂初期,會疼。尤其是她這種體質,自己用指甲劃一下自己,都會浮凸鼓起許久不消。
哺喂這事兒,她若真自己來,她和別人遭罪的時間,可能會不一樣,會拉的更長。
別的不說,疼的話…阮泱泱思考了下,就放棄了。
她怕疼,很怕!
宮中派來了兩個有經驗的嬤嬤,這兩個嬤嬤被派遣到將軍府兩年,就是專門來服侍鄴無淵那即將出世的孩子的。
說起來,這項蠡也是想的周全,除卻派來了兩個嬤嬤外,宮中接生的嬤嬤還有太醫也都準備好了。嬰孩所需之物,也是賞賜了一批,雖是昂貴,皆為貢品,民間有錢也買不到。但是,阮泱泱認為不透氣。
謝恩歸謝恩,她卻不會給孩子用,真怕悶出一身的疙瘩來。
順著小路慢慢的走,所有的青石磚皆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兩側種植的幾株紅梅樹已經開始露出點點苞芽,很跨就會開花了。
在將軍府,也只有這幾株紅梅還值錢點兒。當然了,也有別的還算名貴的花,可這個季節都收起來了,真是當成祖宗一樣的養著。
花了不少錢買來的,自然得善待。
“夫人快看,那一朵要開了。”驀地,小梨發現了一支伸出來的梅枝上,有一朵苞芽要綻開了。在這個季節,那種淡紅的顏色,真是特別的顯眼,真好看。
阮泱泱扭頭看過去,之后也笑了,“正值盛夏時,這種顏色可是四處可見。這個季節,出現這種顏色,就真的是眼前一亮。春天來了,我還是喜歡春天。”
“是啊,夫人畏熱,還是春天和秋天比較舒服。”都知道,阮泱泱不喜歡盛夏。所以,即便盛夏之時眼前所見再美,她也根本是看不見。
“對。”阮泱泱笑著點頭,就是如此。
“夫人,不如坐一會兒吧,站的久了,腿腳又不舒服了。”花園里靠著路邊的有長排椅,是手工做的那種,說起來有點兒粗糙。
但這些東西是‘古董’,可追溯至鄴無淵的祖父,因為這是他老人家因為傷病,不得不在府中休養時,閑極無聊自己做的。
過去,小梨把手中的毯子折疊放置在椅子上,這才扶著阮泱泱坐下。
這椅子啊,坐著其實不怎么舒服,阮泱泱肚子大,無法像以前那般正襟危坐。身體向后靠,肚子凸起,她那姿勢就顯得特別的丑。
特別像街邊那種無業混混,隨便尋個地方一坐,無賴一樣。但凡看行過的哪個人順眼,就會吹口哨或是說臟話挑釁。
沒辦法,她倒是想保持好形象,可是肚子不允許啊。
陽光曬著,聞著清涼的空氣,的確是蠻舒服的。
盡管在屋子里待得習慣了,但這出來了,還是覺著外面好。
“天氣好了,這將軍大人出去了,花費的時間也越來越久了。”鄴無淵進宮了,天氣回暖了,從邊關送回來的快信也越來越多了。她哪里知道情況如何,但通過鄴無淵這么頻繁的每日進宮,想必是有些麻煩的。
但是,他又真堅決的不回邊關,想必以往,鄴家就沒出現過這樣的人吧。
可是項蠡好像還真沒有什么不滿的,帝王的寬容度,有時還真是難以想象。
小棠和小梨不說話,只是笑。
鄴無淵在家吧,阮泱泱總是會和他吵。當然了,大部分時間是阮泱泱在吵,鄴無淵聽著罷了、。
人家在家,吵。不在家,就念叨著。
“怎么,你們倆那小眼神兒,是想笑還是不想笑?”倆人一個表情,憋著像便秘似得,她一眼就掃到了。
小棠和小梨一憋,盡力的恢復正常表情,“是天氣太好了,看夫人高興,我們也高興。”
哼,這種話,可不就是騙人的。就她們這段位,阮泱泱一眼看穿。
不過,也懶得和她們深究,她和鄴無淵整天做一些任何權貴夫婦或是普通夫婦都不會做的事情,她們倆大部分都看得到。見怪不怪,可能還會覺著別的夫妻奇怪。
主要是她煩躁,心情不好,不欺負鄴無淵,也無法宣泄出去。
再說,他看起來也挺享受的,就喜歡被她欺負。
清風吹過,別說,也不知是不是鼻子出問題了,還真覺著聞著一股梅花的香氣。那是一種帶著雪霜的冷香,聞著,似乎和鄴無淵身上的味道有點相似。
靠在那兒,仰著頭,閉上眼睛聞著這股若有似無的香氣,還真有點兒鄴無淵在身邊的感覺。
看吧,這就是他的家,他不在,也到處都是他的味兒。
就跟那獅子到處撒尿圈地盤似得,不管是什么生物,到了這范圍內,就知道是有主了,不敢隨意靠近。
靠著許久,忽然的,她后腰一酸,她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股酸,沿著后腰中心開始,朝著兩側蔓延。幾乎只是一瞬間,整個后腰都泛酸。
那是一種從骨縫里冒出來的酸,讓她立時就覺著整個人開始往下滑。當然了,這只是她自己的感覺,其實根本沒有往下滑。
這股子酸,算不上難受還是不難受的,就是…有點兒意外。
睜開眼睛,看著天空,阮泱泱深吸一口氣。好嘛,這肚子啊,壓得她不止有時骨頭疼,這會兒長時間的坐在粗糙的椅子上腰也受不了了。
“唉,坐累了,扶我起來走走。”不能坐著了,不止壓得她后腰發酸,肚子里的家伙也在大幅度的翻動。這個姿勢,還有這個椅子,他可能都不滿意了。
兩個丫頭立即分為兩側扶著她,慢慢的站起來,后腰還是酸。可能是因為她站起來,給肚子里那家伙也釋放出了比較大的空間,他動彈的更厲害了。
好嘛,真是長大了,力氣足了,猛地一下,她都險些倒退坐在地上。
“夫人,是不是不舒服了?”看阮泱泱站在那兒不敢動的樣子,兩個小丫頭都歪頭看她。
“還好。唉,太重了,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力大無窮的人,這肚子啊,太重了。”總的來說,就是該卸貨了。可是,隱隱的她還有點兒害怕。隨著一天又一天的接近,那些害怕也越來越厲害了。
兩個小丫頭低頭看她被覆蓋在披風下的肚子,很大。那時看著她豐腴了些,好像也不如之前那般嬌柔。可是,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的豐腴也被襯托成了瘦削,完全和她的肚子不搭。
她若是能像琳小姐那樣,肚子大,身體也搭配的上,倒也不會讓人覺著驚心。
“行了,你們倆也別一副恨不得把我這肚子扛過去的模樣,就是壓得我腰酸。某一時動動腿腳,骨頭也疼。走吧,慢行。”她這種感受,說也說不明白。說明白了,他們也無法去深切的體會。
慢慢的走,阮泱泱一邊緩緩的呼吸,看著青天白云,倒是覺著心情好了些。
后腰那股酸還在,有一種得了軟骨病的錯覺。
明明這溫度微微涼,可額角還是開始有汗珠沁出來,迅速的占領了額頭還有鼻尖。
“夫人,將軍回來了。”正走著呢,便瞧見一人快步的從花園之間的小路往這邊而來,不是鄴無淵是誰。
他進宮了,穿的特別利落又貴氣,紫棠色的袍子,同色的外衫。外衫稍厚,料子垂墜感也特別強。隨著他走路,恍若帶著風。
看過去,阮泱泱就輕輕地嘆了口氣,“看吧,無論怎樣他都是好看的。唯獨我,不忍直視。”這么說吧,她是生氣的,同時又嫉妒,還有點兒高興。
心境如此之復雜,她覺著自己被這大肚子給折磨的精神都要出問題了。
很快的,那人就到了她面前,的確是帶著一股冷香,和這園子里若有似無的梅香很相似。
“這是什么眼神兒?”低頭看她,鄴無淵微微歪頭,又輕輕地皺眉,在學她那眼神兒,可是又學不像。
她仰臉看著他,那眼神兒的確是難說,有點怨懟,又有點兒哀怨,羨慕,生氣,又特別滿意。
糅雜一起,可不是叫人難懂。長了七八顆腦袋,也研究不明白啊。
“我腰酸,好煩啊。”她小聲的抱怨,然后就朝著他撲過去。
鄴無淵立即伸手把她給抱住,礙于她那隆起的肚子,無法完全抱住。所以,他抱住她的同時,就微微的把下半身避讓開,一邊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
抱著她,一手落在她后背上輕輕地拍,這些日子,她除了發脾氣之外,還真是難得少見的這樣撒嬌。
“腰酸就回去吧,回去躺著。不然的話,我給你揉揉?”她鬧脾氣,他知道是因為這個肚子,太大了。尤其是她躺在床上的時候,明明側躺著,肚子卻占據了兩個人的位置。
“不要,今天天氣好,這園子里的紅梅要開了,不時的能聞到那股香味兒,和你身上特別像。”靠著他,后腰還是酸,不舒服。
聞言,鄴無淵轉頭去看,她若不說,他還真沒注意。
“我身上有紅梅的香味兒?”他倒是不知這事兒,而且,好像是好事兒,她是喜歡的。
“嗯。挺煩的,不洗澡身上也是這個味兒,多討厭。”她輕嗤,不喜歡這樣的人。
無可奈何,鄴無淵只能笑,摸著她的頭,一邊低頭看她,她還在他身上蹭呢。
“不想回去,咱們就走走。不是喜歡這里的梅香嘛,多聞聞。不然的話,就看哪支味道比較大,就折下來放到床頭,好不好?”極盡所能的讓她滿意,在哪兒,估摸著都見不到他有這好脾氣的一面。
“那些紅梅是老夫人當年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你居然就要給折下來?敗家子。”這哪能同意。
“那就不折。”喜歡聞,就在這兒聞。
“走走,站著也腰酸。”酸的還厲害了呢。
站直身體,她眉頭皺著,是真的不太舒服的那種。
鄴無淵仔細盯著她看,一手順著她披風鉆進去,覆在她肚子上。
里頭的家伙在動呢,還挺厲害的,力氣特別大。
好像正好在動似得,阮泱泱的肚子都跟著一緊,他手底下的觸感就變得特別堅硬。
“今日倒是在這個時辰活動起來了。”有些意外,因為以前,這家伙從不會這個時辰活動的。
“是啊,今天一直都挺開心的。從我到了這園子里開始,他就時不時的來個上下顛倒什么的。哼,我懷疑他在我肚子里耍雜技呢。”尤其是他這一折騰,她這后腰就更酸了,以至于有些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