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東夷,阮泱泱的心情不大不小的也被影響了下。鄴無淵自回了邊關,可是已經過去二十幾天了,眼瞅著將近一個月,他還沒回來。
按道理說,這邊每天都在給他送信,傳消息等等,顯然他是著急的。而且他那時也分明說過,會盡快返回湘南的。
如今,呂長山那兒也得到了什么關于東夷的信息,看來,可能真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兒。
原本,已經計劃要去金陵了,呂長山之前已經派人去了金陵,并且,尋到了合適的山頭。
金陵道家興盛,阮泱泱注冊了道家身份,圓天山人,購買山頭這事兒,也是容易的,錢夠就行了。
聽了小梨所說,阮泱泱倒是覺著,還真得把呂長山叫來問問清楚。
他派出在東夷的人,哪會有鄴無淵手底下那些專業人士厲害,不過,各方渠道不一樣,得到的消息也必然是有偏差的。
派親衛去找了呂長山,下午,他就過來了。
果然,他已經準備出發了,那邊兒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此次金陵之行他自己帶著人去,馬長岐要在湘南這邊忙碌,有園子還有這場子,初期各有支出有收入的,都離不開他。
看到了呂長山,阮泱泱就知道小梨傳遞給她的信息沒錯,這人心里頭有事兒。
“小姑姑也不用太過著急,金陵那邊的山頭定下來了,風水挺不錯的,亦是個靈氣聚集之地。我過去瞧瞧,若無差池,我便開始著手建道觀。你的喜好我還是清楚的,就放心吧。”呂長山還以為阮泱泱叫他過來,是不放心金陵的事兒。
“既然是明日啟程,你今日又那么著急做什么?喝涼茶,嘗一嘗小梨的手藝,這絕無僅有缺工少料甚至毫無甜味的涼茶,在別處花多少錢也喝不到。”看著小梨給呈上去的涼茶,阮泱泱一邊笑道。她這笑,更多的是無語,因為諸葛閑不讓她吃太多甜的,所以,現如今連涼茶都不加糖了。喝在嘴里,有那么一股菜汁的味兒,簡直了。
呂長山看了看那涼茶,又看了看阮泱泱的笑,隨后拿起小碗,嘗了一口。
沒滋沒味,唯一有的,也就是清涼了,口感真的不怎么樣。
看著呂長山那極其平淡的樣子,阮泱泱微微搖頭,“唉,孕婦的日子就是這樣極其無聊,你去給我找樂子,我又怎么可能妨礙你?就是,聽說你在東夷安排的人回來了,不知那邊兒有什么消息?”自從他被元息給抓住過,元息還真就成了他大敵。
阮泱泱問這個,呂長山也不由嘆了口氣,他對元息的忌憚和厭煩,是真的,絕不加掩飾。
“確實是有些消息,不過,你也沒必要非知道。好好養著身子,甭管那些閑事。”這會兒,呂長山倒是像個兄長似得。
“就因為要養著,所以才無聊啊。想聽些外頭的故事來找找樂子,解解悶兒。”他不想說,阮泱泱就越想知道。
即便是不想說,但也是拗不過她。
呂長山想了想,隨后開口道:“我的確是一直關注著元息來著,他上回被抓走,恍若個家禽似得被關押,此恨無解。”
“嗯,我知道。”若呂長山真像沒事兒人似得,那才奇怪呢。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凡夫俗子,哪有那么好的脾氣和心性。
“在東夷都城,我安排了不少人,經營著不盈利的鋪子,就只是為了隨時得到元息的消息。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都城,原來的墨府已經建成了寺廟,他是活生生的大佛爺。明明應當是個無欲無求的角色吧,卻偏偏掌控了墨府,權利可說,應當是七天前發出的信兒,說是元息不在都城了,不知了去哪兒。全無蹤影,只是忽然之間的,就不在城里了。”能夠悄無聲息的離開一座城,那么多人在盯著,想想他也是夠厲害。
聽他說完,阮泱泱緩緩的點頭,只是這樣一個消息就讓呂長山心情如此不佳,看來這元息真是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陰影。
“他可不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高僧,現如今掌握了墨府,可他還是東夷白門的首腦,多重身份。他想悄咪咪的離開,躲過所有人的眼睛,其實想想也不算什么難事兒。若是連這種事都做不到,那我可真要小瞧他了。他不在東夷都城,可能去了別的地兒唄。現如今,北部完全是他的,南部好像還差點兒吧。再有就是都城,權利盤踞,他想收也沒那么容易。他自己的糟心事兒細數數也是一籮筐,未必是和咱們有關系。再說,邊關那兒還擋著一道呢,距離咱們更遠了。你就別多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相中他那神圣的外形了呢。”呂長山完全就是一時仇敵,永生仇敵。這敵人的一舉一動,他都時時關注,并且會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身上聯系。
這是啥?這是病啊!得治。
呂長山被她說的無言以對,片刻后才微微點頭,“我知道。所以,也只是自己想想罷了,不會耽誤自己的正事的。”
“如此最好。想一想,這么多年了,偶爾的知道你去花樓里轉轉,消遣消遣,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么風流韻事。不如,我給張羅張羅,尋個良配吧。”這事兒還是阮泱泱頭一次當面說出來。果然,她說完,呂長山也少見的難為情了。
“再說吧。”敷衍,呂長山臉皮都紅了。
看他那樣子,阮泱泱更想笑了,他肯定以為他偶爾去花樓解決的事兒沒人知道。可實際上,她都知道。
他單身嘛,又沒有和什么良家女子搞曖昧,始亂終棄。只是,在身體需要的時候花錢去找風塵女子,也并非是什么壞事。當然了,前提是注意安全嘛,不染病為上。
起身,呂長山又交代了一下他去金陵的事兒,要購買的山頭說起來距離煙霞山也不算太遠,兩三天的路程左右吧。
反正,毗鄰煙霞山,風水必然是不錯的。修道之人更注重的是靈氣,靈氣這東西,還真不是用眼睛看的,是感覺。
反正,呂長山是在金陵請了道門高人的,起碼在靈氣這一關上,得讓阮泱泱滿意啊。
阮泱泱是信任他的,畢竟,從他開始離開將軍府自己試著做生意開始,她都看著。他做事是十分穩妥的,從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雖是也吃過許多的虧,但說到底,吃的那些虧,最后都成了經驗。
很快的,呂長山就出發了。
他是將元息當成仇敵的,但奈何,人家也不是尋常的和尚,總的來說,又豈是他這等商人可以對付的。
自己即將擁有一座山頭,在這城里養著,心情也更愉悅了。
偶爾的,她會趕在肚子里那小家伙動彈的時候和他說說話,當然了,他也未必能聽懂。
反正,她覺著這懷孕總體來說還是輕松的,尤其是沒事聽姑奶奶說些別的例子,她就更顯得萬中無一,極其幸運了。
沒有什么不得了的孕吐,更沒有連帶著得什么病癥,自在的,也不像個有身孕的人。
既如此,阮泱泱覺著這大概就是老天厚待了。這身體那么多的毛病,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之后又難以受孕,簡直可說天選之人。
這回,終于有孕了,老天都不忍折騰她了。
就這般一直順風順水的,她希望老天可以一直厚待她,讓她輕松些的度過,直至到生產結束。
不過,整日坐著不動彈,她所想的這些又不會平白無故的到來。她自是也明白些,畢竟不是什么一直待在閨中的小白花。好歹靈魂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腦子里是存有新時代的科學方式方法的。
所以,她自己非常自覺的每日活動,之前那些舒展身體等等也重新回到了每日的日程當中,之后便走動起來,每次都走的一身汗,結束。
她這種行動,起初小棠和小梨是不贊同的,她現如今可不是胖了,而是有了身孕。養身子養身子,就是得養啊,哪能一直在走。
但是,后來姑奶奶和諸葛閑都給予了贊同,并且鼓勵阮泱泱一直堅持著。后期肚子大了,她走動會更吃力,那個時候最好也堅持,對她是有好處的。
果然啊,聽話又懂配合的患者最討大夫喜歡,不說權貴家的夫人小姐,即便是家中有些富裕的夫人和小姐都自視珍貴的厲害,這種讓她們感到勞累的建議,她們是不會采納的。
畢竟,在她們的認知當中,貴人就是該腳不沾地,吃苦受累,那是下等人。
阮泱泱則是與眾不同,即便是不用大夫提著耳朵說,她也知道該怎樣做。
每日走完,換來的就是一身汗,一些發絲也粘在額角上,整張臉都是粉紅的,映襯得臉蛋兒上那些紅疙瘩更顯眼了。
其實吧,總的來說并沒有多累,只是身體沉重,走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會這樣。在別人看來,她就好像吃了什么大苦頭似得。
“看吧,我一通活動,他也醒了。所以說,這胎教啊,是極為有用的。在肚子里就養成良好的習慣。待得出生了,根本就不用太過費力氣的教,他會有一套非常好的作息習慣。”坐在亭子里喝水,額頭上的汗稍稍褪去了些,可她臉還是紅紅的。喝著著沒味道的溫水,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散發著熱氣。
“那夫人前些日子每天去賭場也是胎教嘍?待得小少爺生下來,把骰子往他手里一放,他自己就能搖出個擎天一柱。”小棠接口,阮泱泱整天說胎教,反正,聽著特別有道理。最初她和小梨也聽得賊認真,十分認同。可是后來,她自己也沒有一直做正能量的事兒吧,導致她們倆也不覺得有道理了。
“嘿,你這丫頭還學會質疑了?這么說吧,想要更好的在這世上混,吃喝嫖賭少不了。當然了,并非沉迷,而是都要懂,會玩兒。可謂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說,這會兒是聽出道理來了。沒有什么好的壞的,只是不管所謂的好的壞的,都不能沉迷就是了。
小梨跟著點頭,明白了其中道理。
“怎么,不覺著有道理?這世上,沒人能做到始終如一的清純無暇。連一直待在佛寺,接受佛光普照的高僧都有陰暗一面,更何況凡夫俗子了。別擁有那么多太美好的幻想,在想那些美好之前,先劃到自己身上,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如若連自己都做不到,那就證明,這世上不存在。”抬手在小棠眼前晃了晃,阮泱泱這話聽起來可是叫人有些迷糊了。在這個思維里轉的話,最后就會轉到自己的身上,并且充分的感受到自己是個凡夫俗子的事實。
看著小棠那暗淡下去的小表情,阮泱泱也不由笑,“在佛門來說,人生下來就是受罪的,因為有罪孽,所以要輪回贖罪。如此說來,大家都有罪,是帶著毒來的。所以,不完美也是正常的。”
“那在夫人看來,將軍也是不完美的嗎?”在小棠的認知里,阮泱泱是個難得一見的清醒人。她以前,那可絕不是凡人。連她這個奴婢都認為,這世上,也沒人能進入她眼里。可是現在來看,她和將軍很般配啊,她喜歡將軍,難不成不是代表將軍很完美嘛。
“將軍?缺點必然有,可是,我可以把缺點看成優點。這樣,他就完美了。”她眼睛一轉,還真是叫她們都無言以對了。
可不是嘛,什么缺點優點,完全取決于旁人如何看。
阮泱泱這種心態和能力,還真是一般人難以達到的。畢竟,在每個人眼里,難以忍受的缺點是不一樣的。
小棠只是稍稍想一想,她面對的是一個邊吃飯邊摳腳的人,還要把這看成過會很快回來,可這一走就將近一個月。果然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不可信。”將杯子里的溫水喝光,阮泱泱起身,打算回房間洗一洗。但凡活動后都滿身的汗,徹底清洗掉之后,身體也會輕松許多。
就在她走下亭子時,正好親衛也從院外快步走了進來,“夫人。”
“不會是邊關那邊又來了消息,將軍還得一陣子才能回來吧。”她嘆了口氣,畢竟這段時間,這種消息數次傳遞而來,她已經習慣了。
親衛搖頭,“不,是將軍已經趕過來了,大約還有三天的路程。將軍已經知道呂公子去往金陵了,將軍擔心夫人會著急的先趕去金陵,這才先派人回來。”親衛說道,簡而言之,就是派人回來告訴阮泱泱,不要自己單獨行動,不要去金陵,等他回來再說。
一聽這話,阮泱泱也無語了,“成,謹遵將軍命令。”她若是不聽,可不就是折了他面子?
算了,他在她面前,什么沒面子的事兒都做了。她也就,不折他面子了,聽他的話。
這回,鄴無淵還是說話算話的,說三天,還真就是三天。
三天后的傍晚,鄴無淵到了。
傍晚時還算涼爽,阮泱泱正在院子里乘涼呢。前面開張了,已經進入了每晚的歡樂之時,熱熱鬧鬧的,在這兒偶爾聽得到。
當然了,最熱鬧的就是賭場了,從開張開始,賭場就上客了。
那些賭徒,手里有一個銅板,也得來賭場試試身手,何時全部揮霍光了,才算完。
看著他人出現在視線中,阮泱泱就笑了,還真是時隔太久了,以至于第一時間讓她不知該說些什么,第一反應,就是笑。
看到她笑,那快步走進亭子里的人也笑了。
直奔她面前,俯身,圈住她的肩膀,落在她嘴上親親。
一如既往,他還是他,不用眼睛看,就感受得到。
被纏著,阮泱泱還真跟著神思迷糊,無意識的去抓他的手臂,又沿著他手臂往下摸,最后摸到了他的手腕。
她手指尖剛摸到了什么粗糙的東西,他的手就一轉避開了。
向后仰頭,從他的熱情中掙脫出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你手怎么了?”略沙啞的問,一邊還去抓他的手臂,愣是把他背在腰后的手給拽了回來。
“沒事,受了些小傷。”他說,另一手還在摸她的臉。
他的手纏著紗布,紗布包裹住了手背和手心,從虎口處纏繞而過,露出的手指修長而漂亮,就是看著有點兒可憐。
“也不知你在邊關都遭遇了些什么,幸好,這漂亮的手指頭還都在。”抓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看,手指倒是完好的,沒有傷口。
“這若是缺了根手指,小姑姑指不定得嫌棄成什么樣。為了不被你嫌棄,我也得保證自己完好無缺啊。”看她在那兒欣賞他手指的樣子,他的視線不由的落在她肚子上,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變化要大得多。莫名的,他嘴角也跟著彎了起來。
“你還真當我夸你呢?說吧,你這是和誰交手才變成這樣的?一般人,也傷不著你。”他還在笑,她立時變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