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草,邊走邊吃,依稀的,有些光暈,不至于讓眼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這草藥是真的挺好吃的,那股子清新的味兒,不愧是明目的,絲毫沒有尋常草藥的味兒。
感覺起來,就是一種小吃,想嘴里嚼些什么的時候,這東西就非常不錯,吃多少都不會長胖。
鄴無淵不時的看她一眼,其實不太贊同她吃這些東西,誰知道她吃了會不會有什么不良反應。
再看看她臉蛋兒上的紅疙瘩,連諸葛閑檢查了一番都沒招兒,不敢再給她涂抹什么藥了,只能靠自愈。
諸葛閑走走停停,只是這二三百米的距離,他已經挖了好多藥材了。
所幸是自己一直背著個藥箱,挖出來的處理一下放進藥箱。他看起來,特別像來這沛中進貨的。
“還有沒有能吃的?”諸葛閑又進了草叢里,只露出個后背來,顯然是又發現什么藥材了。
“能吃。”諸葛閑應了一聲,埋頭苦干。
“你是不是餓了?”其實,她晌午時沒少吃。她不吃禽類,這沿途,親衛沒少去鎮上或是城里買羊肉鹿肉等等,她吃了很多。
相較于以前,她飯量明顯上漲。
“餓倒是不餓,就是覺著沒意思。”想了想,她沒餓,只是一直走路有些無聊罷了。
把她手里剩下的草拿走,扔了,鄴無淵也不知該如何阻止她。
諸葛閑從草叢里出來,這回挖的是一株小草的草根。別看草株小,根卻是一大坨,像個成年人的拳頭那么大。
“這里的藥材,非常好。在別處,從未見過長得這么好的,即便是用心培植,也長不出這么好的。”諸葛閑托著那一大坨草根,一邊贊嘆道。
自從進了這個地兒,他就發現了,這地方的水土,特別不凡。
“風水寶地,也難怪墨家一直占據。權利的中心都轉移到了都城,這里還是他們的地盤,不肯讓出分毫去。”阮泱泱輕輕點頭,很合理。
諸葛閑的藥箱里有精巧的小刀,極為鋒利。他拿出小刀來,當即就開始處理剛剛挖出來的草根。
誰又想到這草根去了粗糙的外皮之后,里頭是白色的,特別白。
削下一片,遞給了阮泱泱,示意她可以嘗嘗。
接過,入手清涼,一直埋在土里,這般涼爽。
看了看,她就真咬了一口,眼睛隨之睜大,“甜的?”這是什么藥材。
“調和脾胃時都會下到方子里的一味藥,說起來,倒是有不少的農戶獵戶等等,會專門挖回家當做飯菜食用。”簡而言之,它不只是藥,還是一種食物。
阮泱泱輕輕頜首,又轉手把剩下的往鄴無淵嘴里塞,讓他也嘗嘗。
鄴無淵咬了一口,之后點頭,“是你會喜歡的味道。”
諸葛閑將削好的整個都給了她,這玩意兒,拿在手里跟大白梨似得,做飯菜來吃,一顆完全夠一頓了。
這就是自然的神奇,當然了,這個地方更神奇。
同意的東西,在別的地方可能也就小小的一個,在這兒卻能長這么大,多特別。
一路順著這條路往深處走,走在前頭的人和他們拉開了很大的距離,幾乎都看不見了。
要說魏小墨膽子的確是大,明知拂羽他們對他是深仇大恨,他就這般在前帶路,阮泱泱都落下那么遠了,他也不擔心。
他是真不怕被拂羽他們突襲,按在這深山老林里就給宰了,但凡埋起來,直至爛成泥了,誰也找不到。
往上走,終于,見到了除卻高大的樹木之外的其他東西,是那種特別高的石柱。
高度堪比大樹,四五人環抱的粗度,那石柱上面有雕刻,只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雕刻的是什么。
這石柱在這條路的兩側,呈對立的姿態,乍一看像兩個門神似得。
仰頭看了一會兒,看不清楚,夜空幽幽的,這兩個石柱也被映襯的有些可怖。
“大概是進了墨家老宅的地盤兒了。”這就是個地標。
“走吧,他們在前面了,已經停下了。”大概前頭的路,就不能再這般走了。
“還以為能一直這樣走呢,看來還是不成。不過這四周有沒有暗睄?”這樣大大咧咧的闖進來,想想都不科學。
“沒有。”微微搖頭,他聽得到,除了一些動物之外,再也沒有活物了。
“那真是奇怪,還以為會守得十分嚴密呢。也難怪魏小墨敢一路帶著我們往這上頭沖,畢竟他們家老宅嘛,他了解也正常。”只是,他不是家主,這若是被發現了,也得逮他。
往上走,果然,就看到了等在這兒好一會兒的‘先鋒隊’。
魏小墨就坐在地上,瞧著樣子像走累了似得。拂羽和他手底下的人在另一邊兒,像是要和魏小墨拉開距離似得。
“是不是要走什么近路了?”他們能這般‘和平’,也是神奇了。
“再往里頭,那就是迷宮了,很容易被困住。所以,老子帶領你們走一條不尋常的路,直通老宅后身。”到了他發光發熱之時,魏小墨從地上跳起來,真有一股興奮的勁頭。
“我記得,你好像只來過一次吧。”全然信任他,好像也有點兒冒險。
“那又如何?不信老子。”魏小墨輕嗤一聲,他自信的很呢。
“信,你敢說,我就敢信。”阮泱泱睜大眼睛點點頭,一副真信他的樣子。可實際上,是不信的,通過她的眼睛就看得出來。
得到的,就是魏小墨一個白眼兒,他轉身就往林子里走,頭也不回。
順著林子往上走,一直走到了這一側的山巔上。
山巔之上,極為狹窄,而且都是砂石,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一棟烽火臺一樣的房子,想來以前,這里都是有人看守的,并且還會點燃烽火。
但現在,這些房子顯然許久沒人用了。而且在這高處往下看,就會發現,茂密的樹木之間,的確是如魏小墨所說,很多很多的房子。
看樣子是分開的,但實際上,在樹木之間是連起來的。有的房子里有光亮,黑夜之中幽幽一簇,恍若鬼火。
顯而易見,這是唯一一條走在其中不會迷失的路,只有熟悉這里的人才知道要如何進去,但凡走下面的路,在山里亂闖,肯定走不出去。
那些幽幽的燈火一簇一簇的,在樹木之間若隱若現,從這邊一直連接到對面,恍若漫天星斗。
走了許久,樹木逐漸的少了,反而,出現的就是漫山遍野的幽幽光火。
從這山巔下方,一直蔓延到遠處,對面,占據了視野所及之處,一直接連幽暗的天際。
那些光火不再如之前所看到的只是星星點點,如此之多,可見真到了墨家老宅了。
“看,咱們到了。不過接下來,就得走地下了。各位看好了,隨著老子走,別掉隊。”話落,魏小墨就一轉身,直接順著一側的高坡跳了下去。
他跳的毫不猶豫,可后頭的人卻不會像他那么無畏。
拂羽的人先觀察了片刻,之后才跳下去。
阮泱泱也被鄴無淵攬著,跳了下去。
本以為會很高吧,其實也沒多高,跳下來后踩到了一道墻,又順著墻折下去,就落在了一條溝里。
溝里都是荒草,看得出這是專門用來泄水的,但一般來說,只是針對大雨連綿,一般時候,這種泄水溝渠是用不上的。
魏小墨似乎一直都對地底下的路徑特別的熟,這回也是,泄水溝渠并不是全部修建在地下,可他卻是在地下自己挖出了一條路來。
這條路,是他之前挖出來的,需要在地下行走的路段,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上頭較為危險,只能走地下。
沒那么危險時,就通過泄水溝渠行走,這泄水溝渠足有一人多高,再高,只要稍稍低頭,在外就看不見。
鬼知道魏小墨當時來這里挖了多少條地道,想必他當時在這老宅里穿行,走的都是地下。
而這回,是要去找老宅里那些藏起來的秘法,在哪個地方,他清楚的很。
就這么繞了很長一段路,期間也看到了在這里看守的人,是從遠處經過的,穿著一身黑袍,夜里這么一看跟鬼似得。
堆放那些秘法秘藥的地方在他們闖進這老宅時山巔那條路的對面,也就說是在另外一片山上。
這老宅建的很古老不說,同時也相當的繁復,充分的具有東夷南部的建筑風格,若是白天來看的話,那絕對會是相當震撼。
最后一段路,完全是地下行進,最終,走在最前的魏小墨摳開了一塊大石,就鉆出去了。
后面的人陸陸續續的,都順著那恍似狗洞的地方鉆了出去,很明顯這是一個神秘的空間,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一抹光亮忽然而起,魏小墨尋到了蠟燭,點燃了,這里也不再黑暗了。
拂羽的人在這里轉了一圈,就快速的又順著那狗洞退出去了,很明顯,他們不太信任魏小墨。在這個地方,若是真被人給撲了,他們就成了那甕中鱉了。
又點燃了兩根蠟燭,這個地方也看了個大概。
這里好大啊,半地下式的,穹頂是尖尖的,而從房頂一直到這半地下,滿滿當當。
只有魏小墨打洞的那一面墻下端沒有定制木架,是用石頭砌起來的。而因為是石頭,被魏小墨鉆了空子,切割出了一個狗洞來,供他出入。
由此可見,他之前來,也從未走過正門,都是偏路子。
這里的木架木料特殊,上頭更是刷了一層特殊的漆料,防火防水防蟲,能更好的保護住存放在這兒的物品。
魏小墨隨手把拉住放在一角,就叫阮泱泱過去。
走過去,他拉著她往前走了幾步,之后抬手比劃,“這里,全部都是藥。”
仰頭看,所有的木架上都放置著各種瓶瓶罐罐,每一種瓶罐上都包裹著油紙,油紙上是有字的。
“看出來了,這么多年來,你們墨家沒少生有病的孩子。”各種各樣的近親相通之后引發的病癥,因為病癥太多,藥也相應而出,從這些藥的品種就看得出。
“沒錯,那邊有記載。算得上丑聞吧,一直記錄但一直被封存在這兒,不敢泄露。”魏小墨雙臂環胸,倚著木架,一邊滿臉的諷刺。
“可有過三頭六臂的怪胎?”邊問,她一邊拿下一瓶藥來,借著幽幽的燭火,看那包裹在藥瓶油紙上的字。
“有啊,多著呢。”魏小墨眉尾一動,這算什么稀奇的,墨家什么古怪的事兒沒出過。
微微撇嘴,阮泱泱心里就知,不過顯然他們并沒有被那些嚇到,反而是越挫越勇的研制出來這么多的藥。
她手里拿的藥是預防性質的,是預防孩子可能會智力低下。
這玩意兒…估摸著是不太行吧,別說這古代,就是科技發達的那個世界,這個也治不了吧。
別說,她還真好奇上了,這藥真有效么?
那邊,諸葛閑在看那些藏起來的資料,這么多年來墨家在孕育子女方面的研究,所有全部的記錄。
積累的是相當豐厚,超乎想象的那種豐厚,諸葛閑最初翻看只是隨意,哪想這一看之下,還真驚了。估摸著,他這神醫從醫這么多年,可能也沒見過那么多近親相通之后畸形的產物。
而在這兒,算是長了大見識了。
鄴無淵轉了一圈,隨后與拂羽一同走到阮泱泱附近,沒有太靠近,但始終一個注視著阮泱泱,另一個則盯著魏小墨。
這若不是真知道拂羽與魏小墨積怨已深,他這平靜的眼神兒,還真會被誤以為是深情款款。
翹腳,抬手,從高處拿下來一個較大的黑罐,還挺沉的。
拿下來,是密封的,外圍包裹著的油紙,上頭還是密密麻麻的字兒。
阮泱泱瞇起眼睛仔細的看了看,“密發?這應該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讓孩子的頭發變得特別濃密,對吧?”轉眼看魏小墨,請他給出個答案來。
魏小墨看了看,點頭,“嗯。打開打開,這些玩意兒毒不死人。”
說著,他上手,把罐子上密封的蓋子摳開了。
這么一打開,別說,一股香味兒飄出來了,是真的香味兒,食物才會擁有的那種香味兒。
“芝麻味兒。”阮泱泱低頭仔細的聞了聞,真是芝麻味兒。還是那種,炒熟了的芝麻,但和芝麻糊又不一樣,好香啊。
魏小墨也認為如此,之后,就伸手進去拿了一顆出來。
誰想到,拿出來的藥丸超級大,黑乎乎的,芝麻香更濃重了。
阮泱泱盯著看,愈發覺得這是個騙局,弄一堆芝麻搓了一個大力丸,就說能密發,扯不扯?
魏小墨聞了聞,看了看,之后就咬了一口。
“這玩意兒放時間長了,會不會變質了?你嘗著,有沒有一種哈喇子味兒?”看他吃,阮泱泱莫名其妙的還有點兒饞了。主要是,這芝麻味兒太香了。
魏小墨嘗了嘗,然后搖頭,“香,好吃。”他是什么都不怕,吃過斷離草的人,什么東西不敢吃?
阮泱泱也拿出來一顆來,分量是有,這一顆,得一大把芝麻。
拿著坐看右看的,阮泱泱還有些遲疑,鄴無淵也在那邊看著她,打算開口阻止。
不過,到底是阮泱泱的速度更快,她真放嘴里咬了一口。
鄴無淵看到了,第一時間沖過來抓住她手,但那一口已經被她咬下去了。
“吐出來,你知道這里都添了什么,就敢吃?”她是餓了吧,什么都敢往嘴里放。
阮泱泱抬眼看他,緩慢的眨眼睛,嘴還在動呢,“真是芝麻,好像都是芝麻。用芝麻,搓成的團兒。但是,肯定添加了不少防腐劑,這么長時間都沒變質。”
她不吐,鄴無淵也跟著干著急,叫那邊諸葛閑過來,看看這藥丸兒里都添加了些什么東西。
諸葛閑過來了,拿過阮泱泱手里剩下的半顆藥丸,仔細的看了看,聞了聞,確認了除了大量的芝麻外,就真是生發的藥材。而且,這一顆里頭,藥量也不太多,無事。
魏小墨在那兒怪笑,大抵是鄴無淵慌張的樣子戳中了他笑點,又覺得他特別蠢。
“看吧,他們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騙人的。”阮泱泱微微撇嘴,又拿出一顆來,對墨家這些什么秘藥啥的,信心立時大減。騙別人,騙自己。
“那這些東西也存放了許久,如你所說,興許變質了,不要再吃了。”鄴無淵還是不贊同,什么都往嘴里放。縱觀她這一路來,吃了多少東西了?
阮泱泱瞇起眼睛笑,沒答應也沒拒絕。
轉過身去繼續研究其他的藥,同時手伸進罐子里又拿出一顆來,放進了嘴里。
真就是芝麻團的味兒,除此之外,再無雜味兒。
她不餓,就是想吃而已。
魏小墨也拿著吃,他也覺著好吃,還甜絲絲的呢。
藥罐子藥瓶被一通翻找,還真找著了治女性不孕的藥,還有治男性不育的藥。
這墨家啊,真可謂是經歷過千萬種生育路上的波折,想不佩服都難。
眼下阮泱泱十分佩服,墨家完全可以開一家專治不孕不育的醫院了,經驗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