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天說,那本古書是有人送給她的,但是誰送給她的,她沒有再說。就好像是說完了上一句,下一句她就給忘了。
她是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會讓鄴無淵提心吊膽多久,因為她的腦子里,一直都有一個小小的地方在思慮著某些事情,剩余的精神力也就是對付別的了,哪還有心思去研究鄴無淵呢。
再說,他就像是自己專有的‘奴隸’,一直在她身邊,不會害她,不會對她說謊,還有啥值得她去研究的嘛。
夜幕降臨,回了三生館,終于不用吃面條了,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氣。
三生館的廚房得以重新啟動,也有了正常的飯菜。
圓天的飯菜自然是特制,并且,她晚上其實吃的不多。
剩下的,就由她的專屬‘奴隸’來處理了,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們倆之間已經形成了這種‘流水線’。她滿意,他也挺樂意開心的。
“你每天都跟我一塊吃這些,就沒覺著自己的身體都被凈化了?”倆人并肩坐著,圓天用飯還是秀氣的,每樣飯菜是換著吃的,不會因為某一樣好吃,就專盯那一樣。
“是啊,與山人越來越近了。”鄴無淵順著她說,即便他對吃的沒什么太高的要求,可整日吃素,也是吃的有些…
不過,自然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不好,并且還隱隱有些擔憂。她總是這樣吃,一點兒葷腥不沾,怕她身體會出問題。
“你身上沾著本山人的味兒,自然得向本山人靠攏。”圓天倒是沒覺得意外,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總黏她身邊,還不向她靠攏,那不等著挨訓嘛。
鄴無淵彎了彎唇角,她這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喜歡。
放下筷子,圓天不吃了,就轉頭看著鄴無淵吃。
他這能把餐盤打掃干凈的模樣,她十分滿意。
“我的古書找到了,咱們什么時候離開這里?”她問,這好像還是第一回主動關心起行程問題了。
“你覺得可以走了?何時啟程,還不是你說了算。”歪頭看了她一眼,鄴無淵繼續打掃。或許是因為他這些日子都與阮泱泱一同用飯,那些負責做飯的也給自動加量了。
“古書找到了,留在這兒也沒什么意思。而且,太熱了。”熱的她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這個鄴無淵自然知道,他每晚都得進內室看看她,每次去看她,都能瞧得見她煩躁的翻來覆去,熱的鼻尖都出汗了。
“好,那就盡快啟程。不過,在路上,可無法讓你再看煮面了。”還是得提前說好,免得她在路上忽然提要求,一時之間也弄不到這么多的料。
“那就待停下來了再看。我再仔細想想,那面到底是怎么煮的。”又鉆了進去,她眼睛也跟著迷茫了起來,同時又特別的執拗,一定要搞明白。
“不要再想了,看你往里鉆,我就心里沒底。”抓住她一只手,鄴無淵算是說出了心里話,他真怕她再怎樣了。
“小瞧本山人。”瞧他那擔憂的小眼神兒,圓天可不覺自己脆弱。再說,現在她有太多弄不明白的事情,她就特想弄明白。作為一個高人,豈能事事都糊涂。
握緊她的手,鄴無淵也不再多說了,也還是不想她有太多的壓力。這糊涂的腦子,本就不清楚,再給壓力,也不知得成什么樣兒。
一直這樣神神精精的,只要健康,就任她了。
阮泱泱主動說要離開湘南,除此之外,她也沒提別的要求。作為現任大侄兒,馬長岐還特意去找了鄴無淵。
最后決定,還是得要他跟隨。萬一哪天阮泱泱忽然又想起自己大侄兒來,這湘南距離盛都可遠,他也無法及時趕過去。
馬長岐真跟著,一真是骨子里迸發出來的狗腿欲,二就是,能去盛都啊。
在湘南,他算個人人都知道的人物。可盛都,誰知道他呀。
上一回,皇上親臨湘南,在不知圣上身份時,他可是跟皇上沒少交流,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好歹也算在皇上跟前混了個眼熟,他這回,說啥都得去盛都轉悠轉悠。
鄴無淵也沒特意將這事兒告訴阮泱泱,只是說了哪天啟程,同路人都有誰,她聽了,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湘南多雨,僅僅在這兒停留的幾天,就幾乎每天都會下雨,一場與幾場的區別而已。
空氣都濕乎乎的,對于畏熱的人來說,在這兒待著就是煎熬。
終于可以啟程,和郡王的一片孝心沒有用上,不過這臨走時,倒是送上了不少誠意。
圓天可沒興趣看,只是淡淡的看了看與鄴無淵說話的和郡王,還有他那郡王妃與女兒。
她期間有那么一絲絲的好奇的,好奇于自己那大侄兒真跟和郡王妃關系不錯。這會兒和郡王妃正在與她大侄兒說話,一副千叮嚀萬囑咐的模樣,可親切了。
她就尋思著,自己那大侄兒不會是賣身了吧?
啟程離開陽州城,開始返回盛都。
走的官道,此次隊伍之中不止戰馬,還有幾輛馬車。主要是路途遙遠,再加上不定時的下雨。落雨之時,怎么也得讓阮泱泱有個避雨的所在。
其他人,那可能就是‘命不好’了,可沒人會在乎會不會淋雨。
很快就路過了小陽城,小陽城外的大隱寺,山頂上的臥佛自是光彩奪目,在官道上都一眼看得到。尤其出太陽的時候,那更是在發光一樣。
看到那山頂的大佛,圓天就自動的瞇起了眼睛,她對寺廟對和尚有敵意。
這會兒忽然瞧見,自是心里不舒暢,只不過,看著看著,她就又覺得這地兒…有點兒眼熟啊。
棗紅馬緩緩的停了下來,圓天就扭頭往那山頂上看,金光閃閃的大佛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瞳孔深處都有了兩簇金色。
“怎么了?”她停了下來,鄴無淵也不得不跟著停下。瞧她往大隱寺的方向看,之前在那里可發生了不少事情。
她或許都忘記了,不過恐怕還是會有些感覺在。
“這寺廟,礙眼。”她就那么說,還咬牙切齒的。
“你在這兒的確是有不太好的回憶,你就是在這兒,扭了腳。”鄴無淵告訴她,自然也是在挑選能告訴她的。
而關于什么元息,什么魏小墨,自是沒必要說。
“扭腳?我怎么覺著,這里有個特別討厭的和尚呢。”圓天皺眉,她又有點兒混亂了。
她這么一說,鄴無淵心里頭真咯噔一聲。討厭的和尚?除了那時被困在這里的元息,怕是也沒別人了。
“算了,每個和尚都討厭。”阮泱泱哼了一聲,不再執拗,繼續駕馬前行。
隨著她走,鄴無淵一邊看她的臉,又真擔憂她忽然一心血來潮的,非要跑到大隱寺去。
就因為她那時在陽州城一通‘宣揚’,現在這大隱寺,都成了附近城里的妖魔鬼怪之處。這但凡誰路過,或是見著了大隱寺的和尚,可不好一通的辱罵。
“累了么?看那天邊烏云漸近,一會兒必然會落雨。去馬車里吧,免得一會兒淋雨。”她那兩個小丫頭都在馬車里呢,她進了馬車也有人看守,更不會無聊。
聞言,圓天轉眼看過去,往天邊看,可不真烏云來了。
這湘南的天兒就是這樣,黑云說來就來,完全就是跟著風走的。
“若來雨了,你是不是沒處避雨啊?”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她又想到了鄴無淵會不會沒處避雨。
她現在這腦子吧,真關心的時候,那的確是時時刻刻記掛著。
鄴無淵歪頭看她,不由笑,“淋幾場雨,還不至于會淋壞了我。”
“凡人,淋雨可不是好玩的。無根之水,最為傷人。”瞧他那樂呵的樣子,圓天皺眉,似乎與他交流又遇到了瓶頸。這個人吧,驀一時聰明驀一時犯傻。
鄴無淵輕輕頜首,“山人所言極是。”
“少跟我說廢話,好言相勸,你又敷衍了事。我不管了,你喜歡淋雨就淋吧。若是病了,可別抱怨,本山人也不會可憐你。”眼看著那片黑云以極快的速度飄過來,已經快要蓋到頭頂了。
圓天讓馬兒放慢速度,等著后面的馬車上來,她要坐馬車。
從金陵回湘南時,也遇到了幾場雨,每次都是提前選好避雨的地方,不曾淋過雨。
可這回,顯然是時間緊,非得要淋雨不可了。
她不喜歡這無根之水,打在身上弄得濕淋淋,可不最煩人。
“好好,聽山人的。”他現在聽誰的?她的話,完全比項蠡的圣旨更有重量。
見他態度如此良好,圓天總算滿意了。等著馬車停下,她也翻身下馬。此時,黑云可就真上來了,冠蓋頭頂這一片,黑的嚇人,簡直馬上要沉下來了似得。
站在車旁,鄴無淵抓住了她的手,要扶著她上去。
她歪頭看他,復又抬眼往天上看。黑云積壓,懸在頭頂,他站在身邊握著她的手。這個畫面,這個構圖,好熟悉啊!
只不過,好像這個畫面,握著她手站在她身邊的不是鄴無淵,而是一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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