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皇在祝融城住了三年余,最初他迫切想逃走,不放過每個機會,去探查環境,琢磨逃跑計劃。
祝融族需要大寒丹,那他就給他們煉,用看似忙碌的勞作去麻痹監視者們。
事實上,藥皇很早就考慮過原料儲備的問題:
雪原上植物貧瘠,祝融族的情況又不允許他們從外界運藥材進來,那么,總有一天他會遇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情況,到時哪怕他想煉,也煉不出來。
祝融族不收留廢物,更不可能因為感激他這幾年的付出,于是專門派人送他出雪原。
不可能的,藥皇知道了他們太多事,如果他沒用了,他們絕對不會讓他活著走出去!
所以,每個月三十顆絕對不是藥皇的最高效率。
拖,在合理范圍內使勁拖。
這本是為了創造更多機會逃離,可是越往后拖,他就越絕望。
藥皇漸漸發現,他不是在跟一群與世隔絕的野蠻人斗爭,而是跟一群活在人間的半神!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這個族落自稱祝融。
因為那是司火的神明。
祝融城里的居民個個都能使用火焰,他們力大無比,耳聰目明,更可怕的是這些人既排外又團結,種種因素疊加,他根本沒希望離開。
現在多了個徒弟跟他一起被困,藥皇忽然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下定決心:哪怕他這把老骨頭折在這兒,也得把這個女娃娃給送出去。
當徒弟告訴他,她有法子逃走,這一刻,藥皇愣住了。
“你這孩子,何時學會講笑話來哄騙你師父了?”
他很不高興,語調從憤懣到悲涼。
“你初來乍到還不清楚這里的底細,我豁出老臉說一句,當年我亦是中原武林數得上的高手,可是在這里,一個掃地童子都能在十招內把我制伏!你…你現在的功夫還比不上我當初啊,告訴我,你要怎么出去?”
蘭疏影微微一笑:“師父,徒兒自有辦法,您在這里待了這么久,可知道他們將那件至寶藏在哪里?”
聽了這個問題,藥皇的身體下意識一顫,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
他們這會站在煉丹房里。
粗制藥爐底下騰出一股股熱浪,沒一會就弄得人汗流浹背,祝融族派來的監視者和雜役們都躲得遠遠的,生怕體內的火性無法壓制。
蘭疏影用的這具肉身屬于式微,它具有不完整的祝融族血脈,同樣受這里的環境影響,讓她臉頰通紅,心火燥熱,已經把兩只袖子捋得老高,露出兩只白生生的胳膊。
藥皇悄悄摸出一顆大寒丹示意她服下。
他小聲說:“明天就是他們下一次朝拜至寶的日子,至寶會從城北面的炎窟里請出來,朝拜地點是祝融城中心那塊廣場的地下,每次朝拜最多持續三天,然后原路送回。”
三天,是大寒丹的最大時效。
蘭疏影心里有數了。
她把自己的計劃簡單告訴了藥皇,以免他過分擔心。
次日。
藥皇起了個大早,從族長家出發,去煉丹房待命。蘭疏影就伴在他身旁,在眾目睽睽下走進煉丹房的大門。
他們清點完這次大典需要的大寒丹,裝在一個冰盒里,等候祝融族的人過來取走。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那人來了。
奢華的四抬轎子,四面迎風,每根木頭上都細細纏著銀白皮毛,轎子中間端坐著一個艷麗女子。
蘭疏影回頭跟藥皇打趣道:“師父,我看這轎子有些眼熟。”
藥皇心里有事,實在笑不出來,強扯嘴角:“是啊,我畫的圖紙,這東西,就數這個蘇迪雅最喜歡了。”
他跟蘇迪雅之前也接觸過,不過蘇迪雅面對外族格外高傲,兩人甚至沒搭過一次話。藥皇并不知道,這時候的蘇迪雅其實是他最疼愛的女弟子。
蘭疏影雙手捧著冰盒向前走去。
式微端坐在上,克制著看她師父的沖動,慵懶地瞥了一眼冰盒,突然臉色一變!
她的雙手緊捂下腹部,一雙刻意修飾過的細眉變得扭曲。
“蘇迪雅大人似乎有什么不適,要不要我幫你看看?”蘭疏影問。
式微裝出看見救星的樣子,忙不迭地點頭,急切道:“就是你,快幫我扎幾針,我肚子疼得厲害!”
都知道她是族長的心肝,這會兒族長忙著張羅朝拜大典,來不了,好在這師徒倆都是大夫,隨從們心里有了主意,忙把她扶進煉丹房旁邊的休息室。
蘭疏影認真清洗了雙手,再拿出金針,之后她以施針時不能被打擾為借口,把那些隨從全都趕了出去,只留下藥皇在這。
藥皇聽過她的計劃,雖然不明白她是用什么勸服了蘇迪雅,但是到這個時候,箭在弦上,他唯有配合。
用木屏風將她們倆擋在后面,他從床下搬出小木箱,里面全是蘭疏影帶來的易容工具和藥物。
式微在前面舉著銅鏡。
工具飛舞,很快,蘭疏影臉上這層偽裝已現雛形。
她跟蘇迪雅身材本就相似,膚色也不差多少,關鍵就是面部改造,尤其麻煩的是蘇迪雅那雙橄欖綠的眼睛。
受材料限制,這次的偽裝只能維持五六個小時。
易容結束,以銅鏡為分界線,左右兩邊的女人一眼看上去真的沒有差別,連見多識廣的藥皇也嘖嘖稱奇,不知道自家愛徒是何時練出了這手神奇的易容術。
“師父,您出去一下,我們換衣服。”蘭疏影低低道。
藥皇忙轉到木屏風后面。
式微的目光還有點不舍,突然接到一句傳音:“我走后你就待在這里,想看多少眼都行,只是別亂說話。”
式微換下的銀狐皮還帶著灼灼體溫,蘭疏影接過來,用它縛住重點部位,最后看了式微一眼,告誡意味十足。
隨后她走向門的方向。
步子變了,從端方大氣變得搖曳多姿,整個人顯得傲慢而妖媚,比先前的式微更加勾人,這下就算見了族長,他也不一定能認出自己的寶貝又換了芯子。
“把盒子給我,走吧,不要誤了大典。”她倚著門,把玩著腰間多出的一截狐尾裝飾,懶洋洋地說。
“是,蘇迪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