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一輛救護車呼嘯而來,把垂危的唐金榮接走。
蘭疏影跟去醫院待了一會,醫護人員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本能地感覺到了麻煩的氣息。
他們從業以來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當時看守所外面倒了一片,而這個女人從里面走出來,一身怪力地把病人拖上車,從頭到尾一聲沒吭。
“你跟病人是什么關系,家屬嗎?”醫生嚴肅地說:“他的情況很不好,很可能…”
“我不是,不過我已經通知了,他的家屬正在路上。”蘭疏影淡淡地看著外面,忽然指了指一輛穿透夜幕的豪車,造型到車牌號滿是囂張的暴發戶氣息。
“那就是了,有什么事你們跟她談吧,再會。”
唐母下車的時候,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女人目不斜視地跟她擦肩而過,讓她瞬間涼了半個身子:她怎么會在這兒!
“你是唐金榮的家屬嗎?”唐母還沒回過神就被幾個醫護人員圍上了。
蘭疏影回到雁溪山已經接近三點半,巧的是她在山下遇到了男主文遠,他的車好像沒油了,正站在路邊打電話,她耐心地等了一會,文遠終于發現了她,看出她是在等自己,文遠有點詫異地打了個招呼。
蘭疏影笑笑:“工作也要勞逸結合啊,這么晚下班可不像大老板。”
文遠嘆了口氣,現在生意不好做,尤其文家以前不在國內發展,他初來乍到,有很多東西要學,真恨不得一天有48小時供他使用,連下樓吃頓像樣的飯,都覺得是對生命的嚴重浪費。
如果不是有份文件在這邊家里,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你怎么也這么晚?”文遠跟她也算是朋友,知道她一心撲在女兒身上,絕對不可能大半夜去跟人約會,要說是帶真真出去玩,可是車里好像也沒有別人。
蘭疏影聳肩:“我說是去做好事,送可憐人去醫院,你信嗎?”
“那,當然信。”文遠輕笑,表情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大概是當她在講笑話。
“你看,說了也是白說。你現在回家嗎,我送你一程?”
“那我就不客氣了。”文遠坐進來,車內燈照著他深重的眼袋和黑眼圈,他誠懇地感嘆道:“我現在真是想把時間掰成兩半,真羨慕神話里的人,吹口氣就能變出無數個分身…今天被你搭救于水火,我是真想請你吃頓飯,但是實在抽不出時間,要不我請個小幫手,代我陪你們母女倆吃頓飯,逛逛街,怎么樣?”
蘭疏影知道他說的是文祁南,勾勾嘴角:“之前你大哥也說過類似的話,看來讓孩子代請客是你們家的傳統之一。”
文老大來國內的時候請過一頓大餐,當時說要連請三天,結果當天晚上就被叫回去了,留下一張金額巨大的卡,之后兩天都是文祁南陪著到處逛。
“哈,是嗎?”文遠尷尬地摸摸鼻尖,“也許這就是能者多勞。”他很快給坑孩子的行為換了個好聽的說法。
蘭疏影瞥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心知一半是因為他接連幾個月把自己悶在辦公室里勞碌,還有一半,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顆孤零零的木珠上,里面那縷殘魂發現她的注視,瑟縮著做出跪拜的動作。
趁著文遠進去拿文件,蘭疏影在便利貼上寫了幾行字,他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在寫東西,出于禮貌,坐下后將目光移向窗外。
“這是給你的。”蘭疏影遞過去,“我外婆生前是通靈者,她的本事沒傳下來,但是小時候聽過一點,你現在每天跟晴晴待在一起,時間久了會影響壽命。”
“你也知道晴晴…”文遠神色恍惚地撫摩著那顆木珠,繼而目光堅定地說:“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我也不會放棄她。”
蘭疏影沒接他的話,自顧自地說:“紙上記述的是養身法,你按上面的步驟每天一次,可以讓你少受陰氣侵襲。”
文遠感激地收下了。
送他下山后,蘭疏影回到家洗了個澡,忽然發現真真房間的門縫底下透出光亮,她下意識看看掛鐘,凌晨四點半,外面天色都有變亮的意思了,真真還沒睡?
她在門口小聲喚真真的名字,里面驟然一聲啪嗒脆響,燈光熄滅了。
人醒著,然后把燈關了。
蘭疏影臉色微沉,她下意識想到了唐睿,白天剛帶真真去過醫院,難道是她出去之后,唐睿跟真真說過什么不好的事?
唐母對唐金榮下手太快,她忙著去撬唐金榮的嘴,居然沒問真真這些,她拍拍腦袋,太大意了。
真真一直睡到十點半才起,小臉沒有往日那么健康粉嫩,情緒也不高,蘭疏影試探著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不愿意說。
對這個早慧又懂事的孩子,蘭疏影一直是很尊重的,實在不愿說那也不強迫,不過真真跟唐睿算是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居然這么大,讓蘭疏影有點意外。
文祁南接到叔叔的指示,果然找了一家評價很高的特色餐廳,帶司機來接她們去品嘗。真真吃得不怎么多,但是在文祁南的刻意搞怪里,她明顯情緒好了很多。
飯后回到雁溪山,剛把真真安置好,門鈴響了,文祁南表情古怪地進來:“孔姨,真真今天問過我一個問題,我覺得該告訴你。”
“她問我,腎在哪個位置,送給別人會不會死…”
蘭疏影的臉色沉了下來。
“孔,孔姨…?”文祁南驚懼地喚了一聲,剛才孔姨身上傳來一股奇怪的壓力,讓他很不舒服,感覺快窒息了,好在來得快去得也快。
蘭疏影招呼他進來坐,盡量保持平靜地給他講了孔家跟唐家之間的事,包括唐母和唐金榮的事,全都告訴了他。文祁南是文家的長房長孫,不出意外將來會是文家的繼承人,從年齡上看是個孩子,但是已經達到了可以聽這些腌臜事的階段。
文祁南氣憤地大罵:“混蛋!”
不知道他罵的是哪一個,反正在蘭疏影看來,唐家上下已經臟透了,需要一次徹底的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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