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散開靈識查看了周圍,沒找到其他魂魄或意識,是因為她位格不夠?還是,蓐收威脅的那個人不在場?
這家伙現在情緒格外興奮,是從他說出“樅殊”這個名字開始的。
同樣的情緒通常能在街頭找到:
那些即將贏棋的老頭抓起棋子,大喊一聲“將軍!”——那氣勢,好像全世界都歸他。
又或者兩個小孩吵架,一個說:“兒子誒!”,另一個沒來得及還嘴。第一個小孩樂瘋了,好像占了天大便宜似的。
就像他這樣。
蘭疏影打量著咧嘴傻樂的蓐收。
嗯,氣場還是有的,表情管理不太夠,偶爾像個憨憨。
尊神么…
她想了想。
晝神講過一個故事,他說青蓮里飛出五顆蓮子,落地生根,蓮花化形,從一開始就凌駕于先天神靈。
慧老補充了那個故事,告訴她,那就是尊神。
正因為地位太高,實力太強,所以無論底下怎么打鬧,應該都牽扯不到這個層次,反正誰贏了都是繼續跪捧他們。蘭疏影就很好奇沉羲為什么要插手,又是因為什么,在一位尊神明確介入的情況下,古神居然還會輸到幾乎滅族?
即便把叛徒的因素考慮進去,南明一體雙魂,轉移過程里他被搶了身體,背刺沉羲,這很合理。問題是雙方階位差距太大了。
當時他地位能力都不如晝神這個二把手,還有一群古神在后面看著,不可能干掉沉羲,重創她也夠嗆,蘭疏影覺得那次頂多是讓沉羲接下來不能出手,讓古神無法集體轉移到預定的地方。
沉羲之后莫名其妙的解體、輪回和失蹤,整個過程就很奇怪。
晝神的解釋是:因為愧疚,自盡了,這理由簡直蹩腳。
他還不如說沉羲早有準備,什么“背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輪回完了就能回來主持大局,結果不小心玩脫了,找不到那個轉世了。這樣她還覺得可信一點。總之,晝神絕對隱瞞過重要信息,沒說的那部分才是關鍵。
目前明確知曉的尊神有三位:
盤古,沉羲,剩下的那位是陰神。
陰陽二神加起來占一顆蓮子;去掉已經隕落的盤古,還空著三顆蓮子,從來沒聽誰提過,不會還沒出生吧…
蘭疏影隱約覺得遺漏了什么,左右想不出來,那就算了,先分析一下蓐收透露的信息。
蓐收希望入侵者被引到冥海,說明他自己走不出這個范圍,看似守衛,實際上也像囚徒,需要神仆事先搭建通道,他才能以投影的形式出現在別處,多半還有其他限制;
他的前身曾經追隨陰神。所以,值得刑神留下執念守護多年的那具法身,即便不是這位,也該有極大的聯系;
目前已知沉羲隕落后沒有留下尸骨,她的蓮花身隨著功德分散在三千界,神魂轉世也失蹤了,還等著那邊鐵帚婆婆做法把這些東西招回去,可以排除掉;
那么,暫定這位名叫“樅殊”的就是陰神——蘭疏影比較傾向于這個可能,那就等于說…晝神在找的那具蓮花身,果然藏在冥府。
更準確點,在冥海,在黑獄里。
這可是尊神的法身啊…蘭疏影忍不住心癢癢,用主系統制定的道具體系來估價的話,絕對是流光溢彩的無上至寶。
但她很快打消了念頭。
那不是她現在能貪圖的東西。
按晝神的計劃,要把陰神的法身請出來,再與鐵帚婆婆那邊招回來的陽神法身融合,將她們兩位喚醒,一切麻煩都能解決,地上地下的秩序都有希望重建,重新回到和平狀態。
她不知道晝神為什么有這樣的信心。
但她跟了。
沒有更好的路,就走計劃性最強的那條,哪怕它是別人制定出來的,至少大家終點一致,不存在誰害誰。
和平年代的任務者死傷率也不低,不過肯定比現在好一些——墮夜城把大批的古神遺骸運往前線,是任務者拿命往里面填。生活嘛,永遠是建立在生存基礎上的,活不下去了還談什么生活質量,能享受和平哪個瘋子會想要戰爭?
蘭疏影有預感,接下來某一天,她會被晝神派去冥海,負責接觸這位“睡美人”。
她無聲一嘆,晝神的手底下一直缺人,這件事派給她的可能性簡直不要太大…先不用考慮那么遠,她打算回去做個詳細分享。
另外,要盡可能跟蓐收拉好關系,將來她如果到了冥海,就指望大兄弟拉一把了。
思緒紛呈間,蘭疏影突然一個激靈。
冥主,有問題!
這次可以肯定!
她曾經猜測蓐收和冥主關系僵硬,主要是因為黑獄跟煉獄的牽扯太深。南明府可以使用煉獄的部分區域,而它們整體歸冥府管轄,黑獄既然存在,必然會影響冥主對它們的掌控。
今天見了蓐收,事情就更清晰了:
假設冥主對陰神一直忠心耿耿,守護法身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不派給繼承了冥府的她,而是由戰死的蓐收來做?
反過來想,要是蓐收肯信任冥主,黑獄就不可能一直待在冥海不動彈——完全可以讓冥主劃一塊地專門供奉法身,意念化身也不用在那邊跟著遭罪,這不是更好?
可是也沒有。
換個思路,假設,冥主得到陰神財產的手段沒那么正呢?
陰神的身和靈顯然是分離狀態,假設冥主想趁機得到那具法身,蓐收防的就是她,這樣…好像合理多了。冥海會腐蝕黑獄,但在外來者虎視眈眈的時候,它又是一道堅固的防線,所以意念化身一邊吐槽那是個鬼地方,一邊待在里面不出來。
恍然大悟的感覺剛升起來,她發現光線暗了許多。
濃云堆積,云層后面探出一道細長光束,近了,看出是一條鞭子。
它從蓐收背后抽來,蘭疏影看得清清楚楚,蓐收看來也有感應,他沒能躲開。
僅僅一鞭,他上身被砸得撲倒在白骨桌面上,空氣里雷光涌動,散在周圍的能量蛇接連鉆進這個投影。他疼得表情扭曲,奮力呸出一口血,竟然挑釁地招呼道:
“喲,您來啦。”
蘭疏影嘴角微抽,迅速起身退到屋頂邊緣,直到被空氣墻擋住才停步。
可惜啊,走不掉。
她大概猜到了來的是誰——背后說人的報應來了。
真·神仙打架。
不對…她尋思著,這應該叫圍觀熊孩子單方面被打。
雖然她很想跟蓐收好好相處,不希望因為這次圍觀被記在黑名單上,可她更不想死啊!
這里有她大半魂魄,就別說那條鞭子了,哪怕被邊緣能量掃一下也夠受的,這是階位壓制,因為同樣都是靈,傷害只會更高。
怕被誤傷,那就不能把靈識撤掉,既然靈識沒撤,蓐收會被打成什么慘樣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真不差這點了。
蘭疏影臉上寫著“我真不想這樣的”,睜著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光束閃爍,鞭聲清脆,蘊含的力量不斷上升。中間有蓐收時不時冒出的幾句挑釁,除了更重的抽打以外,并沒有其他回應。
她能看出來,蓐收不是自己愿意趴在這兒挨揍,他是真沒機會跑,更不可能還手。
他伴著抽打聲哈哈大笑。
傷勢越重,笑聲越得意,聲音越高亢有力。
即便半邊臉緊貼在桌面上,染血的瞳孔還在努力往天上瞪。
蘭疏影也看,只有灰茫茫的云層而已。
“你看得見她嗎?”蓐收轉頭問她。
“不能。”蘭疏影頓了頓,提醒他,“這算一個問題。”
所謂公平,我問完了換你問,正好抵消。
蓐收一愣,沒生氣,不在意地咧嘴笑了一下,“好,那就算是!你,再往那邊站點,老妖婆接下來要使出吃奶的勁咯。”
蘭疏影:“……?”
“再往右邊點兒,過去,對,行了不用動了。喂,老妖婆,你可看著點打啊,我少個投影沒關系,你要是把她給揍了,嘖嘖嘖,那可沒人能放你出來!”
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蘭疏影很想夸一句壯士威武。
她承認自己饞過陰神的身體,那不是立馬就把不敬的想法壓回去了嘛。還有,夜神那個瘋批,憑實力挑了地底世界的所有神靈,就算夜神在這兒,恐怕也不敢喊出這句“老妖婆”。
第一遍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就是第二遍。
她回過神了,心想,這能叫憨憨嗎?
不,他是真猛士。
可惜,猛士只有三秒勇猛,鞭聲再起,換了個玩法。
有一個很調皮很有趣的童年游戲叫抽陀螺。
他,是那個被抽的陀螺。
白骨制成的桌椅被打散了,蓐收得以離開那張椅子,然而散落的白骨蠕動著靠近他,固定住他的腳。鞭子落下,他會隨著慣性往相同的方向倒,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又會被無形的東西彈回去,就這樣,前后左右,來來回回地搖擺。
蘭疏影神色莫名。
“我覺得你在笑我。”
血淋淋的蓐收不知道是在笑還是被疼的,大喘著,看向她。
蘭疏影眨眨眼:“我沒有。”
“可我聽見你唱歌了!像一棵…海草?”
“…那是我為你唱的贊歌,贊美你不畏強權的勇氣。”
“當真?”
“如果這算第二個問題…”
蓐收瞪她:“不算!”
蘭疏影暗嘆一聲可惜。
“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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