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你在嗎?”
“我在!”
虛空中立即傳來了回應。
蘭疏影詫異地眨眨眼:“哦,我覺得好像有誰在看著我…還真是你啊。”
被貪婪看著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
相對來說,那種觀察很安靜,是單向關系。也許貪婪正坐在電視機前面,一口一個爆米花,指著她哈哈大笑,但是她不知道。
剛才的感覺就太明顯了,就像你身后掛著一只迷弟,眼睛瞪得超大,就那樣直勾勾地、充滿期待地盯著你,并且希望你回頭看他一眼…想裝作不知情都不好意思。
幻境主宰這次的態度格外友善,甚至可以說是謙卑,“那個,咳咳…你,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嗎?”
敬語都出來了…
還有這客服一樣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蘭疏影壓制著極力彎起的嘴角:“我想問…貪婪大人還在嗎?”
“不,不在,大人說他困了,不看了!”
蘭疏影心里瞬間打了個咯噔。
貪婪對水晶幻境里的事,已經不在意了嗎?
吸引失敗?
不對…
貪婪一定還交待過什么,所以幻境主宰的態度才會突然變得那么好。
她試探著問:“主宰啊,我能知道現在的比分詳情嗎?”
“當然可以”
幻境主宰用那種甜到滴蜜的語氣回答道。
“其實不用太擔心,那兩個蠢貨還在低級難度的劇本里掙扎,分數很低的,比你差了一半。不過那邊進度稍微快點,蝴蝶夫人已經死了!”
“這樣啊…”
蘭疏影聽說這個分數差,心頭大定。
她下意識瞟了一眼樓梯。
洗衣女工上去送衣服,直到現在兩人還沒出來。
“對了,我的任務沒變吧?還是等蝴蝶夫人身亡,再找兇手報仇?”
幻境主宰遲疑了一下:“…不做也行,自由發揮即可。”它這樣說沒問題吧,很容易理解吧?反正是按主人的意思傳話的,嗯!
主宰透明的身體盤旋在大廳上空,真的開心到飄了。
貪婪臨睡前難得還夸了它幾句,意思是它找到了這么一個好苗子!嗯這個參與者還真不錯,居然引起了主人的注意。以后,大家說不定就是同事了,要好好相處呀!
“你…”
蘭疏影心說,你吃錯藥了吧?
之前這家伙巴不得坑死她,要不然她的高難度劇本是怎么來的?這會兒倒是突然好說話了。
她的猜測是,貪婪或許已經認可了她的表現…主宰的這種親近、友善甚至是討好,是基于一個事實:自己人!
“挺好的…”她笑了笑,“主宰啊,那我再跟你打聽一下,那只血族,哦,我家老祖宗,他出來了沒有?”
那邊又遲疑了,“大概……快了吧。”
“這個不方便說嗎,那我換一個問題吧…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呃…”
幻境主宰忽然后悔把她劇本弄成這樣了。
好難回答啊。
開開心心查個案不好玩嗎,實在麻煩就把嫌疑人殺一遍也就結案了…現在…“我查一下。”
過了兩分鐘,它說:“按照貪婪主人的設定,開啟了血族劇情線之后有三種選項,殺掉他,讓他繼續沉睡,或者完成他的心愿…”
蘭疏影好奇地問:“什么心愿?”
“咳,他想做個人。”
談話到此暫停,因為一襲紅裙從樓梯口飄了下來。
洗衣女工跟在蝴蝶夫人身后,為她托著裙擺。
這是一件露背裝,雙肩都有裝飾用的紅紗,艷麗妖嬈。
蝴蝶夫人身后有一尊古銅色塑像,隱約照出大片后背。
但從她后腰開始,布料懸空繃出一條直線,另一端緊緊夾在洗衣女工的手里。
蘭疏影一看就明白了,女工一直拉著,紅裙上的幾根細針才沒刺破蝴蝶夫人的皮膚。
她很快在蝴蝶夫人身上發現了一條純金的雞心項鏈。
鬼瞳看穿項鏈的內里,果然有兩根干草。
小孔雀偷眼觀望著哥哥冷肅的側臉,冷汗一層一層在額頭鋪開…“他”發現了嗎?
蘭疏影沒有回看他,抬步去把女主人迎進餐桌。
“真是可惜,聽說廚房準備了一頓大餐,可是我們的貴客有事缺席了。”蝴蝶夫人落座后搖著扇子說。
此刻,洗衣女工仍然站在她身后,像呆頭鵝似的,手指緊張地揪在一起,似乎無意識地勾住了夫人的腰帶。
蘭疏影作為一個性格沉穩的管家,在這種場合并沒有跟著夫人抱怨什么,于是小孔雀又用某條手帕擦擦汗,說:“那是他們運氣不好,嘗不到您精心準備的佳肴。”
“乖孩子。”蝴蝶夫人咯咯直笑,伸手取來一盤布丁,“這是你喜歡吃的,可以不用等到飯后。”
因為客人爽約,就不再是待客的晚宴了,一切都隨意很多。
菜式是按蝴蝶夫人的喜好挑選出來的,都在旁邊的餐車上。
第一盤布丁是給小孔雀的獎勵,也意味著晚宴開始。
蝴蝶夫人今晚心情格外好。
她很大方地表示,今晚大家坐下一起吃!
她讓蘭疏影和小孔雀分別坐在她兩側。
廚娘受寵若驚,迅速分完餐之后選了個座位,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大廳入口,這種場合是用不到車夫的,枕邊人并沒有出現,她有點失望。
坐定之后,幾雙眼睛都看向木樁子一樣的洗衣女工。
少女的臉一點點變紅了。
“這里有空位。”蘭疏影平靜地拍拍自己另一邊,唇邊帶出一絲笑意,在燈光下更顯柔和。
“呃,我…”
洗衣女工暗戀管家已久,被她這樣看著,大腦里一片空白,下意識去了。
她一走,蝴蝶夫人突然叫了一聲,餐具從她手里掉出去,砸得很響。
幾人紛紛向她看去,眼神里都是驚訝。
因為夫人平時很在意儀態,從來沒做過這么失禮的事。
蝴蝶夫人壓緊了秀眉:“我沒事,繼續。”
蘭疏影露出擔心,又克制著這種本能的關心,畢竟她剛剛得知自己跟蝴蝶夫人算是仇人的關系。
在蝴蝶夫人明確表明沒事之后,她又用懷疑的眼神把在場幾人掃了一遍:
除了洗衣女工魂不守舍地看著面前的餐盤,其他人要么在看彼此,要么小心地看著蝴蝶夫人。
此時此刻,那幾根特制細針已經扎進蝴蝶夫人的腰肉里,讓她立即困倦起來,懶得開口,就連周圍的食物香氣都沒法吸引她,她只想回去睡覺。
女人的眼底有幾分懊惱。
是她主動邀請幾人留下陪她用餐的,晚餐已經開始,因為困倦突然離席的話,這違背了她的教養…
忍一忍吧。
蘭疏影起身,打算給她倒杯紅酒。
冷不丁地被小孔雀擠開了。
小孔雀站定,挑釁一般瞪了她一眼,然后抓出另一個酒瓶:“這才是她最近喜歡喝的!”
蝴蝶夫人撐著頭,靜看新歡舊愛的爭執。
但她不想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蘭疏影和小孔雀面對面站著,看見對方有些驚慌地擠了一下眼,眼球左右搖動的樣子像個傻子,又仿佛在告訴她:別倒那瓶!
哦…懂了。
蘭疏影冷哼一聲,放下第一個酒瓶,坐回去。
小孔雀輕輕松了口氣。
他很快把第二瓶酒倒了一些在蝴蝶夫人的杯子里。
蝴蝶夫人其實根本沒看清那兩瓶分別是什么口味,她隨意舉起來抿了一口,鼻子剛聞到酒氣,她覺得頭更暈了,微擰著眉,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
好菜還沒吃進嘴里,就遭遇了一輪當眾爭寵的好戲,廚娘乖乖低著頭,假裝自己是聾子瞎子。
洗衣女工就不行了,她很為管家不服,按在桌布上的小手已經捏成拳頭了,桌布在拳頭底下開出一朵花。
復雜的三角戀。
蘭疏影學著廚娘那樣,不言不語,默默用餐。
長桌另一邊,蝴蝶夫人選擇了最喜歡的一道菜。
煎鵝肝…
餐桌上一時間只有輕微的咀嚼聲。
蝴蝶夫人切了幾塊吃下去,沒有當場發生什么,臉上只有一層疲倦,在這之后,她很快就上樓了。
“今天好像不太對勁。”蘭疏影拋出一句。
作為莊園內的頭號舔狗,女神的異常當然該由管家第一個發現。
小孔雀隨后開口,為了在不明真相的群眾面前掩蓋他們的真實關系,他說話的火藥味很足:“那當然,要是換作我跟你緊挨著吃飯,我也吃不下去。”
言下之意,蝴蝶夫人之所以沒有食欲,只有一個解釋:
她已經徹底厭惡了管家,要前往一種沒有他的新生活呢。
蘭疏影冷冷地掃過去:“如果你只會說一些虛構而且沒有價值的話,還不如別開口。”
“怎么呢,被我抓到真相了,你受不了啊?”小孔雀切下一塊牛排,醬汁在嘴角留下一點痕跡。
他吃得津津有味,抽空瞟來得意的一眼:“我還以為年長的人會有更多涵養,看來這個道理在你面前一定是失效的咯。”
蘭疏影選擇不再搭理他。
口角,兩三句足矣。
“我吃完了。”
她離桌,在幾人的注視下回到自己房間,決定今晚絕對不要出門。
當她待在自己臥室的小陽臺,可以清楚地聽見底下有什么動靜,之后是廚娘以過來人的姿態和稀泥。
她跟小孔雀說了幾句話,大致意思就是說:
管家畢竟還是管家,夫人很信任管家的辦事能力,不會解聘的。又挑著小孔雀的優點夸了一通,說他前途光明,沒必要這個時候跟管家爭執。
小孔雀沒理她,原因,應該是不屑吧。
一個廚娘哪知道他跟哥哥的關系有多親密,要不是這兩個礙事的家伙在場,他才不要跟哥哥吵架呢。
再說了,他親耳聽見哥哥說明天就辭職,哼…這個地方早晚會回到他們兄弟手里。
等著吧。
晚上十點。
蘭疏影聽見車夫回來了。
廚娘迎上去埋怨道:“你怎么才回來,去哪兒了?”
“沒去哪,我家老房子的屋頂壞了,鄰居來告訴我,我回去看了一下。”
“啊,嚴重嗎?”
“塌就一塊,我本來想今天修好,可是還缺一點工具,我打算明天找夫人打個借據,從莊園里借用一下,修完再還回來。對了,有吃的嗎?”
車夫主動跟廚娘擁抱了一下。
或許是燈光的原因,他臉上有一塊陰影,眼珠里冷冰冰的。
“有,等會你跟我去廚房。你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廚娘咂咂嘴,“今天夫人邀我們共用晚餐,她自己沒吃多少就上去了,我猜是因為那個小賤人選的衣服不對。”
“嗯?你說的是誰?”車夫茫然地問。
“還能有誰?”廚娘在他腰上擰了一圈,惡狠狠地說,“就是水房那個!她干的好事,竟然給夫人送了一套今天剛洗的衣服上去,都不知道干了沒有。”
車夫恍然:“那她被夫人責罰了嗎?”
“那倒沒有,你沒看見那衣服,我看是太緊了,總是勒著肚子,還能有什么食欲?反正是她的錯。”
廚娘盡力抹黑著自己假想出來的情敵,恨不得洗衣女工明天就被踢出莊園才好。
“對了…”廚娘小聲說,“夫人今晚吃得少,說不定已經餓了,等會我打算去給她送杯熱牛奶,要是她開口要食物,我就回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車夫撓頭。
“當然是讓你端上去,你可以當面和她提一下借工具的事。最近夫人總是很晚才睡,你想明天再借嗎?那你恐怕要等到下午了。”
“是這樣啊,你真聰明。”
大廳里傳出兩個人熱吻的聲音。
蘭疏影仰躺在陽臺圈椅里,十指交叉在頭發里,微闔著眼簾,神思無比清明。
過了十分鐘,果然有人走上樓梯,空氣里隱約有熱牛奶的香氣。
廚娘已經在敲門了,但是無人應答。
蘭疏影走到自己臥室的門后面,耳朵貼在墻上,捕捉每一絲異動。
她聽見推門聲,蝴蝶夫人可能沒鎖房門。
然后,杯盤落地。
“啊!!!”
廚娘的尖叫里滿是驚恐,腳步聲雜亂。
很快,樓梯口傳來第二聲大叫:“快來人啊,夫人出事了!”
死者的戲份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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