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雀委屈的聲音在地下洞窟里回蕩著。
聽見這句話的兩個人都愣了一瞬。
雜工發愣歸發愣,也沒耽誤他一記重拳砸中了小孔雀的側臉,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噸位,一下就把小孔雀打飛出去,落地后兩眼一翻,昏厥了。
蘭疏影皺眉,盯著少年蒼白的側臉,感覺有些復雜。
如果小孔雀不是突然分心來跟她抱怨,不至于輸得這么快。
可他口中的那個稱呼…是真的嗎?
奶糖嘀咕著:“假的吧,他如果真是管家的弟弟,那就是兄弟倆一起服侍蝴蝶夫人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么還認不出來?而且他故意挑釁主人,壞得很…”末尾才是重點!
蘭疏影轉向雜工,語氣關切地問道:“你沒事了吧,這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突然來找你?”
“沒事!我身體壯實,他這點毒算什么…這家伙是來找我喝酒的,說是心情不好,哼,我早該知道他想害我!”
雜工拍著胸口,聲音還是很洪亮。
一滴血從他鼻孔落到手背上,他愣了一下,不在意地用袖子把臉上的血擦掉。
雜工自以為已經脫離危險,他甚至覺得小孔雀的毒沒有任何用處,當然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更加自傲了。他卻不知道,現在只是兩種毒在僵持,決出勝負之前暫時不致命。
而他身上原本的毒,是日積月累而成的…尸毒。
蘭疏影看出來了,卻不可能告訴他,態度很親和。
但是雜工眼底藏著一絲懷疑。
他在琢磨管家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蘭疏影微笑著指指鍋里的湯:“我來找你也沒什么事,就是出來轉一圈,排查一下隱患,免得晚宴出什么亂子…對了,剛才看你這里的火快熄滅了,我給你添了把柴,湯正好能喝了。”
雜工很領情,哈哈大笑著盛了一碗出來。
他知道她堅決不喝這種肉湯,這次沒邀請她一起。
蘭疏影分到的小任務之一:哄騙雜工喝下處理后的湯。
做起來卻沒那么容易:
雜工剛才貪酒,在小孔雀手里吃了一次虧,現在他捧著湯碗,悠哉地吹來吹去,就是不往嘴里遞,眼神還總是往蘭疏影這里瞟。顯然懷疑她往湯里加了東西!
她也確實按要求加進去了。
要是沒有小孔雀提前引起雜工的警惕心,她這任務早就完成了。
蘭疏影暗罵某人添亂。
雜工突然拋出一句:“管家先生,我聽見他叫了您一聲…哥哥?”
蘭疏影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他的瘋話你也信嗎?”
雜工呵呵兩聲:“我不了解他啊,以前沒見過面,還是管家先生您說這個人很討厭,像跟屁蟲一樣。您還說他是被夫人帶回來的,我就想,夫人真是貪心,有了您還不夠,怎么又看上一個?”
他嘖嘖兩聲,好像很為管家不值。
聽在蘭疏影耳朵里就是挑撥。
雜工盯得緊,話也說得很讓人討厭。
這讓蘭疏影隱約覺得這家伙在看戲!
如果,她在這里做出了跟管家人設不符的反應,雜工可以舉報她違規…
她估摸著管家的反應,當即反駁道:“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被夫人看上的?除了那張臉以外他一點價值都沒有!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把他扔出莊園,讓他當個流浪狗。”
雜工的方臉在白霧后面若隱若現。
“那還等什么呢?不如讓我來替管家先生解決這個困擾…這里很少有人來,誰知道這個小家伙是怎么摸進來的呢,但是我想應該沒有別人看見…”
這意思是,他要把小孔雀殺死在這里…
蘭疏影手指略微收緊。
到底什么情況?
她明明是過來跟雜工對話的,卻冒出一個小孔雀,這兩個人都想殺死對方…為什么?
還有更討厭的一點。
她身上有個對話任務,明面上說是用談話確保下人們認真工作,其實,這是在死者出事之前的、幫她了解人物關系的最佳機會。
就是限制有點討厭。
蘭疏影看了一下數值。
從她跟雜工初次對話開始,到現在,數值是8/10。
她還有兩句話的機會。
而且要順便完成一個小任務:哄騙雜工喝完那碗湯。
…嘖,任務目標的警惕心是相當強啊,她哄不下去怎么辦?
蘭疏影略微停頓,也去拿了個碗。
她盛來的不多,只有小半勺湯汁,在雜工詫異的注視下,她舉起碗一飲而盡,然后用袖口揩去嘴唇上的油。
趁這個機會,她把嘴里的湯悄悄吐掉了。
管家這身衣服本來就是深色的,地下洞窟的光線又暗,雜工并沒有發現,而且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他們兩人的關系,從共飲一鍋湯開始,突飛猛進了。
蘭疏影忍著嘴里這股惡心的怪味,表情誠懇:“這是我的誠意,那個人就麻煩你了,不知道你希望我幫忙做什么呢?”
她這兒表了“誠意”之后,雜工信了,再也沒磨蹭,一口氣干了他自己盛的那碗湯,說:
“一點都不難,我只是想回家陪孩子長大,這邊的事情我不會耽誤的,要是您不放心,那我懇請您每個月放我回家一次,我…我…”
雜工不可置信地捂住肚子。
比上次更劇烈的疼痛。
他的嘴唇急速發烏,最后一句話還沒說夠,人已經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奶糖倒吸一口涼氣:“臥槽,好毒!”
“…嗯。”
蘭疏影摘下手帕,對折幾次后墊在被肉湯浸透的那塊衣袖底下。
即便只接觸了幾秒,她還是感覺到那塊皮膚火辣辣地疼,外皮已經潰爛了。
“…你果然不愿意殺我,哥哥,你終于認出我了對不對?”
不遠處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
小孔雀摔得不重,正巧清醒過來,兩只眼睛在火光下閃著異彩,陶醉又愉快的表情。
這種表現,在蘭疏影看來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
——自我感動!
小孔雀不這么覺得,他半跑半爬,到了蘭疏影身邊,也不在意旁邊有一具礙眼的尸體,抓著她袖口就開始撒嬌。
蘭疏影抽回袖子,冷淡地問:“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