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唄。
災星就災星吧,有實惠拿就好。
李承遠親了一口辟邪符,樂滋滋地走了。
“師父…?”熙霖很困惑。
疤臉道人摸摸他的頭,慈(愛ài)道:
“以后不許跟他接觸,他就是個惹禍精。”
“嗯嗯,徒兒都聽師父的。”
乖寶寶點了點頭。
卻不知道,他師父心里還藏著一個想法:
白天,是他克你;
晚上…師父實在怕你把他嚼了啊。
互不干擾就(挺tǐng)好的。
嗯,就這樣。
疤臉道人最大的殺傷力在他的傀儡上;
但是脫離了人傀,他依然有辦法對付狐妖,更何況府里這些都是小家伙,不成氣候。
他在燕虹院子外面轉了半圈,放了句狠話。
燕虹嚇得當天就出城了,甚至顧不上跟她的狐貍同胞們報個信。
李承遠得到符,因為懷疑戲子里可能還有狐妖,他不敢在家,戴好辟邪符就出門了。
路上遇到幾個狐朋狗友,邀他一道去游湖。
想想街上也沒什么好玩的,他不但答應了,還主動承擔今天一切開銷,大家伙兒今天只管放開吃,放開喝,不醉不歸!
“好!”
“李兄大氣!”
大家(熱rè)(情qíng)地擁著他進了湖邊最精美的一艘畫舫。
可惜天色還早,看不了夜游時的美景。
有美人在旁邊鶯聲燕語,一群人的興致很高,酒壇子一個接一個被清空。
李承遠最近活得太壓抑,今天拿到一道好符,又有疤臉道人的承諾墊著,感覺就像持著免死金牌,再也不怕什么女鬼啊、狐貍精啊過來找他了!
誰給他敬酒,他都來者不拒。
幾位公子哥在微微搖晃的船艙里飲酒,席上少不了吹牛。
其中一個姓張的公子說:
“你們不知道吧,鄧家的姐妹花回來了,昨天我是親眼看著她們出轎子的,那可真是…”
他作回憶狀,極其癡迷。
李承遠愣了一下,心想:鄧家?那不就是…
其他人微醺了,不知道真忘了他是鄧家女婿,還是偏(愛ài)這種關于美女的話題,都催著張公子繼續說。
“…絕色!驚艷!”
張公子迷醉半晌,最后用兩個詞概括。
不僅如此,他還從懷里小心地捧出一張小像,是縫在綢緞上的,緩緩揭開,果真是一位美人。
幾人爭相傳閱,都想一睹其風采。
李承遠不高興了:“哎,都瞎傳什么呢,那可是我以后的媳婦!”
一群混賬!
張公子是這幾年才搬到這里的,他是真不知道鄧大小姐跟李家有婚約,失落地撇撇嘴,再看著剛搶回來的綢布,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又厭惡這幾個知(情qíng)人都不及時告訴他,害得他出丑。
于是就把小像扔到桌上。
“哦。”
席上的氣氛冷了些。
覬覦女孩子,很正常;
可要是他覬覦的是兄弟的未婚妻,那就難聽了。
剛才是沒反應過來,這會兒,狐朋狗友都舉杯跟李承遠賠罪。
不知不覺,酒喝多了。
天色也暗下來。
李承遠臉色通紅,后背抵著艙壁,一雙桃花眼似睜非睜。
看著像正常,其實腦子里一團漿糊。
(熱rè)氣上涌,他就把領子拉扯開了。
正好露出了被拴在紅繩上的符紙卷兒。
“咦,這是什么東西?”
有個半醉的朋友好奇,伸手戳戳。
“哈哈哈!李兄,嗝,你什么時候,也信這些了…”
另一個少年看出上面的復雜筆畫,張嘴就是嘲笑。
李承遠愣愣地抬頭,傻笑。
那人看來也醉了,不管不顧地撲過來,將符紙卷抽出,非要展示給大家看。
他把符紙在手上甩得嘩嘩響。
唾沫橫飛,語無倫次地發表了一通感言。
其實只為了說明這就是騙人的東西。
誰戴它,誰就是大傻((逼逼)逼)!
“李兄你,一世英名,哈哈哈,怎么能因為這破符給毀了呢!”少年癲狂大笑,突然把符紙團起來往艙外一扔!頗為義氣地說:“我幫你解決了它!”
慷他人之慨,多么豪氣。
李承遠還是神游狀態,喃喃念道:“符?解決…”
“對,就是要把它扔了!”
“不能…”他好像拽回點神智了,隱約記得今天得了個寶貝,“好…東西,嗝!”
“你喝多了吧。”
少年撇嘴。
就一張破紙而已,還好東西呢,沒眼界的家伙。
“符…辟邪,讓狐貍,都滾…蛋!”
李承遠說話越來越含糊。
看樣子,他是想撐著矮桌站起來。
正好畫舫遇到風浪,顛簸著把他震了回去,一頭撲在桌上,沒幾秒就響起洪亮的鼾聲。
“哈哈哈!”
眾人指著他嘲笑,又開始互相勸酒。
船艙里滿是快活的空氣。
那個符紙團,先在甲板上躺著,繼而被風推了一把。
一路滾啊,滾啊,最終卡在邊沿。
“來人啊!上酒!”
畫舫的伙計聽見了,趕緊又搬酒壇進去。
伙計走過,甲板震顫間,符紙團終于堅持不住了,落到水里。
很快,它化成一團被浸花了朱砂的漿糊。
船艙里只剩李承遠一個人了。
其他人,要么是被家仆接回去,要么就還有幾分清醒,惦記著要把買單的機會留給李承遠,也換船跑了。
一片狼藉中,他側(身shēn)趴在桌上。
“李公子,李公子?”
誰啊,別吵我睡覺!
“李公子,你不認得我的聲音了嗎?”
什么聲音…不知道!
噪音污染源沉默了幾秒。
昏昏沉沉,李承遠感覺有個散發著冷氣的東西在靠近他。
他下意識想到了小時候——因為夜里挑燈玩蛐蛐,第二天早上起不來,嚷嚷著不要上學了,把他老娘惹惱,嘩啦一大桶井水澆在(身shēn)上…
對,就是濕被子緊貼在(身shēn)上的感覺!
“娘,不要啊…”他緊閉著眼露出一臉苦相。
喊他名字的女子突然說不出話。
——本姑娘有那么老嗎?!
他看不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他的長衫周圍延伸到艙壁,繼而爬上木板,最后凝出了一道婀娜的女子(身shēn)形。
正是桃林中與他夢中相見的女鬼,楊鳳青。
那道(身shēn)影與李承遠的影子漸漸靠近。
手搭著他肩膀,她幽幽道:
“李公子再不醒來,怕是想下(陰陰)曹走一趟黃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