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鬼得到錢就跑了。
小杏長到這么大,除了夫人,她想不到第二個人能幫忙。
她沿著馬車離開的方向,一路走,一路問。
馬車最終在一家醫館門外停下。
蘭疏影帶著大杏穿過人群。
她剛走進去,就聽見一道老邁的聲音猶豫道:
“這孩子傷勢頗重,老朽愿意一試,就怕過程中突生坎坷…頭顱內的傷非同一般,一旦有差錯,輕則變成癡兒,重則,當場(身shēn)亡啊。”
疤臉道人如遭雷劈!
像每個重癥病人的家屬一樣,他抓著老大夫,懇求他救人。
但是大夫把話說得很清楚。
治,可以;
不過他只能盡力而為,沒辦法保證治好。
蘭疏影撥開前面擋路的人。
“張大夫,借一步說話!”
大夫揉著老眼,沒認出她是誰。
“這位夫人,老朽這兒有個急癥的孩子呢,走不開。”
疤臉道人轉過臉盯著她,眼神鋒利如刀!
不止是嫌她耽擱診斷,更重要的是,蘭疏影感覺到有人在窺探這具(身shēn)體的命緣線!
道人突然冒出一股敵意。
他一只手在腰間摩挲,想摸出什么東西,神(情qíng)隱約有點猶豫。
“呀呀,被他認出來遼!”(奶奶)糖驚呼,“這人有點厲害啊!”
他應該有標記仇人的辦法…然后確定這具(身shēn)體是李承遠的血親。蘭疏影默默地說。
要是她不來,任由男孩昏迷甚至(身shēn)死,說不定什么時候李家就會被這個人悄悄報復。
一人惹禍,全家遭殃!
她抱歉地表明(身shēn)份,承認是她教子無方,她得知消息就專門趕來補救!
疤臉道人看她認了,臉色稍微緩和,一甩袖子,冷道:
“你要如何補救?”
蘭疏影不是來胡鬧的,以她的醫術,完全能解決問題。
可是這個時代吧,對女人學醫很不友好。
就跟不準女(性性)做官差不多。
這樣的大環境下,她說自己能醫,人家也不敢信她啊。
她背對著吃瓜群眾小聲叨叨,表示能治好男孩。
邊上的兩個大人果然不信。
甚至,她帶來的大杏都露出懷疑:夫人什么時候學的醫術?
“夫人,夫人!”
有人在外面高叫。
原來是小杏追來了,鬢發散亂,布鞋磨破了,很狼狽。
她一找到蘭疏影就驚喜地撲過來,跪下:“夫人,求您救救我娘吧!”
大夫又揉起老眼,突然認明白了,有點激動:
“你是李府的丫鬟,那天來找我對過藥方!”
喲,轉機!
不等小杏開口,蘭疏影謙虛又迅速地接上:
“我寫的。”
老大夫明顯不信:“藥方,是你開的?”
“真是我,不信我背給你聽…”
她數了十幾味藥材出來,好說歹說,終于得到許可,能坐下跟老大夫討論治療方案了。
隨著她顯露出真本事,讓老大夫欽佩不已的同時,疤臉道人的敵意也漸漸收斂。
最后他期許地盯著她:
“我家小徒的傷,就拜托兩位了!”
說是兩位,其實他主要是對著她說的。
他還掏出一大把符紙和法器,擺滿了桌子,只要能治好徒弟,他這些家當任他們倆挑選!
老大夫不識這類貨,也沒仔細看,羞愧地擺手,表示自己就是個打下手的。
蘭疏影瞥了一眼,更加認定這道人有真本事。
就是走的路線好像有點邪。
這時候,比起談報酬,當然是救人更關鍵。
她借了醫館的相關器具,把男孩挪到里屋去施針。
而(奶奶)糖默默附(身shēn)到哭鬧不休的小杏(身shēn)上,((操cāo)cāo)控她回李府。
疤臉道人跟進里屋之前,看了“她”一眼,再轉頭去看“李夫人”,眸中滿是驚嘆。
男孩的傷,顯現在后腦。
還有看不見的顱內。
被李承遠那一撞,力道太大,磕出腦震((蕩蕩)蕩)了。
他這樣,跟李氏的丈夫摔下馬之后的(情qíng)況很像。
所以老大夫才不敢輕易下手,就怕萬一沒弄好,治成李光宗那樣的智障。
經過剛才一番交流,他認定這位李夫人的醫術絕對在自己之上,她看起來很有把握,無形中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再說,他是給她打下手的,壓力又減了許多。
老大夫主動把傷處的藥粉清理掉,做完了清創工作,像個學徒似的恭敬道:
“夫人,請!”
“有勞了。”
因為男孩被撞昏迷的事,傳言正在滿地跑。
肇事者李承遠,早就在驚懼的支配下,竄出城門,一直跑進郊外的一處桃林。
這片桃花開得極好,枝頭密,老是掛他衣服。
他累得很,漸漸跑不動了。
減速再減速,紛亂的心緒也漸漸收回。
他想:“我雖然撞了他,可他并沒有當場死掉,閻王爺知道了也不該判我給他抵命…城里人那么多,肯定有人愿意救他,說不定已經讓大夫治過了,現在活蹦亂跳呢!”
這樣的假想,暫且騙過了他緊張又怯懦的心。
李承遠控制著不想這事。
他繼續往前走。
桃林不大,后面是一塊青草地,銀鈴般的女聲直往他耳朵里填,讓他精神一震!
誰在那邊?
他快步走過去,看見是幾個年齡不一的女孩在放風箏。
大的有十三四歲,最小的應該還不如他妹妹妍兒。
幾個都長得玉雪可(愛ài),玩得很投入。
忽然,一個女孩腳下一滑,風箏線也斷了。
風箏慢慢飄到一棵大樹上!
“嗚嗚,我的風箏!”
李承遠最看不得漂亮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恨不得把人家摟到懷里安慰她。
他一靠近,就有她們的家仆過來擋住他。
問他是誰家公子,來干什么。
他細細答了,靈機一動,指著風箏說:
“我最會爬樹了,就由我去為你家小姐取回風箏,如何?!”
談定之后,李承遠一溜煙往那顆大樹跑。
他一邊跑著,腦海里還在想著那幾個女孩的容顏,比較其中哪個的容色最佳!
抱著諸多雜念,李承遠開始往上攀爬。
這樹足有四五人合抱那么粗,瘤節很多,他爬得很順。
可是就在他抓到風箏的一剎那,忽然來了一陣黑風,卷來的沙子迷了眼,他下意識想揉眼的時候,(身shēn)子一歪,筆直地往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