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
這些日子,魔族橫行,人跡蕭條。
城中各種怪異的事件頻繁發生。
這一天,大雨磅礴,夜墨如黑,城中空蕩蕩的。
昔日繁華的南陽城,如今也已經變得荒涼,
寂寥。
城中一家客棧新開張,可惜沒趕上好時候,開張前一個月客人還絡繹不絕,如今也是生意寥寥。
時局這么亂,其他客棧都紛紛關張大吉了。
唯獨這家客棧門口還有點燃的燈籠,每天照常開張。
這一天,幾個趕路的客人,來到了城中,
找到這家唯一開張的客棧。
他們走入客棧,
問道:“小二,還有上房嗎?”
外頭雖然無比荒涼,但客棧大堂里卻坐著不少人,看樣子還是有不少客人的。
不過世道這么亂,有膽子在魔族橫行的世間趕路,都不是什么尋常人。
敢在這個時候,接受這些路人住宿的客棧,想必客棧老板也是膽大包天,并非常人。
客棧內放著幾個火爐,火光跳躍,照得整個客棧暖洋洋的,很是舒適。
難得能看到一點人煙,讓這幾個在風雨中趕路的客人心中一陣溫暖。
不過,店內的客人們對這幾位新來的陌生人也很是警惕。
領頭者是位白衣少年,他的目光如劍,掃視全場,
眼神亮得驚人。
接觸到這位公子的銳利眼神,
所有客人不由自主得低下了頭。
他們彼此間竊竊私語。
“這家伙不好惹。”
“別看他。”
這些刀頭舔血的江湖人士,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店小二當即上前招呼:“客人,里面請。敢問貴姓?”
公子:“羽塵。怎么?現在住店還要報名字嗎?”
店小二:“現在官府查得嚴,不僅要報名字,還要路引呢。所有過往客商,都得登記在冊。你也知道,最近天下不太平。”
羽塵隨手便將幾個人的路引遞給了店小二:“你這里有多少上房?我全都包了。”
店小二一見是大客戶,喜出望外:“有的,有的。我們這空房有的是。不過全包也不合適,畢竟很多客商已經住進來了。我們也不好將他們趕出去。”
羽塵:“那就給我們開幾間偏僻的客房,隔壁附近不能住人。”
店小二:“好嘞!東廂房那一片全是空房,客官你們可以暫且住下歇息。午飯、晚飯我們都會送來的。”
羽塵他們幾人正準備上樓,店小二跟在他們后面小聲問。
“公子,你們幾個是從西北邊來嗎?”
羽塵:“嗯。”
店小二:“客官可曾路過洛京,聽說洛京已被魔軍攻陷了,可是真的?”
羽塵淡淡說:“假的。我路過洛京的時候,魏無忌魏大將軍已經率大軍將圍困洛京的十萬魔軍擊潰了,斬首六萬。據說一些重要的大城中,也有厲害的神仙降世,正在掃蕩群魔。”
羽塵這話,引得正在喝酒聊天的客商紛紛側目。
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氣。
洛京是大周朝的帝都,也是中原的屏障,如果洛京失守,魔族大軍就會長驅直入,橫掃中原。
南陽郡兵力不足必然慘遭屠戮。
自從魔界降世以來,四大部州所有的國家,城池或多或少都遭受到了魔軍的荼毒。
很多城池防御弱小,已經淪陷,被魔軍屠了城。
被魔族吃掉的人類,尸骨在城中堆成了山。
店小二:“那我就放心了,這些天我們提心吊膽,生怕魔軍打過來。南陽已是全城戒嚴,想必你們進城,也受了不少盤問吧。”
那倒沒有。
羽塵身上有不少厲害的信物。
有的是姬茗姬大都督給的,有的是魏無忌給的。
無論哪種信物,都可以輕易叫開城門,毫無壓力。
城門士兵看見此刻信物,也是一個個點頭哈腰,客氣得很。
羽塵笑著對店小二說:“世道這么亂,你們客棧依舊開張,也是挺厲害的。”
店小二得意得說:“那是,我們老板可是一位世外高人。曾經有幾波魔族散兵跑我們南陽城搗亂,是我們老板聯合小侯爺以及一眾獅心會高人把它們斬殺了。”
羽塵:“啊,獅心會、小侯爺?他們還在城中嗎?溫軟閣現在還開業嗎?”
這些都是曾經和羽塵一起對抗黑暗柳土獐和仆組織的隊友。
店小二:“哈哈,公子。一聽就知道你是常去溫軟閣一擲千金的大豪。”
被他這么一說,羽塵也回憶起曾經和金蟬子一起在溫柔鄉消費的情形了。
當初兩人砸大錢買花魁陪伴一夜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經歷各式各樣的浩劫之后,重新回到南陽城,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
只是南陽城已經不像往昔那么繁華。
也不知道那妖和尚現在怎么樣了。
店小二說:“不過溫軟閣現在已經關門歇業了,姑娘們大部都被遣散回家。小侯爺也被他父親召回了洛京。都怪這世道,太他媽亂了。”
羽塵:“那獅心會呢?”
店小二:“獅心會如今已是南陽第一大幫,統領著黑白兩道,聽說背景很深厚,就連官府也給他們面子。他們也是我南陽抗擊魔族的中流砥柱。”
羽塵:“呵呵,那就好。”
羽塵帶著笑容聽著店小二說著南陽城目前的情形。
不一會,羽塵和同伴便來到自己的廂房。
羽塵隨手遞給了店小二一錠銀子:“下去吧,沒事的話,不要來打擾。”
店小二收了銀子連連點頭哈腰:“多謝公子。”
他二話不說,就屁顛屁顛得下了樓。
羽塵嘆了一口氣,關上房門。
手中誅仙劍輕輕一抖。
一道亮光飛起,落到了榻上。
那是依然昏迷不醒的云霄仙子。
羽塵對一旁的長孫霜月說:“霜月,你來照看著她。”
長孫霜月摘下斗笠,露出了她那絕美的容顏:“嗯。交給我好了。”
這一路都是她和羽塵在輪番照顧昏迷云霄仙子。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羽塵的丹藥百試百靈,但這一路過來,卻始終無法令云霄仙子從昏迷中復蘇。
羽塵望著云霄那慘白如紙的臉龐,眉頭微皺:“到底是怎么了?她身上的傷并不重呀。”
琴劍嘆氣說:“恐怕的她的傷在心里呀。”
琴劍曾經嘗試用琴音喚醒云霄。
他琴聲也是擁有神奇的力量,百試百靈,有幾次甚至曾經把已死人的亡魂從閻王殿里召了回來,重新復活。
但卻始終無法讓云霄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她已經昏迷了好些日子了。
羽塵和琴劍兩大絕世強者,竟然都束手無策。
琴劍說:“之所以一直醒不過,因為這世間很多事是她不愿意面對的。她的潛意識中為自己創造了無限重夢境,令自己無法蘇醒。”
“無限夢境?”羽塵心中郁悶,狠狠一腳踹翻了一旁的桌椅。
“那狗日的楊戩,我早晚要讓他好看。還有梵清音那個老女人,也真不是個東西,要不是看在師傅的面子上,我早他媽宰了她了。”
話雖如此,但羽塵也知道自己和楊戩之間的實力差距,有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和楊戩一戰,羽塵也漸漸了解了自己的弱項。
一直依仗詭異身法作戰的他,真遇上了楊戩這樣的六邊形戰士,也是略顯無力,一個弄不好就會斷送性命。
正如眉仙子所說,投機取巧終非長久之道,努力突破才是王道。
要想不再被楊戩壓制,羽塵必須突破現在的瓶頸,更上一層。
想要抗擊混沌,首先得擁有擊敗楊戩的實力才行,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畢竟混沌勢力比那楊戩強大不知千倍萬倍,
自己總不能每次遇上強敵,都得使用那要去自己半條命的神像吧。
拿命去拼,不是每一次都是那么好運的。
而且眉仙子已逝,天界眾神也不太友好,羽塵以后恐怕在也沒機會使用那類超級強悍的神像了。
外面的雨依然下個不停。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羽塵和長孫霜月輪番照顧云霄,只期盼她能夠醒來。
羽塵坐在榻旁,握著云霄的玉手,柔聲說道 “云霄,你真是笨得可以。這種事沒什么大不了的,為何要藏在心里。醒醒吧。這事我們一起去面對,一起回去問問你的師傅,她到底是壞人還是好人。”
一旁的琴劍也取出古琴,悠揚的樂聲再度響起,清脆動聽得就像昆侖山美玉擊碎,鳳凰鳴叫。
琴聲直透人心,滲入了云霄的無限夢境中。
這琴音時喜時悲,使得在窗外的芙蓉中飲泣,路邊的香蘭開懷歡笑。
花草樹木都為這天籟琴音,俯首而拜。
琴劍和羽塵都在嘗試著用自己的法子,讓云霄從無限夢境中醒來。
善良的長孫霜月也在祈禱著:“云霄姐姐,你快醒來吧。大家都在為你擔心呢。”
此時,客棧頂樓的豪華廂房中,一位身穿布衣的俊美青年正在和自己美麗的妻子飲酒閑聊。
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的悠揚琴聲,讓懂音律的他也不禁動容。
驚心動魄的樂聲,回腸蕩氣,余音繞梁,久久不息。
好半天,這青年才吐出一句:“此曲恐怕只有天上才有吧。”
妻子也聽得怔怔出神,感嘆說:“沒想到天下竟然有人能彈出這樣樂器。我真是自嘆不如了。”
青年放下酒器,起身穿鞋,便準備下樓。
妻子好奇問:“小妖怪,你要去哪?”
青年:“我去會會這位這天下第一琴師,向他討教音律。”
妻子:“哪有你這樣去打擾別人的?”
說著,他蹬蹬蹬下了樓,隨弄了些上好的酒菜,來到羽塵的廂房前,敲了敲門。
里面的琴聲戛然而止。
羽塵此時正在嘗試著想要將云霄從無限夢境中拉回來。
突然被敲門聲打斷,羽塵不禁有些惱了。
“誰啊?我不是說沒事不許前來打擾嗎?”
門外的青年:“在下是這家客棧的老板,聽聞有天下第一琴師在我這下榻,特來送些酒菜。”
“天下第一琴師?”羽塵看了琴劍一眼:“啊,是說你了。看樣子,是你的腦殘粉。”
琴劍對羽塵總是說出一些奇怪的言語,早已見怪不怪了,無奈搖頭笑了笑。
“店家一番好意,請他進來吧。”
羽塵拉上了床邊的簾子,并設下了靜音結界,然后跑去打開了房門。
青年端著豐盛的酒菜:“不好意思,叨擾了。適才是的樂曲是哪位琴師所奏。”
羽塵現在也是心里煩躁,只想早點把他趕走:“正是在下,你想怎地?要簽名嗎?”
青年:“哦,是閣下啊。。。。咦,羽塵?”
對方突然叫出了羽塵的名字,把屋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羽塵也是臉盲癥發作,端詳了好半天才認出了對方。
這煩人的店老板,竟是許久未見的金蟬子。
羽塵很是驚訝:“和尚?你長頭發了?”
此時的金蟬子也不再是光頭,而是留了一頭小短發,看上去很是精神,不過這膚白貌美,依然有點嫵媚妖嬈,像個短發美女。
再見故人,金蟬子很是高興,將飯菜放到茶幾上。
“呵呵,羽塵。你太不厚道了,上次竟然不辭而別。我和小晴一轉眼便找不到你了。”
羽塵:“反正你當時已有自己的歸宿。也不會和我一走了,還磨磨唧唧告什么別呢?”
羽塵又給琴劍介紹金蟬子:“這家伙是這一帶有名的圣僧金蟬子,佛法高深,法術高強,而且精通音律。剛才估計就是被你的琴聲引來的。”
金蟬子尷尬一笑,摸了摸自己一頭黑發。
“羽塵你別再說笑了,看我這頭發,就該知道我已還俗。”
羽塵驚訝:“你不再當和尚了嗎?那你師父怎么辦,他可是對你寄予厚望的啊。”
金蟬子習慣性得雙手合十:“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既然我和小晴成了親,自然就不能再常伴青燈,皈依佛門了。這是對佛祖的不敬。”
羽塵:“誰規定當和尚就不能娶媳婦的。。。。算了,不說了。”
再見故人,羽塵也不客氣,和幾位兄弟開始坐下飲酒。
酒席間,羽塵給金蟬子介紹琴劍:“這位便是你要見的天下第一琴師。他的琴聲可是連神仙也受不住啊。”
金蟬子也是對琴劍佩服得五體投地:“琴公子,沒想到此生能聽到如此天籟琴音,猶如鳳凰鳴兮,,精神也能受到洗滌一般。相比起來,我那點音律真的是和烏鴉叫喚一樣。”
琴劍微笑說:“客氣了。”
羽塵幾杯熱酒下肚,詢問道:“啊,對了。和尚,你窮得叮當響,怎么有錢在這里開了一間那么豪華的客棧。最近發財了嗎?”
金蟬子有些不好意思說:“我自然是沒錢,是我在和小晴成婚時,小侯爺支助了一些禮金。開了這么一家客棧。雇了幾個伙計,平時忙碌一番,也能賺些悠閑度日,挺有趣的。”
羽塵:“小侯爺還真是有錢,早知道我也該留一些禮金給你。我本以為你會帶你老婆回和尚廟了。”
金蟬子咳嗽了一聲:“羽塵,不可褻瀆佛祖。”
這和尚雖然還俗了,但依然心向西方佛教。
琴劍笑道:“在這亂世,唯獨你這家客棧能開張,這也是實力的體現呀。”
金蟬子:“你們呢?你去參加的那個什么萬仙誅魔大會,又如何了?你們逍遙派獲勝了嗎?”
被問到昆侖的事,羽塵也不想對老朋友隱瞞什么,只是嘆了口氣 “一言難盡啊。”
接著,羽塵便將整個浩劫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說給金蟬子聽。
金蟬子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能緩過來。
“原來。。。。原來,這天下群魔亂舞的局面,是你們干的。”
羽塵翻了翻白眼,習慣性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喂喂喂,和尚,你會不會說話啊?我們可是受害者呀。”
金蟬子點頭:“是了是了。不好意思,我說錯了話。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些混沌生命。這一趟真是辛苦你們了。若不是你們拼死苦戰,整個三界都要淪為混沌的獵場。”
羽塵:“這還差不多。”
金蟬子:“現在想想,當初襄陽城、南陽城的那些案子,似乎都有混沌的影子,這些家伙真是無孔不入呀。對了,你的那位云霄仙子被楊戩襲擊后,依舊昏迷嗎?”
羽塵眉頭微皺,點了點頭:“我和琴劍嘗試了很多法子,都無法喚醒她。”
金蟬子淡淡說:“不如,讓我試試吧。”
羽塵:“你。。。哦,對了,你有以命換命的天賦神通。”
金蟬子原型是個大妖怪,擁有強大的天賦,可以吞噬吸收掉別人的生命力,同時也可以將自己的生命力送予別人。
琴劍:“但云霄她傷勢不重,只是精神上的創傷,這種治療方法,真的有用嗎?”
羽塵:“不管有用沒用,試一試總是好的。反正結果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說著,羽塵當即拉開床簾,此刻的依舊昏迷的云霄仙子猶如植物人一般,氣色似乎更差了,
金蟬子不愧是擁有強大天賦的妖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這位仙子的潛意識中正在主動散功,生命力正在消散。她的求生意志薄弱,光靠我恐怕不行,還是得你我聯手。”
羽塵問:“我該如何做?”
金蟬子:“你抓住她的手。”
同時,金蟬子也牽住了羽塵的手。
下一個呼吸間,金蟬子猛然發功,金光乍現,當場便現出了金蟬原型,將無盡的生命輸入羽塵體內。
成噸的生命力以羽塵身體為媒介,傳入云霄的體內。
金蟬子這段時間,或許是吞噬了許多魔道高手的緣故,他的天賦比以前更加強大了。
琴劍在一旁看得驚嘆連連:“這是陰陽生死之道。”
金蟬子:“羽塵,去把云霄仙子從無限夢境中拉回來吧。我會拽著你的,絕不會讓你陷進去。”
在金蟬子的幫助下,羽塵的意識進入了云霄的無限夢境中。
進入無限夢境是有危險的,一個弄不好,闖入者也會陷入其中,回不來了。
此刻的金蟬子就像一個拉繩子的人,繩子的那頭綁著羽塵,讓他進入無限夢境。
萬一羽塵也陷進去了,金蟬子也可以用‘繩子’把他從深淵中拉出來。
羽塵就這么進入了云霄的夢境中。
在無限夢境中,各種破碎的記憶組成了奇怪的場景。
云霄仙子正站在玉女派后山的懸崖邊上,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
羽塵也是直截了當,走上前去,牽住云霄仙子那冰冰涼涼的手:“云霄,不要再沉迷于夢境了,隨我回去吧。”
云霄仙子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凝望這下方,抬起手臂指了指下方。
只見下方山路中,大批臟兮兮的女童正在被幾個妖艷的女人趕入山洞。
女童們哭泣著:“我要找爸爸媽媽?不要在這里。”
“你們都是壞人。”
那些女人也不客氣,聽見誰哭,手中鞭子直接抽了過去。
“別哭了,煩死我了。就知道哭。”
抽得這些女童身上滿是傷痕。
唯有一個七八歲的女童眼神堅毅,不哭不鬧,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用身體緊緊護住了自己的妹妹,替她承受著鞭打,眼睛狠狠盯著抽她的那個妖女。
這些妖女也被她那充滿殺氣的眼神盯得直發毛。
一個妖女說道:“這女娃兒倒是特殊了。算了,別打她了,搞不好是個好材料。”
云霄那雙清冷透徹的眼神望著著那個倔強的女童,突然開口了:“羽塵,你來了?看見了嗎,那就是百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