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睡醒的田豐走出帳外。
“聽說了嗎,麴義將軍被免,文丑將軍掛帥出征。”
“文丑將軍那可是力敵萬人的猛將,有他掛帥,此番肯定能夠大獲全勝!”
“可惜啊,我們是撈不著湯喝了。”
附近士卒的談話傳入耳中,田豐腦子嗡的一下,心頭頓時驚了。
昨天明明說好了麴義掛帥,怎么一覺醒來,就換成了文丑。
田豐急步上前,問那幾名士卒:“你們方才說文丑替代麴義掛帥,可是真的?”
幾名士卒見是田豐,趕緊行禮:“見過田別駕。”
田豐似有不耐的擺了擺手,他現在只想知道答案。
幾名士卒便如實回答起來,還告訴田豐,這件事情不少人都知道。據說昨夜麴將軍去找主公理論,還被狠狠叱罵了一通,鬧得不歡而散。
田豐聽完之后,也顧不得去吃早飯,急急忙忙的跑去求見了袁紹。
袁紹這會兒也醒了,不過并未著甲,只穿了內衫坐在案桌前,在帳內啃著肉餅,左手端著碗肉湯,一口餅,一口湯,生活水平還是比較的愜意。
“主公,田別駕在外求見。”
此時,帳外親兵入帳稟道。
袁紹聽說田豐來了,眉頭為之一皺,大清早的跑來求見,想來十有八九是為了替換主帥的事情。
一想到這件事情,袁紹心里也有些不忿,虧他田豐還是河北智謀之士,居然推薦麴義掛帥,他就不知道麴義存在反水的可能嗎?
也是本主公大度,所以才不降罪與你。
袁紹心中這般想著,隨口敷衍起來:“去告訴田豐,就說我還沒起,讓他晚些時候再來。”
親兵領命而去,將袁紹的話轉述給了田豐。
然則田豐對此根本就不買賬,撇開親兵,當即掀帳而入。
“田別駕,您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啊!”
親兵的聲音尤為急切。
田豐入帳之后,見到了正在吃早飯的袁紹。
袁紹見田豐硬闖自己營帳,心中已然十分不喜,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是笑呵呵的關心起田豐:“別駕,吃了沒?要不要坐下一塊兒吃點兒?”
同時擺手,示意那親兵下去。
見到袁紹還在悠哉的吃著早飯,田豐語氣急促:“主公,大禍臨頭,您還有心思吃飯!”
袁紹放下湯碗,看向田豐,出聲詢問:“哪來的禍事,我怎不知?”
“聽聞主公換下了麴義將軍,讓文丑將軍掛帥,對否?”
袁紹很坦然的點頭,說了聲沒錯。
“怎么,不可嗎?”
“當然不可!”
田豐一口接下,而且語氣尤為篤定:“文丑將軍實力固然勇猛,乃世間少有猛將,然則他心思單一,不善調兵遣將,更沒有拔高出眾的戰略目光。此等人物,只能用作沖鋒之將,若要令其掛帥,卻是萬萬不可!”
“而且此番對手不是尋常蟊賊,乃是當今勢力最大的董卓。董卓麾下悍將數不勝數,武有呂布、華雄等人,最近又收服了西涼馬兒,這些人皆是以一敵百的猛將。文有李儒、荀攸相輔佐,李儒擅絕戶之計,用計以毒而著稱;荀攸外愚內智,善于軍事,心思尤為狡黠,此二人皆不是等閑之輩!”
聽到田豐抬高董卓,袁紹心中愈發不喜。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麴義去了就行?”
田豐完全沒考慮袁紹的心情,很正直的點了點頭,認真述說起來:“下官私下與麴將軍有過交流,或許麴將軍為人高傲,遭到許多將領的中傷和不喜,但他在軍事戰略上的目光,遠非尋常將領能比,布陣統兵更是見解獨特,縱使下官,也望塵莫及。”
“若是由麴將軍去增援上黨,即使不能擊敗董卓,也絕不會讓上黨落入董卓之手。”田豐對此似是很有信心。
可在袁紹聽來,這話卻是有些變味兒。
“你的意思是,文丑去了,不僅會吃敗仗,而且還會丟了上黨?”
“文將軍絕對不會是董卓對手!”
田豐語氣堅定,以他對文丑的了解,文丑去了,一定會是白給。
袁紹卻不這么認為。
你拿一個昔日叛徒來貶低我的心腹愛將,這我能忍?
田豐咄咄相逼,袁紹的脾氣也上來了,當即一拍桌案,擲地有聲:“那我跟你賭一把,若是上黨丟失,我公開向你道歉;若是上黨沒丟,你就去向文丑道歉,承認他的統帥才能!”
田豐急道:“主公,不可意氣用事啊!”
“怎么,別駕怕輸了?”袁紹哂笑一聲,還以為是田豐怕折了面子。
田豐對此搖頭,苦口婆心:“下官輸了倒沒什么,可文將軍若是輸了,后果就不堪設想了啊!請主公務必三思!”
袁紹有些煩了,根本不想再聽田豐這些所謂的忠良之諫,揮了揮手,下發了逐客令:“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主公。”田豐急的喊上一聲。
“下去!”
袁紹眼眸一壓,提高聲量,語氣已是不容置喙。
田豐為之嘆了口氣,眼神里的失望不言而喻。
主公吃秤砣鐵了心,事情已成定局,無論再怎么勸,也都無濟于事,只會令主公徒增厭惡。
田豐失落的離開大帳。
袁紹被攪了興致,桌上的肉湯也不想再喝,命人進來端走。
然而進來之人,卻沒有上前掃除雜物,而是喊了聲‘主公’。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口音。
袁紹背對著帳門,但在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他心里頓感炸毛萬分,盡量抑制著胸中火氣,頭也不回,沒好氣的問了聲:“你又回來干什么!”
進帳之人,不是帳外親兵,而是去而復返的田豐。
見袁紹背對自己,不想面見,田豐也不氣惱,誠懇說著:“下官方才想了想,主公若是執意要以文丑將軍掛帥,下官也不敢再加阻攔,只是希望主公能派出沮從事,作為文將軍的隨行軍師。”
沮從事,自然是指沮授。在田豐看來,袁紹麾下的眾多的謀士中,每個人都在各懷心思。
只有沮授,最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