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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防患未然和斬早除根

  寅時,幽深的皇宮殿室中。

  “啊!”

  一聲尖嗓的驚呼,撕破了殿內寧靜。

  睡在龍榻上的少年天子驀然睜開眼睛,一對眼珠子死死瞪著上空,好一會兒后,才氣息急喘起來,摸摸后背,竟已全部濕透。

  殿內的近侍聽得動靜,急忙小跑至榻前,見天子無恙,只是面色有些慘白,遂擔憂詢問起來:“陛下,您又做噩夢了?要不要奴去宣太醫?”

  緩上一陣后,少年天子坐起身來,擺了擺手。

  他確實是做噩夢了,而且是夢見李儒端著毒酒向自己走來,說要送他去地下見先帝和皇兄,他不愿,李儒就強行將毒酒往他的嘴里灌…

  但這些話,劉協不能說。

  雖然年少,但他心智聰慧,否則也不會被董卓看中,取代皇兄劉辯的帝位。

  宮中遍布董賊眼線,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錯。董卓能夠廢掉皇兄劉辯,也一樣可以廢掉他這個曾經的陳留王。

  “天亮了嗎?”

  目光望向殿外,劉協轉移了話題,眼眸深處隱隱有所期待。

  近侍躬著身子,如實答道:“回陛下,此刻剛過寅時,距天亮還有些陣子呢。”

  宮城外可有動靜?

  這句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劉協抬手向外輕揮兩下,近侍很快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重歸于寂靜。

  不久,殿外響起了腳步。

  剛出殿門的近侍又折返入殿,躬著身子稟道:“陛下,尚書令李儒求見。”

  聽到‘李儒’這兩個字,劉協心頭猛地一顫。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李儒這個時候還沒伏法,就足以說明劉顯他們,已經失敗。

  如果可以的話,劉協寧愿這輩子都不要見到李儒。

  但很不幸的是,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

  于是,他穩了穩心神,盡量使自己變得從容一些,然后朝那近侍宦官吩咐一聲:宣。

  有了皇帝陛下的授意,李儒走進殿內。

  “深夜叨擾陛下,臣有罪。”

  李儒面向天子躬身行了一禮,嘴上說著有罪,可臉上卻看不見有任何懺悔之意。

  盡管心里恨極了眼前的男人,但現在的劉協根本拿李儒沒有辦法。別說殺死他了,就是讓李儒滾出去,劉協都不可能辦到。

  他很清楚,自己表面上是天子,實際上,不過是任由董卓操控的傀儡。

  沒有外人在場,李儒能躬身能喊一聲‘陛下’,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知道李儒此番來者不善,劉協心里害怕,臉上卻故作懵懂的問道:“李卿,深夜入宮,可是有何要事?”

  李儒打量了天子稍許,眼眸微斂,便回稟起來:“啟奏陛下,臣收到情報,說今夜有人密謀造反。”

  “竟有此事?”

  劉協表現得大驚失色。

  “陛下不必擔心,這些意圖作亂的賊子,已經被臣擒獲。”

  說到這里,李儒語氣明顯頓了一下,然后才又說道:“只是那劉顯攜有詔書,聲稱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不知…”

  尾音拖得很長。

  “這這這…這與朕無關!”

  劉協一時慌亂起來,畢竟心智再怎么成熟,到底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尤其是在此刻李儒懷疑自己的時候,臉上驚慌早已掩蓋不住。

  這樣的神態,如何逃得過李儒的一雙毒眼。

  然而李儒卻并沒有要揭穿的意思,繼續陪著這位少年天子將戲接著往下演:“陛下不必驚慌,經過嚴刑拷問,幕后指使臣已經查清,乃是太傅袁隗,袁隗在獄中,也已經認罪。”

  語氣輕描淡寫,劉協聽來又是一驚。

  “臣此番前來,就是請陛下旨意,將這些叛逆亂黨,通通斬首抄家。”

  說完,李儒拿出一封擬好的奏折,交到天子近前。

  這才是他來的主要目的。

  “這…”

  劉協遲疑了。

  他知道,要是這會兒點了頭,可能明天就會有無數人落頭。

  而這些人,大多是忠良之臣。

  猶豫之后,劉協試探提出建議:“此事茲事體大,要不然,還是等董相國回來定奪吧?”

  雖說董卓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能拖些時間,也總是好的。

  可李儒哪會給他緩和的機會,當即說道:“相國忙于前線戰事,無暇分心,這些小事兒,就別去勞煩了。”

  說著,李儒大膽走上前去,將案桌上的玉璽送到天子手中,意思不言而喻。

  劉協拿著玉璽,縱使心中千般不愿,也不得不順著李儒的意思,蓋了上去。

  有了玉璽加蓋,那就是天子的圣諭。

  李儒目的達成,收起文書,說了聲‘臣告退’,便轉身向殿外走去。

  當走到殿門處時,李儒頓了下腳步,略微扭轉身軀,陰惻惻的說了聲:“以后私下里,陛下還是少見些人為好。”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只剩下劉協頹然的坐在位置上,雙目茫茫。

  翌日,天邊尚未展露晨曦。

  洛陽西面的廣陽門處,數千甲士驅趕著一眾犯人向城外走去。

  這群犯人不是別人,正是作亂失敗的劉顯、馮芳、徐懋等人,他們不僅被擒獲下獄,連帶家中妻兒老少,也一個沒能幸免。

  短短一夜。

  一切都變了。

  曾經在廟堂上高談論闊的大人物們,此時已然淪為了階下囚,昨夜在獄中受過的折磨和酷刑,比這一輩子加在一起的都多。

  與之前的衣冠楚楚相比,此時的他們,簡直不成人樣。

  反倒是所謂的主謀袁隗,除了頭發亂了些,兩眼無神外,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傷痕。

  李儒就走在老太傅的旁邊。

  監斬官不是他,他只是陪同去看看而已。

  “李儒,平日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也自問從未得罪于你。可你明知道老夫沒有參與此事,為何還要構陷老夫?”

  袁隗提著一口氣,質問起身旁男人。

  昨夜下獄之后,根本沒有人來審問袁隗,更沒有讓他去和劉顯等人對質。等到李儒再次出現時,手里已經多了份天子詔書,宣稱要將袁隗等人,斬首抄家。

  老太傅這才醒悟過來。

  一切都是李儒設計好的詭計!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李儒為何要對自己痛下殺手。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李儒說說,倒也無妨。

  “老太傅,你的確沒有得罪過我,我也確實知道此事與你無關。可萬一哪天你也像劉顯等人一樣,冷不丁的來一下呢?”

  “關外的袁紹、袁術、袁遺,可都是你的侄兒,誰敢保證,你沒有和他們暗中聯絡?即使你沒有,那你府內的其他人呢?”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喜歡防患于未然。嗅到危險,就該及早滅掉。”

  李儒說完這些,老太傅已然心若死灰。

  當老太傅人頭落地的那一刻,李儒目光遠眺虎牢,喃喃了一聲:“我沒能去到前線,你的人頭,就當是我送給袁盟主的見面禮吧!”

  當天,廣陽門外。

  斬首者,多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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