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深深,宮燈通明一片。
各宮嬪妃,幾次三番的伸長脖子等著,就等看乾元殿燈火暗了,傳來皇上落駕的消息,這一天差不多就在翹盼中結束了。
等著等著,有些已經熬不住的,干脆熄燈放棄了。
想著,皇上八成又要夜宿乾元殿了,如此也好,總比去了其他人的寢宮強。
“皇上...十二閣已經解圖完畢,他們說,藏兵圖是真的...但是...”花行弓著身共著手,手中浮塵抖了抖,
皇帝放下公文,眉頭微微一皺,“你什么時候也變的這般吞吞吐吐的,但是什么?”解開了好啊,解開了,就可以著人去找了。
帝王劍,想了這么多年,總算有著落了,突然間雄心大振。
眉宇輕跳,花行不敢再拖,只得道:“但是,十二閣的人說...兵書中的藏兵圖,只是一半圖譜...”
一張不完整的藏兵圖,和沒有,幾乎沒太大區別,同樣尋不到!
“什么!”皇帝豁然起身,瞪著雙眼看著花行,“一半?那另一半呢?被他藏起來了?好啊!竟是跟朕玩起了這心思,怪不得,怪不得如此大方,朕還以為他想的明白!”
說完,背著手離開龍椅來回走動,神情滿是憤怒。
“皇上...藏兵圖的圖是完整的,并無...動手去半,而是....這本兵書就藏兵圖的一部分!”不適花行要向著誰說話,他也不敢,只是就事論事,剛聽到消息,他便再三詢問了十二閣的人,得到的答案就如他說的。
閑王,或者說紫家并未對這本兵書做過什么手腳,而是,世人都被懵逼了,這本兵書,本身就只是藏兵圖的一半。
至于另一半,十二閣也是一片茫然,沒有任何線索。
皇帝微微側頭疑惑看向花行,“沒動過手腳,那另外一半呢?”不翼而飛?還是說,最開始,他們就沒搞清楚,這藏兵圖有兩部分,紫家這本兵書只是其中一半?
那他費這么大工夫,感情就是為了一張不完整的圖白費心機,另一半,甚至連影子都沒有。
花行只得低頭不敢吭聲,要是知道另一半的下落還好說。
“十二閣確認,這本兵書的藏兵圖就只是一半?”皇帝再次詢問,這次語速特別緩慢,似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就好像到手的鴨子又飛走了,連個追趕的方向都沒有。
這種心情,也是能理解。
“是!”花行很不想說這個字,但沒有別的答案。
皇帝沉默了,一臉陰郁,背著手腳下步子越來越急,來回轉了十來圈之后,才緩緩回到龍椅前坐下,目色有些游離和失意,雙手無力搭在椅扶上,“難道,是朕沒有這命數?老天爺不肯成全朕的一片雄心偉業?”
一邊說著,一邊輕緩搖頭,多少不甘都在臉上。
花行側身站到一邊,實在不知該說什么,有些站立不安,皇上精神現在看著不太好。
“不,得到一半,便說明老天爺愿意給朕這個機會,一般都能找到,那另一半肯定也能找到,紫...家...對,紫家!紫家守著這本兵書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另一半的下落,或者說,另一半也在紫家!花行你說朕說的對嗎?”
皇帝突然精神了幾分,好似絕處逢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花行只能供著手,皇上說的,固然有道理,可他也不敢接話啊,一點線索都沒有,再說,就算真在紫家,如今,就留下林霜語一個人,當年紫家滅門時,她尚未出生...
不過,也說不好啊,從目前來看,紫家似乎真的還有幸存者,要不然,這林霜語如何能這般厲害...
還有今日那些假裝,價值連城啊...紫家究竟是一個什么的家族?
“對!花行,朕看那丫頭就邪乎的很,若不是有什么依仗,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小丫頭,如何會這般放肆張揚,朕讓你盯著林府,就一點動靜都沒發現?”
花行搖了搖頭,“另附附近,并未出現過任何可疑的人。”所以,想要順藤摸瓜,找到紫家留下的那些人,摸清楚林霜語的底細,一直沒有辦到。
這也是花行少有的無奈之事,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林霜語是從石頭縫蹦出來的。
皇帝面色一沉,嘴角動了動,“紫家的秘密,一定不止藏兵圖,而另一半藏兵圖,就算不在紫家,肯定也與紫家有關系,紫家這丫頭...幸虧暫時沒動,你盯著點,不管是誰,暫時,誰也不能動她...另外...”
花行低頭等著吩咐,皇上這是要從林霜語身上下手,找另一半藏兵圖的消息了。
“藏兵圖只有一半的消息,不要出十二閣,墨亦宏也不必告知了,你安排一批人,按著那一半藏兵圖的信息,朝著反方向去尋。”
“是!”皇上這是要迷惑眾人,在瞧瞧去查另一半圖的下落,到是一個好主意。
不管暗地里誰還在盯著藏兵圖,都能將他們的目光吸引走。
“另外,那丫頭的底細,還是要盡快摸清楚,既然按兵不動等不到,便逼出來!”在這京都城,有他掌控不了的人,掌控不了的存在,他如何能安寢啊。
畢竟,當年紫家的案子...他可是功不可沒,當然,那時候,他并不知藏兵圖的事,只是為了亂金漢朝堂,亂邊境軍心。
一切不過是機緣巧合,既然有緣讓他知道帝王劍的消息,如今還得了一半藏兵圖,如何能半途而廢。
不能!所以,紫家的所有秘密,都必須弄清楚,只有從源頭開始找啊!
“逼...奴才明白了!”紫家那些人,總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紫家唯一的后人落難,既如此,就能逼他們現身,只要一露頭,在這京都城,就沒有十二閣捕捉不到的信息。
皇帝算是聽了一個讓他十分不痛快的消息,所以,一時間也沒心思看公文了靠著椅背,瞇著眼,盯著燭光話鋒一轉,“那些東西,她都如何處置的?”
花行頓了下,立刻明白過來,皇上說的是紫玲瓏那些嫁妝吧,他剛才還沒來得及說這樁事,忙仔仔細細的匯報了一邊。
“什么?送到閑王府?匯豐商行?...”看來,皇帝也是沒想到吧。
“你說她只讓人抬了一箱子書和幾件玩意回去?”
“...是!”
“她到是想得開啊,早晚要抬到閑王府,索性直接讓人送過去,這是恨嫁...不對...”皇帝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一拍大腿道:“好個聰明的丫頭!”
“你剛才說,一部分抬到匯豐商行變賣了?給羅家小子和云家小子,各送了一件,就是自家管家也不吝嗇?”
“是!”的確是夠大方的,這要換成其他人,可做不到如此。
而且,也是夠魄力,那些個東西,說賣就賣...
“財不外露,墨家在門口清點嫁妝,便是想給這丫頭找點麻煩,她到機智,這么一來,不管是送到閑王府的,還是變賣成銀子的,都還是她的,可都不在她手里,眾目睽睽,都知道那些東西的來歷,別人也打不上主意...好一個將計就計,花行啊,這紫家一門,雖說只留下這么個丫頭,可是不比別人家的男娃差啊。”
皇帝忍不住感嘆,不管是誰,哪怕是皇帝,也期盼著子孫后代出類拔萃,人之常情...
他的諸多兒子中,他最滿意的,始終是...可惜...他不能讓他承繼大夏江山,思及此,皇帝心里,幾分無奈,幾分惋惜。
“花行,安排一下,也是時候將那個孩子接回來了。”當初,他之所以定下太子之位,都是為了這步棋,讓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讓他得以安然長大,也可以心無旁騖的學習怎么當一個合格的帝王。
他雖雄心萬丈,卻也明白,沒有長生不老,這個位置,遲早是要交出去的,可為了大夏江山計,他必須為大夏培養一個合格的儲君。
這京都所有人的,都算錯了,他們以為,是他這個皇帝,不想過早立下儲君,他的確是在爭取時間,卻不是為自己,是為了那孩子。
他還需要成長!
才十六啊,而上頭的那幾個,已經在朝中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就是他再防,再使手段,也難阻他們成勢。
畢竟,各大家都必須有個選擇,為了他們的后世榮華。
所以,要為那孩子鋪好路,就的大一盤大棋,可是,他又怕時不我待,世事難料,到時候萬一出現自己無法控制的局面,就很難力挽狂瀾,大夏必亂。
趁著自己現在,年富力強,還能周旋的動,他要把這條路踏平,將一個繁榮富強,太太平平的大夏交到那孩子手上,讓他開創大夏盛世,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史書上,他也能輝煌一筆,成為大夏盛世開端的始皇帝。
將現在那幾個一心想著帝位的婚事敲定,將他們與個大家綁在一起,就是為了讓他們廝殺起來,相互制衡,相互損耗,到頭來,誰都沒那個實力爭鋒,他再將那個孩子抬上來,他們再不甘,也成不了事了。
這個過程,可能會兵不血刃,可能會血雨腥風,但是,這都是帝王霸業的必經之路!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最重要的是兵權集中,他們動不了任何一兵一卒,即便再鬧,也不會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
可是動兵...釋兵權,也是一部險棋,本該再醞釀醞釀,再籌謀籌謀的,只是,他怕再等,會出問題啊。
如今這各家,已經有了各自的心思。
就是墨亦宏,他也有把控不準了,他賭不起,耗不起,因為,關乎的是江山社稷,是大夏的將來。
“皇上...現在接回來嗎?”是不是太早了?按著皇上的設想,最少再等兩年。
皇帝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所以,花行一說,他也猶豫了一下,閉上眼,良久嘆道:“緩緩,讓朕再好好想想,好好安排,再此之前,一定不能讓宮家知道。”
外戚專權絕非好事,那孩子才十六...
等到大局已定,宮家也削的差不多,就不用操心這個了,大夏國君,不需要任何外力!
“是!”
皇上為大夏江山,可謂殫精竭慮啊!希望,明皇子不要讓皇上失望才好!
“你去忙吧...”
花行躬身而去,皇帝心思復雜,似是想到什么,眸光越來越深,這林霜語,年僅十五,如此卻有如此之才...若是沒這賜婚,配給明兒...
那些嫁妝,便也不用花心思...紫家之秘的問題或許也能迎刃而解,搓了搓手心,皇帝越想,越發越深。
要說,這天下,最了解皇帝心思的便是月長公主,聽的外頭一場嫁妝風波,許久之后,搖頭嘆道:“本就出類拔萃,而今再有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容易招人惦記啊...”
旁人還好說,若這個人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