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馬車外,兩丫頭時不時朝身后馬車內看,可車簾遮擋,什么也看不到。
“沒能讓王爺怒發沖冠為紅顏,實在對不住。”林霜語撐著頭,懶散的調侃了一句,此刻,有些累,便不想端著,反正,這男人,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都見識了。
在她面前,她也無需那么端莊,她什么樣,大家心知肚明,到也輕松。
無奈一笑,這女人,還沒對他動心,便對他如此有恃無恐,可自己偏想縱著她的有恃無恐,因為,在他面前,她可以如此。
“的確是有些對不住我,本王都打算撒潑護妻了...怎奈,你這女人過于聰慧,用不上本王!”
這般...委屈嗎?
“王爺打算如何撒潑?可能說來聽聽?”有些好奇,也是有些放肆,不過,她高興。
這人開開玩笑,亦是無妨吧,都活的累,難得有如此放松之時。
“想聽?”
“怎么,王爺難道就是嘴上說說?男人啊,自來如此!”
“這可是冤枉本王了,本王還非的說說,本王打算著,若是墨老夫人或是墨相發威,本王就撒酒瘋,沖上去拉著媳婦兒跑路,本王是皇子,墨家總不能攔著本王吧?”
額...聽上去,到是真的近乎無賴,“哈哈哈,早知如此,該留個機會見識一下,不過,王爺若是真這么做了,這往后可就難以翻身了。”什么名聲都沒了!
“不忙,以后有機會,不就是讓人笑話笑話,能否翻身,本王說的算。”這也是給她一句明話。
將來,不會讓她比旁的女子差了,他易九兮的王妃,走路永遠是抬著頭的,就如今日一樣,沒有他,她尚且能做到如此,他總還要錦上添花。
就喜歡看她那盛氣凌人欺負人的樣子,因為看著,便也覺得人的活的幾分痛快才好。
各花入各眼,這是真看進心眼里,才會什么都是歡喜。
“王爺,多謝!”
她林霜語不是不知恩的人,藏兵圖也好,今日戲言也罷,閑王都有更好的選擇,雖是合作,可他尊重她,且在最大限度的給予她方便。
或許,是因為當初,雪地里的救命之恩吧,她懂得,越是他這樣處境的人,越是知道什么是恩情。
可她也不能貪得無厭,總要給予回報,若是一味索取,總有一天,會被厭倦。
“這么客氣,可不像你。”其實想說,這一聲多謝,便是多余。
這女人,身上永遠帶著一層霜,若是靠近,融了霜,也會毀那她吧,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可還是想謹慎些。
反正,歲月方長。
如此謹慎,又何嘗不是因為在乎了。
“人,還是客氣些好,才能有來有往,王爺,雖然這次墨亦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讓皇上對他不去追究,但是...刑部的事,恐怕沒他想的那么簡單就算結束。”
易九兮突然莫名窩火,沉默了片刻。
似是察覺車內氣氛有變,林霜語還是挺敏感的,凝眉,莫非是因為她剛才說的事?“王爺,可是有什么不妥?”
覺得沒必要去猜,干脆直接問。
這份直接,又讓易九兮才起的怒火又消了消,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她尚且茫然不知,他這純粹跟自己生氣。
她就這么著急報恩?
“怎么,刑部的事,你也能插手?到不知,你這般本事,是本王撿到個寶?”只能跟著調侃,否則,早晚有一天會被氣出問題。
生悶氣,最是容易傷身。
“王爺要這么說,霜語不敢當,只不過...是湊巧知曉一件事。”
“哦?”
“還的多虧王爺把張湘的事挑起了頭,王爺,這張湘,十有八九,是墨亦宏收養的孤兒,你說,若是皇上知曉,會如何?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說完,瞇眼一笑,不過眼眸深處,仍有幾分落寞。
她今日那封休書...是模仿娘的筆記寫的,墨亦宏竟然認出來了...亦宏親啟,那是曾經,她在一個信封上看到的。
她沒想到,墨亦宏這么待他們母女,娘還會去姓寫對方的名。
這也是她從前,一直想問卻一直沒問的話,所以,昨夜寫那封休書的時候,她突然間想起,也學著去了姓。
她的字,到不擔心墨亦宏會認出來,娘的字,她能寫的以假亂真,就是娘自己都很難辨認。
她只是...墨亦宏竟一眼就認出來了。
明明不想說這些,為何還要開個頭,累了就休息便是,暗暗嘆了口氣,易九兮心中一軟,聲音輕柔了幾分。
“張湘?墨相養的孤兒?”既然說了,便說完吧。
若真是如此,可是非同小可。
點了點頭,這件事,或許對他有用,他當真沒想著,找個機會,重返朝堂?閑散一時無妨,閑散久了,很多事就不好說了。
如今,儲位空懸,幾位皇子虎視眈眈,若是等他們的婚事都辦了,這各自為陣,很快就會成勢,時間越久,勢力就會越加穩固,這朝中關系,盤根錯節,一旦擰成一股繩,要分化可就有些難。
“尚在金漢時,墨亦宏便在老家養了一批孤兒,那張湘便是其中之一。”
馬車內安靜了下來,易九兮抬手枕頭,學著對方的樣子靠著車臂,慵懶的望著對方,聽著輕聲軟語點了點頭。
“你不問我怎么知道的?”問出口,又覺得自己今日有些失常。
剛才休書的事都沒問...
“你會說嗎?”這等問題,連他都沒有渠道知曉,她如何得知,必是不太方便說的,何必問?
“紫家祖傳之秘!”玩笑以對,知曉對方不會在意。
“未卜先知...能知過去未來?如此,本王便是當真撿了個寶貝。”易九兮搖頭無奈一笑。
“王爺不考慮招賢納士?”
“梧桐自引鳳凰來!”有必要嗎?人都是他的。
喲,這般自信?
馬車徐徐而去,車內輕言閑聊,至于剛才婚禮上的事,兩人只字未提。
墨亦宏離開喜堂之后,獨自一人關在書房,連墨渲都沒能進去,站在門外,擔心不已,前頭喜宴也顧不上。
瞧剛才相爺的神情,那封休書,九成是真的,相爺對夫人的字跡...是清楚的,再說,過了這么多年,誰還能模仿當年夫人的字不成?
若真是,那今日墨家和相爺,便是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幾位王爺都在!林霜語!
想著,墨渲雙手握拳,氣的眼睛都鼓起了,如果此刻林霜語在他跟前,恐怕早就上手了。
屋內,墨亦宏坐在榻椅前,手里一直緊緊拽著林霜語給的那封休書,怔怔看著上面的字跡,手指一直在上面來回摩擦著。
是她的字,她的字別人很難模仿的,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看到她的字跡。
卻是一封留給他的休書!
休書!哈哈哈哈,她到底還是給他留了一點東西啊,哪怕是休書,是不是說,那么多年,她至少還是有那么一瞬間是想起過他的。
亦宏親啟,當年,初識時,她便叫他亦宏,每次給他寫信,都是這般稱呼的。
老爺,是她后來改口叫的,自叫了一聲老爺之后,便再沒聽過這兩個字從她口中喊出來了。
看著這兩字,他仿佛還能聽著她喊出這兩個字的聲音。
輕緩的,如風拂過一般。
到底,她還是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了,就是一個稱謂都不肯要了,這么多年,成姬不是沒動過扶正的心思,只是他都假裝不知。
他知道,成姬一直在等,等他親自開口提這事。
今日那林家丫頭,誤打誤撞,戳中成姬的心窩子啊。
果然是一家人,和她姨母一樣,最是知道怎么傷害人最狠,就如這休書一般。
看著信上出現褶皺,松了松手,細細撫平,總算,有她親筆所書的一封信,就不必看了,休書便休書,他也接了。
百年之后,有此為伴,便可安寢。
能給他寫休書,至少還是恨了,不說恨,總該是對他有些情緒不是嗎?
當年,她是那般孤傲,就如那天上的云,他以為他一輩子都勾不上的,若非那次意外,加上他的幾分算計,她紫玲瓏又如何會嫁入墨家。
若非紫家危機重重,她又怎肯屈身墨家,若非...
“老爺...”
門外,墨渲始終不放心,來來回回走了許多趟,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無礙,去將清簡喊來。”
公子?終于聽到里面有回應,墨渲才松了口氣,又提心吊膽起來,人是公子請來的,弄成剛才那樣,好好的一場喜宴被攪和的。
他都不敢想,這事會被傳成什么樣子。
“墨管事不必勞煩了!”墨清簡站在院門口,徑直朝著書房而去。
書房內,父子兩相對無言。
“那封休書是真的?”還是墨清簡先開了口。
“你為何對她另眼相待,這世上,你可以要任何女子,唯獨她,不行!”墨亦宏從未有過的直接。
墨清簡笑了笑,低頭不語。
“你素來有主張,可這件事,你最好聽進去,其他不該你問的事,你就別問了。”墨亦宏認真了幾分。
“爹剛才喊我來,就為了交代這一句?可是爹,兒恐怕辦不到。”他怎么看著如此像她的人而無動于衷。
“簡兒!”
這一聲,喊的用了幾分力氣,眉宇間,也添了幾分怒氣,墨亦宏從未如此對這個兒子說過重話,看曾經以后,可能這樣的場面,會多起來。
“爹,那封休書是真的嗎?”他來,只想問問這件事。
墨亦宏面色變了又變,這個兒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是又如何?”瞇著眼,打量這兒子,可從兒子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
“爹,你還記得,大姐的樣子嗎?”說完這句話,墨清簡再不看墨亦宏,起身,行禮示意告退。
直到墨清簡到了門口,墨亦宏才反應過來,看著兒子消失的方向,怔怔不語。
是因為那個孩子?
他聽聞,小時候,他無意間走錯,去過她們母女那幾次,直到,這府里,就他真拿那對母女當親人,所以,這些年,他從未想過換這個繼承人,即便,他是成姬的兒子。
為何要突然說這么一句 他總共,就見過那孩子幾面來著?
“墨渲!”
“老爺!”門外,墨渲聽的喊聲,急忙進來,少爺怎么才進來沒一會就出去了,也沒聽著什么大動靜正擔心著。
“宴席如何了?”
“還未散!”
“走吧,總要敬敬幾位王爺。”面上再無波瀾,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是!”墨渲跟上,比平時多了幾分小心。
“你去一趟宮家吧,看看宮里有什么動靜。”
墨渲應下,小心看了一眼墨亦宏,相爺這般看著,該是沒事了吧!不過,今日之辱,就是相爺大度,他墨渲也記下了,紫縣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