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這人越是盼著不是,就偏要來什么。
銀星的動作很快,帶回來的消息讓人林霜語臉色十分難看。
長良直隸所的人,在數天之前出過城,而這期間,林宏志一直與他們有接觸,就在前天,林宏志還與他們見過面,之后就發生了這些事。
而林宏志走后,直隸所的人再次出城,雖然沒有去細查,但已大致清楚,八九不離十就是林宏志。
“是他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聶牧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林宏志敢這么做,要知道這事一旦沒控制好,就不光是川西出事了,這周圍還有這么多城鎮。
“有區別嗎?他敢這么做,便是揣摩著圣心辦事。沒想到,兩年而已,如今這么出息了。”林霜語眼中不掩嘲意。
聶牧暗暗嘆了口氣,沒錯,這兩年在朝中相處,他親眼目睹林宏志的變化,如今他是皇上身邊一等一的紅人,若不是揣摩皇上的心思辦事,又怎敢這么冒險?這次領命來攻川西,沒有攻下也不是他的錯,他回去也受不了太大的牽連。
這么做,究竟為什么,難道真的就為了立功嗎?
可他忘了,他終究姓林,林家就在川西,若是瘟疫在川西蔓延,林家也逃不脫啊。
還是說,他對林家真的這么恨之入骨?
人家家門恩怨,聶牧無心探究太多,只是有些感慨罷了,可惜,林宏志卻有些才華,卻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別急,知道是他就好辦了,這件事交給本王來處理,你且準備準備,康城事態嚴重,不能再耽擱了。”易九兮不想她親自處理這件事,他知道,她不介意,可他的替她想想,再怎么說,她也是林家人。
林霜語知道他的用意,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放心,這件事暫時不會讓老太爺知道。”
果然,自己想什么,這男人都知道,那就交給他吧,“王爺,林宏志心思太狠辣,留著會是大禍。”
“本王知道,你這兩天忙的夠嗆,你也說了,瘟毒一時半刻是解不了的,干脆好好休息一下,回頭還要啟程趕路。”
“好!”
休息,哪有時間休息,這也不可能置之不理,雖然沒有解藥,走之前,也的想法子控制住,扁方這個她是無計可施,但是沐陽城那個,她的想想辦法,還有這些醫館中的人,的看他們是否染上了再說,說是啟程,也在兩三天之后了。
易九兮去忙,聶牧這才逮著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走出門外的易九兮回頭看了一眼,他從來不是個大方的男人,只是...他有話想與她說,他總的給點空間。
他知道,不管是聶牧也好,還是那個樓十九,他們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東西,不直接給他,是為了她。
為了將來,她能多一份依仗,這些人替她想的遠,他便也由著他們。
只是他們都多慮了,不管將來如何,他易九兮說過的話絕不會變,此生,只她一人,所以,他們那些顧慮都是多余,不過,他不介意多些人護著她。
“王爺說得對,你該好好休息一下,臉色太差了。”
這些話,從前的聶牧絕不會說,可現在,他明白一個道理,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后就沒機會說了,他與她,遲早無法逾越。
很差嗎?抬手摸了摸雙頰,“無妨,反正自己看不到,你這次來,老太太他們確實都安頓好了嗎?”
聶牧笑著點頭,“放心,祖母他們都安頓好了,對了,有件事…”
“你可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有什么話直說便是。”林霜語望著對方笑了笑。
聶牧抿嘴一笑,順著林霜語的意思坐下,坐下時朝門外看了一眼,王爺倒是大方,是彼此信任吧,這兩人之間是連跟針都插不進去了,挺好的!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有關你的那些謠言,我知道,你從未放在心上,可…”
這是第二個人與她說此事,面色嚴肅幾分,撐著下巴瞇著眼望著聶牧,她的確是從未放在心上,可這兩人也不是大驚小怪的人,難道這事已經嚴重到讓這兩人開口相提的地步?
“聶大哥,你為何會突然辭官?”他來的突然,又趕上現在事多,她還沒來得及問問,之前問了樓十九一句,樓十九說那段時間他也在外跑,具體情況不知,讓她問他。
就是樓十九遠在天邊,京都的事他能不清楚?
人家不想說自有自己的顧慮,開始,她以為是有什么不方便,想著人都在川西了,見到的時候自己問一句就是。
“良禽擇木而棲,來投奔明主啊,怎么?不歡迎?”聶牧面上掩飾過去,心中無奈一笑,聰明如她,真想知道,怕是瞞著不過,不告訴她原因,便是不想她多想。
鬼扯,他的脾氣,不是逼到一定份上,絕不會讓聶家陷入危險的境地,“你能來川西,我很高興,真的,你為人處事從行錯踏錯,若非不得已,你不會讓聶家設陷,老太太一直盼著你出息官運亨通,你會辭官,可是與你剛才說的事有關?”
就說瞞不過,她太過聰明,只言片語就能判斷的八九不離十。
“確實有點關系,但根源不在此,官場如戰場,有人借題發揮能成功引起皇上猜忌,一是我自己沒有注意避開鋒芒,樹大招風了,二是,君非明主,我又何必委曲求全違背自己的意愿。所以與你無關!”
“說的好似很有道理…”林霜語說話間緊緊盯著聶牧,皮笑肉不笑接道:“可怎么聽著是有人借我之事鏟除異己,雖然有些感謝對方把你送來川西,可這委屈,咱們也不能白受了,說我是妖女,那就妖給他們看!”
否則她白擔了這名聲可不好!
這事真要差起來,其實并不難,只是之前她真沒當回事罷了,總覺得謠言止于智者,可這世上智者畢竟不多,她可以不在乎,卻不能因此牽連他人。
這兩人刻意提及,恐怕已經造成一定影響了。
聶牧知道,她是個護短的,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成為她相護的對象。
心里突然一暖,眼眸帶了笑意。
只是不知她這所謂的妖給他們看預備怎么做,他今天開口說這個,其實是為了提醒她,這次大夏出了這么多事,怕朝廷那位,最后會將這些事都歸咎到她身上,讓她頂個禍國殃民的罵名。
他們終有一天會走出川西,到時候那些百姓對她怕是不會那么友善,現在京都大街小巷,小孩聽到她的名字都會哇哇哭,可見背后讓謠言橫行的人下了多少功夫去謀這件事。
今日看,她是聽進去了,他也就放心了,她只要上心了,他相信憑她的本事一定能處理好。
“這個給你!”今日留下除了提醒她,便是為了這個。從見面到現在,一直沒有機會。
看著聶牧手中的小布袋,林霜語眉頭微動,這又是?
“大老遠來,還帶禮物,聶大哥,太客氣了吧!”林霜語笑說了一句,本就不是扭捏的人,伸手接了略有些好奇的拆開,想要看看究竟裝了什么寶貝。
“你換我一聲大哥,我這當大哥的給妹子送份禮有什么不可?再說,這東西可不是我千里迢迢帶來的,就地取材,我猜你會喜歡。”
什么東西,這么神神秘秘的。
攤開手掌將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當著送禮之人的面拆禮物有些不太講究,但是他們之間沒必要在意這些。
“這是…”手掌心是一小把米粒大小的晶石,鹽巴?
讓她做飯不成?
她做點心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別的嘛…就馬馬虎虎了,當然,她知道他送鹽巴必有深意。
“井鹽!”這是他要送的另一份大禮,這份大禮更為實際,對現在的川西來說很重要。
這川西周圍沒有鹽田,吃鹽全靠關內輸入,如今這局勢,朝廷已經嚴控,鹽田一直掌握在朝廷手中,川西現在能靠著存鹽維持,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等到戰場打開,這鹽就更加難求了。
“井鹽?!川西有井鹽?”
林霜語大喜,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能解決一大難題。
“是,這份禮可喜歡?”眸光深處的寵溺和歡喜被掩藏的很好。
來之前,他做了許多功課,在查閱川西資料時,無意看到井鹽二字。
通過地名和輿圖對比,再加上實地考察,這才找到這東西,當初他也是不抱希望,畢竟過去這么多好,或許書中記載有誤也說不定。
可能是運氣不錯吧,最后還是被他找到了。
“聶大哥,這井鹽可是能解決一個大麻煩,聶大哥之前怎么不給王爺。”
那天下策論的確不錯,可這井鹽也十分重要,如何能不喜歡,聽樓十九說他去備禮物了。是這個?
“送給你的,你給就是了,雖然找到了井鹽的位置,但是底下有多少井鹽我也不敢打包票。”
盡管他大致測算過。可話還是說的太滿了不是嗎?
“這可是份大禮,我收下啦。”謝謝就免了,因為沒必要。他的用意,和樓十九差不多吧。
想到這,不由笑了笑,將手中小布袋收起,他們用心良苦,這份心意,她必須領,只是真的多慮了,若是將來真有什么,她是會讓自己委屈的人?
“好了,你休息下,回頭有你忙的,養足精神。”聶牧見狀,起身又勸說了一句。
“恩!聶大哥,你來川西,絕不會后悔。”
聶牧含笑點頭,不再停留,轉身而去的背影一如當初,有關她的事他從未后悔過,來川西自然也一樣。
他有大志沒錯,可他也騙不了自己,自己來川西,也是想看看她,只是如今,這點心思除了自己,連金童面前都不能露出半分,因為...他們無緣,所以,他只能用兄長之姿站在她身邊,繁華與共,甘苦共享,其實,也算一種圓滿。
如林霜語說的一樣,很快沐陽和扁方有瘟疫的事就傳的幾城皆知了。
林宏志的動作的確夠快,只是瘟疫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傳的快,局勢被控制住,各城也加強了戒備,再想懂什么手腳,有些困難。
“林大人,那兩個人送不進去了,六城城外都戒嚴了,扁方城內傳出的消息,瘟疫并沒有傳開,沐陽城外也是,林大人,現在怎么辦?”直隸所的人看上去有些束手無策了。
“哼,他們反發現的倒快,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這樣的機會,錯過就沒了,趁著現在民心浮動,必須把這陣風吹起來。”
“可現在六城是絕對進不去了。”他們直隸所的人的確是會功夫不錯,可他們人不多,除非,這林大人調用周圍直隸所的兄弟,他們也想建功,可也不想拿命去搏啊。
沒想到,這一個文弱書生,比他們這些人還狠。
“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