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兒,本宮有些日子沒看著你了,聽說,你最近在學琴,回頭,本宮就把今日魁首所用的琴送你如何?”
端親王府的郡主易承諾,一身華服,貌美如花,云髻高貴精致,涂著丹蔻的手指輕輕拈著一朵小玉蘭嗅了嗅。
有些驕氣的嘟著嘴看向長公主,聲音更是甜美嬌憨,“皇姑姑,您這是鞭笞諾兒好好練琴?練好了彈給誰聽嘛!咱們皇家子弟又不能參加簪花節。”
“胡鬧,皇家子弟學這些,只有一個目的,修身養性、陶冶情操,需要給旁人看給旁人聽?”
長公主聲音依然平緩,可眉宇輕動之間,讓易承諾默默收斂了幾分,“諾兒知錯了。”
知錯?索性,長公主也難得深究,就憑她這小丫頭現在她面前動手腳,還嫩了些,若沒人暗中幫忙,她能將浸了藥汁的琴掉包入水榭臺?
這個皇弟,到底是縱女,還是縱自己,她心中有數。
林霜語,的確有些讓她刮目相看,能在這等場合,危機之時保持這份冷靜,這個年紀,實屬難得,最重要的是,懂得吃虧。
往往這樣的人,最后都吃不了虧。
就在此時,她身后的宮女低頭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長公主揚了揚眉,笑了笑,真沒想到,還有這等本事,這么說,這接下來,她還要上場了。
皇帝今年讓她操持簪花節,沒想到,這般好戲連臺,也算沒白辛苦,不過接下來,她只希望,這簪花節的比試,能順當結束,評出一個名副其實的簪花魁首來,她便算圓滿了。
至于后面的事,就該她清閑看戲了。
諾兒這丫頭嘛!總算她還有點分寸,只是捉弄,等結束之后再說吧。
臺上,一場持久的論書,已經讓在場的許多人聽的拍案叫好了,都到,今日不虛此行,到這份上,臺上兩位,今日無論誰輸誰贏,都是贏家。
臺上精彩,臺下熱鬧!
云家席棚的屏風終于撤了,林霜語走出來,正式拜見老侯爺和老太太,禮數周到,言語規矩,一舉一動,那都是大家風范。
“早聽這小子嘮叨幾次了,說是認了個師妹,今日可算見著了,剛才那曲子也彈的屬實不錯!”云老太太一副和藹之態。
就剛才這件事,她也知道了個八九不離十,對林霜語自然有所改觀,但就這處事態度和從容勁,就值得讓人道聲好。
“老太太過譽!讓您見笑了。”
嗯,話也不多,不是那順桿子爬的貨色,眼神也正,從剛才到現在,沒有亂看一眼,這第一面,云老太太印象不錯。
“林家丫頭,聽說,你棋下的不錯,一會老夫可要見識見識。”
這一聲丫頭,透著幾分親近,林霜語自然也不會拿捏,落落大方回應,“老侯爺可是聽師兄說的?他夸大了,不過老侯爺有話,霜語莫敢不從,定盡力而為。”
喲!這丫頭不錯,說話討人喜歡,沒那扭扭捏捏的樣子,“好!那老頭子可的準備好一壺好茶。”
老侯爺說的煞有其事!笑容滿面,看著頗為高興。
“喲,要結束了,你這弟弟也不錯,你祖父教的好啊!”
老侯爺一句話,大家注意力都到了比試臺上。
“祖父聽到老侯爺這話,估計會很高興。”林霜語自然接下,分心聽這臺上論書,一時間,忘了自己的態度。
老侯爺挑眉側目,微微一震,負手而立,下顎輕抬、目視前方、截然而立,好個林家丫頭,怪不得能彈出遇龍..能彈出大同帝的心境。
片刻之后才挪開視線,心里已是感慨萬分。
只是,女子如此,該以何等姿態立身,京都風云際會,一介女子,卻有不輸男兒的胸懷,如何安放?
這樣的女子,古往今來都不多,且下場,都不太好,縱是有個不錯的結局,也是讓人眾說紛紜。
“第三場,你確定要參加?”
這可不是女兒家的玩鬧,貴族中,確實有女子玩小弓比騎射的,只不過鳳毛麟角,且簪花節比試的射,并非她想象的那樣,之前,他已經與這姐弟說過的。
“嗯!”
好吧,“那過去吧,本公子今兒心情好,奉陪到底。”云杰看著比試臺展顏一笑,頗為倜儻。
引得周邊席棚的女子頻頻投來嬌羞的目光。
林霜語辭了老侯爺和老太太,最后朝云淺依點了點頭,這才語云杰一道離開。
“依兒,你怎不說話?”老太太瞟了孫女一眼,從屏風出來后,便一言不發,剛才屏風后...回去再說吧。
“無事,祖母,孫女只是有些期待下面的比試。”
還是不說了,每個人都有點秘密,真是有些嚇著了,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后來才知曉她為何要銀針,竟是自己給自己施針,換句話說,就是懂醫術!
聽著臺上已入佳境的辯論,林霜語笑看了云杰一眼,他眼巴巴要五弟來參加簪花節,今兒可算如意了,難怪高興。
“終于如愿以償?”
額...小心思被人知曉了!“本公子眼光不錯吧?淮安一敘便知曉師兄乃天才也。”反正被看穿了,索性皮一皮。
“這位墨公子,為人看著還是謙謙有禮的,如何得罪云二公子了?”
云杰笑眼一瞇,煞是迷人,“小師妹,咱們都這么熟了,往后,這個二字且去了吧,師兄就挺好,到也沒得罪,就是不信,這世上真沒人能贏的來墨公子而已。”
所以這些年,不辭辛苦,到處尋訪,今兒才能得償所愿。
這個二字...她看就不必去了,很是恰當!老天爺都指明了,不好違意,“二公子,果非凡人。”
有些人的執念,著實讓人看不懂,到也沒太在意。
兩人說著,只聽臺上,墨清簡拱手執禮朝著林宏圖微微躬身,“林公子高見,墨清簡心服!”
林宏圖雙眉皺了皺,見對方如此,也拱手回禮,“墨公子承讓!”
隨著兩方行禮,這論書一項,也就塵埃落定,新魁誕生!年僅十四的少年郎林家五公子林宏圖。
宮人傳唱,聲音傳遍水榭臺每個角落。
全場安靜異常,隨后便是一片驚呼加熱鬧的議論聲,剛才這一場論書,認真的聽的都是汗毛樹立,兩位公子,可謂通讀古今知識淵博,看過的書,有些他們連名字都未曾聽過,更別說其中內容。
而兩人對答都是行云流水,沒有停頓之處,說出觀點也是新穎讓人信服,更讓他們驚嘆的是,那位林家小公子,年紀輕輕如此驚人之才,他日還得了?
剛才輸了,絲毫沒有泄氣,這會贏了,也是不驕不躁,如此沉穩,頗有大家之風啊!
“何來承讓。”記得,他第一次拿魁首時,還比他稍長一歲,古人又云,人外人,天外天,不假。
“不,是墨公子承讓,剛才,引山經第六篇論穹廬時,墨公子有意提醒了一句!”若非如此,他可能就輸了。
這下墨清簡的面色認真了幾分,笑容也終于真切了幾分,朝對方點了點頭不再推諉,那邊承讓吧。
可這林小公子可知,有些讓,不是什么人都承的起,他能承的起,他這讓,便也無所謂讓,好個林小公子。
“好!”
這一次,是皇上合掌一聲大喊的好,讓臺下眾人如夢驚醒,一時間,仿佛才反應過來,跟隨喝彩。
“皇兄,有點意思啊!這滔滔不絕的,就是你說的論書?”
貴賓席上,安札都聽的津津有味,可見剛才論書之精彩,真正的論書,從來不會讓人聽的枯燥乏味。
“安札,這孩子,才十四歲,都說,大夏人才濟濟,本皇子今日才算見識到了,少年如此,何愁國之不盛!”西扎特面色略有些迷茫。
父皇讓他帶安札來見見大桑之外的天下,來見識繁華大桑,他終于有些明白父皇之意。
一生意難平,盡管,大桑早已不是大夏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國,可如今一邊,便知大夏人說的滄海一粟為何意。
父皇說,他有生之年無法讓大桑更進一步,希望他和安札能更進一步,勵精圖治,讓若干年后的大桑能有次繁華之景象。
這次大桑之行,讓他更明白,父皇心中之宏圖霸業千秋萬代是什么。
“皇兄,終于到騎射了!咱們大桑可是馬背上長大的,馬上獵物便是幾歲孩童都能做到,這一點,你總不能長他人志氣吧,大夏有大夏的好,咱們大桑也有大桑的長!”
安札豪邁一笑,一臉期待,到要看看,他們大夏人的騎射,是否也能讓大哥說出一個好來,若真如此,他安札發誓,回去之后,定什么都聽父皇大哥的絕不反悔。
“拭目以待!”西扎特也跟著一笑,耳垂上的大環跟隨晃動,仿佛在回應主人的話。
墨清簡輸了論書,這簡直是今日最大的冷門,有些人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成姬便是其中之一,應該說,所有墨家人,他們可以不在乎這一個魁首,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墨清簡輸的事實。
尤其是墨亦宏,剛才有一段,他細細品來,總覺得有些問題,雖說林家小子贏的無話可說,可他兒子,也未必就真輸。
為什么?明明有機會,卻放棄了,難道又因為沒了興趣?
看來,回去之后,該好好和兒子談一談了,張湘之事愈發棘手,若不能妥善解決,墨家會有些麻煩,他不是沒法子脫身,只是不想就這么白白損失,這件事,明顯有人暗中搞鬼。
他不得不承認,最近有些力不從心,無法多方顧及,這些年,清簡這個墨家繼承人,時候太清閑了,墨家的事,他也該上手了。
得知人沒事,易九兮暗暗送了口氣,想著那女人一會還要參加騎射,這心里又實難不緊張,有了之前的教訓,盡管知道,沒人敢再動手腳,可還是不放心。
便吩咐了讓人仔細再仔細,馬和弓箭都要仔細檢查。
這簪花節,還是快快結束的好,一切塵埃落定他才能真的踏實,免得再生事端。
而林家這邊,不管是席棚里的老太太一群,還是玉帶外茶樓里的老太爺和先生人,此刻都是如置身夢中。
這如何不是夢幻?開局兩項,兄妹兩,一人一個魁首,實在讓人意外又驚喜。
尤其是林宏圖贏的這一場論書,幾位先生都囔著,回頭要仔細尋了今日水榭臺的抄錄本看看品一品,定是不能錯過這精彩。
至于比試中發生的其他事,他們暫時是無法得知的。
也無暇去顧及,緊跟著,第三場就開始了。
這一場比試,可是看個精彩,騎射,大家都好奇看著,剛才論書主動退出的林霜語,這一局又該如何?繼續退出?那可就輸了兩項,剩下的必須全拿魁首,這難度可是太大。
還有宮家小姐,已然輸了兩項,但要說輸了兩項的,可不止她,還有墨公子和云公子,這么一看,林家姐弟到成了最有希望的。
期待期待!已經聽到馬蹄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