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最快更新!
趙國率先宣戰一事在秦國這邊引起了強烈反響,他們完全搞不懂對方這一出又是在唱什么陰謀詭計。
自趙國派兵二十幾萬精銳前去楚國襲擊之事暴露出,趙國之前還稍存的優勢一下就不復在了,實打實算趙國國存八十幾萬的兵力,已不足二十萬,或者再給他估高些,可他哪怕傾盡全國青壯年勞力一塊綁上,也不可能擊敗得了秦國加魏國的近四十萬的精裝兵力。
現在他們不避不想策延時,反而急不可迫地跳出來宣戰,著實不按常理出牌,透著令人發散思維的詭異。
“右相,你道后卿又在耍何詭計?”幕府內魏王紫皇沉凝思索。
方才軍中會議了一陣,眼下只剩他跟秦右相密談要事。
相伯荀惑于帥案側坐著,聞言飛暖乍寒的眸子凝于空氣中:“他向來不是一個會束手就縛之人,所以他定有對策。”
紫皇也就聽著這話,沒什么用處,他道:“那我們應戰?”
“不應你當如何,當逃軍?再者陳芮的密函你也看過,她可從不是避危而躲之人,即便后卿不宣戰,我方亦是要聽統帥之令宣戰的。”相伯荀惑無奈一聲。
攻楚、趙他們皆非掛印的統帥,真正主事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陳芮。
魏王紫皇著實弄不懂陳芮的想法:“她向來謀定而動,看似魯莽實則心細膽大,可這次她完全不諳后卿之事,亦不明眼下趙國與我軍的情況,直接從楚修書一函便讓我們發起總攻,總攻啊,她到底是對局勢有信心,還是對我們太有信心?”
相伯荀惑聞言,卻是失笑:“她這個人啊,總有些神機妙算,猜不透便猜不透吧…”他頓了一下,瀲滟淺眸微彎,聲音頃刻溫低了幾分:“我信她,都走到這一步了,除了陪著她一塊兒瘋,還能怎么辦。”
魏王紫皇嘴角微抽,怔然地看向他,然后問:“她個、陳太傅她那夫君…好看嗎?”
相伯荀惑一聽人提起“謝郢衣”這個名字,便反射性地顰眉:“此話何意?”
“孤亦非那探欲別人私隱之人,不過聽聞秦國的右相一向對陳太傅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是以孤便好奇,是哪一方好男兒能夠壓得住右相此等人間妄想啊。”
若論顏值,他絕對不輸任何人。
“不過是聯姻罷了,談不上感情喜好,有何好在意。”相伯荀惑淡淡無謂,他看向魏王紫皇又道:“我與她方是天定姻緣,此非胡謅,乃有鳳鸞玉為媒。”
他講得認真,而魏王紫皇亦聽得認真。
只是沒懂這前后因果就是了。
不過提到媒這事,他問:“…右相是打算,大事已成,便自薦枕席?”
相伯荀惑一聽那四字,清了下嗓音,有些赧然,一張絕色皓月之容更顯顏色:“自是…要等她和離的。”
他也是有原則性的,絕不當小三,更不允許別人給她小三。
嘖嘖,這篤定自信的語氣,卻配上如此虛偽的謙虛神色。
他有意說到:“那若她那夫君不同意介個?”
相伯荀惑臉色瞬間淡淡,一雙剔透玉眸微涼透寒,嘴角溫溫軟軟闔動,吐出飲冰字句:“不愿生離,那便死別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充滿了一股子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魏王紫皇噤聲。
之前聽他說得那么平淡他還真以為他不在意那個所謂的姻親、沒有感情的“夫君”呢,但真實卻是嫉妒得想殺人的樣子。
唉,情之一關,凡人難過,仙人亦然。
而他的情,早夭得及時啊,否則他不敢想象他也會變成這種樣子。
既然趙國宣戰,秦軍大部分則分成四股,打算以疑兵之勢分別進攻趙國的四方城池,一道齊破了趙國最后防線,他們兵力相較趙國充沛,而趙軍卻會陷入疑難之中,繼而被動,等他們再重軍而一股作氣,徹底摧毀的趙軍戰力,達成滅趙之舉。
此計得到幕府一眾的應肯,定下計策。
一切亦如他們所預料的一般進行,趙國的確分不清哪一撥主力,只能將主力全數集中在了邯鄲城四周,再派兵去探,這四城駐守期間經一波一波的挑殺,最終城破敗逃,趙軍敗退再至退回邯鄲,他們順利占領了這代表著邯鄲東、南、西、北防線的四城。
攻入城中時,敗軍紛紛逃逸,不作任何抵抗與犧牲,秦軍魚貫而入,卻發現城中卻無一百姓民眾,一開始他們認為或許趙民認定城守不住,都聞風喪逃了,如此甚好,城中空蕩而食足,一路奔波勞碌的秦軍也不必在野外扎營休息,住在城中更安逸安全。
一座城住下數萬的兵馬并無問題,這時秦軍倒是感謝這城中居民走得這么干凈,倒像是一開始就給他們騰空了位置用來…
當夜,酣眠的秦軍忽聞動靜,巡邏的士兵查探,發現城中四面大門被關閉了起來,也用過空城計的秦軍一下反應過來,他們可能中計了,但是還是沉下心緒,且看趙軍從何處出現,以策應對之法。
沒有,等了一刻,城中沒有異樣,依舊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們自己的呼吸跟心跳。
一個時辰…
二個時辰…
趙軍始終沒有出現,他們同時也發現這座城只能進不能出,他們愕然呆滯。
他們好像被困在了這座城中。
這是怎么回事?
當二十幾萬的軍隊被困于四座城中的消息傳到秦營寨中,幕府內的相伯荀惑立刻反應到了,只怕后這四座城就是一條餌特意用來鉤他們的。
后卿舍得下五座城池,這幾座城池全是他一早布置好的天覆獄陣。
他于邯鄲一直鎮守不出,不離趙國,便是為著這一刻的絕地反擊。
“他是如何做到哪一座城來困人的?!”好精心的設計,魏王紫皇為后卿的城府而心驚。
哪怕是這種時刻了,他都可以一下將逆境反敗為勝,這是何等計算,舍了四座城,卻囚了他秦軍二十幾萬的軍隊在內。
“這陣…非三年以上不可成,更何況是四座城池,他必定耗費了更多時間來改造城池的布局四象。”本來天覆獄陣便難結界,更何況他還是拿一座城為陣心來布陣,這一刻連相伯荀惑都驚嘆他的妖孽能力。
“右相可能破解?”
相伯荀惑卻是搖頭:“破不了,因為這個陣法無計可破,陣心為城,你能炸了整座城池不成?”
“毀城?”魏王紫皇覺得這也是一個方法。
但相伯荀惑卻不得不打擊他:“我等只剩十幾萬兵力,四座城池堅固難破,耗時不說,若趙軍來戰,你又打算用什么來對付他?”
這一下情勢徹底逆轉,但魏王紫皇卻沒有氣餒,他眸若星辰:“孤生平征戰無數,以少勝多之戰役又何曾少過?”
“可若敗,你可知這將是真正的萬劫不復?”相伯荀惑問他。
余下的兵力將是他們唯一握在手上的營救隊伍,若被趙軍一舉殲滅,那二十幾萬的秦軍自然將無生還之日。
“他后卿需鎮定四城的陣法,他能守得住這城,還能分出心神來干預戰事不成?”雖不精于奇門遁甲之術法,但他也并非小白一無所知。
相伯荀惑搖頭,認肯他的說法:“確不可分神。”
“那便是了,先一探究竟,再言其它,坐以待斃非孤之打法。再者那趙國酒囊飯袋多的是,真正的能臣卻少之又少,沒有了后卿,且看他們能夠做到哪一步。”
見勸不住他,相伯荀惑只能道:“那便祝魏王馬到功成。”
在這戰場上,他為將軍,他則是軍師,軍師謀策,但主戰一方還是將軍,采納與否皆不由他。
意圖救援困軍的魏王紫皇帶領他的親隨軍五千與新軍三千一道夜潛行進到鄴城,他們輕軍疾行,不燃火把,不敲鼓不號角,甚至不乘罩甲的戰馬鐵騎,趁著趙軍無知曉之時,抵達城外。
冬夜低寒易起霧,空氣似擰著水似的,遠處一片昏暗,天下月朦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一切都瞧不大清楚,但離得近了,倒是隱約可見城池的輪廓。
“小心伏擊。”
魏王紫皇交代著。
然而話音剛落,破空卻射來一支利箭,魏王紫皇反應極快格劍一擋,臂力一沉,但還來不及松氣,卻緊隨另一箭,子母連貫雙箭,這是…后卿的心腹羽侯透。
由兩箭而臂麻的魏王紫皇擰緊眉頭,驕陽似火的俊朗面容一片緊繃。
這種濃霧天氣,再加深夜的掩護,對方是怎么會這么清楚他們的來路,除非他們早就派人守在四周必經之路。
但以趙國的兵力是不可能分散兵力駐守四城,那么在這里的趙軍必然不多,或許有一戰之力。
“偷偷摸摸在暗處,這便是趙軍的打算?何等茍且畏縮,令人不恥。”
“魏王這是用激將啊,好吧,那小爺就現身吧。”
只見前方一片茫然大霧中,一道秀挺筆直的身影步出,他手上握著一柄長弓,銀盔下五官俊秀,一雙貓瞳精爍,然后他身后亮起一片火光,星星點點,密集鋪開一大片于霧內,何止數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