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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主公,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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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白起率領黑騎兵離開南昭國那一日,天還沒亮謝郢衣跟巫族的人就爬起來盛行相送,臉上無一例外都掛著濃濃的不舍之情,說不完的叮囑話語,嫡系與巫長庭也是要走的,難道見上一面想跟他們話別,都插不上隊。

  在與他們一一話別后,陳白起的隊伍從南昭國王宮拔步朱雀街,街道上依舊來了不少民眾趕來,他們為感激秦軍各自手上拎著線串的五彩貝殼、珍饈海螺,還有各色珍珠手鏈跟各類海產干貨,想要塞給秦軍收下,他們倒是不敢拿這些不值多少錢的東西去叨擾圣主,只是想表明一個感激的態度。

  但秦軍向來治軍嚴明,沒有上峰指令,自不會停下行軍隊伍收下民眾私物饋贈。

  海民們一路追尋到城門口,卻始終沒有送出一樣東西,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高挑透拔的男人站在送別的南昭國民眾身后,他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袍下纖白手指反復地磨擦著已經泛紅的手腕,貪婪又空溟地盯著陳芮已經完全長開了的清美幽遠的側臉,半晌,回過神后又拉了拉檐帽,垂下頭。

  “南昭國,孤奉于你手上了,阿芮…別厭棄孤…”

  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細蚊自語在這吵漕的街市中,沒有任何人會刻意去聽,除了他自己。

  暗煞,只聽令于白馬氏王族,巫族跟南昭國士兵們都以為他們是出于一片愛國之心而選擇自我犧牲,實則暗煞無情無魂,只忠于君,是他下令叫去的,他一直在暗處等著“白馬子芮”來,所以,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先她一步提前踏足進南昭國城。

  他的確已經不配為南昭國的王了,是以他愿意將南昭國供手相送,但若不是讓他心甘情愿的人來守護南昭國,他寧愿拖著南昭國一同毀滅。

  若“子芮”最后一刻沒有趕到,他會在楚軍攻陷下南昭國前,先一步毀掉它,他不會讓南昭國跟周國一樣被楚軍侵占。

  所幸,一切如他所預計的一樣,她來了,無論是為了誰都好,他能夠再望見她一眼,便足矣。

  在他轉身離開時,軺車上的陳白起忽然若有所感地朝一個方向看過去,卻只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秀頎背影消失在了巷口。

  她定在原處,看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軍隊一回到秦國便入伍營訓集散,而陳白起馬不停蹄地入宮向秦王先匯報了一下情況,在陳情一切之后,便央求即刻肅整兵力出征楚國。

  此話如同驚雷響在贏璟的頭上。

  小贏璟雖說向來以太傅的話馬首是瞻,但此事卻已超過他一力承擔下的范疇了,沉吟了一下,他認真的向太傅道:“此事事關重大,孤知太傅心懷強大秦國之宏志,如此秦國變法有成,全乃依仗太傅之功,然則貿然出兵并非朝野第一大局,是否應再慎重考慮?”

  小小的身子挺得板正,卻努力學著大人一樣講話皺眉。

  陳白起卻笑了:“國公,臣并非不慎重,相反,這事我考慮得太久了。”

  見太傅雖微笑溫和,但眼底卻是一意孤行的深沉,贏璟緘默片刻,道:“若太傅決定了,那孤自然是站在太傅這邊,只是…這事還是要與臣工們告知一下。”

  別看贏璟人小,但心卻是朝著君王那顆形狀長的,他之意志凌于萬民之上,下了決定便不會被任何人影響,他不予商議,而是“告知”。

  陳白起其實也知道贏璟在她面前跟在別人面前是兩副面孔,他嬰孩時受她純血脈所救,兩人血脈相連,他與她的親近與感情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擬的,她教導他為圣君,他一直也是這樣做的,聽民聲近賢臣,可就是事情牽扯到她身上,便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贏璟午后臨時召開議會,叫來了朝中重臣共同商議定決。

  一開始宗廟眾臣工聽聞起兵楚國一事,只覺這事荒謬痛斥——荒唐,他們急急穿戴好一身官服,拿上笏板便匆忙趕入咸陽宮。

  可當入咸陽宮,一聽內侍總管說這話是攝政王“陳芮”向秦王提議的,他們臉上的表情霎時十分精彩紛呈。

  贏璟看著朝臣們的一臉“她是不是打仗打上癮了,這偌大一個秦國顯然已經不夠她發揮了,她的魔爪開始朝著楚軍伸去了?”的表情,微微顰起眉,小臉威嚴地板起。

  “諸位,在想些什么呢?”

  聲音雖然脆生生的是疑惑,但語氣卻甚是不善。

  眾臣這才想起,國公可是太傅身后靠得最穩的一座大山,他們若當眾果斷否決攻楚一事,除了在打太傅的臉,更是在打國公的臉。

  所以他們決定…徐徐圖之,委婉勸說。

  是他們的錯,他們之前就是太捧著太傅了,讓她現在就跟多喝了幾盞酒,腳抓不著地,都開始飄了。

  “…這、這太傅啊,你提議這個時候向楚軍發戰,可是有十足把握?”問話的人聲音帶著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反正聲線都在發顫。

  這、這怎么敢的啊。

  楚國啊,楚滄月啊,那可是一座他們搬了好久都沒有搬動的大神啊。

  陳白起一身定制的紫色官服著身,不覺隨意舉動便是雍容華貴的氣態,她從容不迫道:“并無十足把握,但眼下是一個拿取楚軍的最佳時機。”

  稽嬰可太知道秦國這些老派世族大臣的想法了,他向來擁護著陳芮的政治觀點,他抬眉一揖:“太傅不妨先講講你的觀點。”

  陳白起得他暗示,正好借此機會暢抒己見:“楚軍數月前發兵滅周,二十幾萬兵力折損小半,但損失最慘重的卻是七健將中枉死其四,這對楚國而言相當于一次沉重打擊,而此次南昭國一事想必眾臣皆知,楚進舉南昭國五萬兵力,如今全數留在了南昭國,如此一來,楚國總兵力不足六十萬,除去此番征戰消耗的十幾萬,余三十幾萬,然近年來楚國戰亂不休,雖年年大力召集國中適齡青年參軍,兵馬強大,但國庫絕不豐盈。”

  “這五十萬兵力卻只有二十幾萬是拼殺下來的楚國老兵,剩余的則是這些年陸陸續續填補空缺入伍的新兵,戰力尚不足老兵的一半。”

  眾臣詫異,她什么時候摸準了楚國的兵力總和的?

  給她這么一算,楚國聽起還真不足為患啊,畢竟他們秦國這些年養啊養,湊啊湊,都快七十幾萬兵馬了…啊呸,不足為患才怪,戰爭能這么簡單地以人數來計算嗎?尤其是強國底蘊深不可測。

  嗐,險些就被她帶偏了。

  “這話倒是不錯,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們秦國也只有這些年稍微壯大了一些,成為了肥馬,可一下就去吞瘦駱駝,會不會被噎死啊。

  另外,還存在一個極大的隱患——

  有人提醒道:“如果我們舉國之兵力去攻楚,那便國中無兵力,趙國再趁機入侵…”

  這也是他們不敢出兵的原因。

  陳白起卻微微瞇起眼,神秘莫測地說了一句:“我不會給他這個有機會的。”

  什么意思?

  他們一頭霧水地盯著她,聽著還挺傲的,可問題是這種事她要怎么做到?

  陳白起見他們不予茍同卻又不好直言地在私底下交換著小動作,便換了一種方式問他們:“想必諸位都知道眼下的時局,能與秦分天下這盤饕餮大餐的,只余趙、楚,同理亦然,三足鼎力,必然崩壞之時,既是如此,這三國中誰會先動手?”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憋了半晌,才有一武將抱拳道:“這誰先動手了,都將被另外兩國有可機之乘,是以從局勢上分析,最后全都按兵不動,緊觀時局變化,就看誰耐心好耗得過誰了…”

  陳白起準確無誤地看向他,繼續問:“要耗多久?你可知,眼下秦國最占優勢的部分是哪里嗎?”

  武將一愣,在她那黝黑的眼神下莫名有些緊張。

  陳白起不必他回答,她告訴他:“是動蕩中一直維持著的安穩,兵力不缺,糧庫豐盈,將士兵卒十年磨一劍,相反,其它兩國一直小戰不斷,大戰連綿,雖然表面看起來如同牙尖爪利的猛虎與獅獸,令人畏懼,但打戰哪有敵人死,我方全然而退的道理,他們的暗病絕對不少,若再等個幾年、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屆時他們將身上的暗傷養好了,到時候秦國對上他們的優勢又在哪里?或者你們認為秦可以私下找一個同盟先共同滅剩一國,再兩國相爭?到時,兩國想斗時,不知眾位可否再問一次芮,這仗可有十足的把握?”

  他們被她一番話講得啞口無言。

  話是這么個道理,可是出兵…到底還是太過冒險了,一個不慎秦國百年基業便會就此毀于一旦,他們不敢賭啊。

  這時,有人出聲反駁道:“為何不先等楚國與趙國動手?我們可以派出細作設法令兩國先斗法,他們兩國向來有罅隙,若仇恨日漸加深,必不會先出手滅秦的。”

  陳白起聞言,慢悠悠一笑,睨向他:“你可知…當初周也是這樣想的啊。”

  那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卻讓那人震怔在那里。

  “可它的下場,諸位有目共睹的,不是嗎?”

  他們這其中有很多人想不通周被楚國剿滅,為何趙不相救,反而還落井下石,這事沒道理啊。

  她繼續道:“周滅,在于自作聰明,楚滄月與后卿,他們相斗了大半輩子,亦敵亦友(?),彼此之間亦有著旁人不可插足的默契,可以說敵人是最了解敵人的,他們不怕世人知道他們間的惡斗與仇視,是因為他們無懼旁的人拿這些事來做文章,反而野心過于大的螞蟻試圖吞象,只會引起春蠶自縛,被人分食而盡。”

  之前沒想懂的人聽聞后,恍然大悟,同時也感慨著,這些當君王的人心思可太一波三折了,這誰能猜得準啊,只怕連周世子都是栽在他們這詭異的心態里吧。

  在場早就揣測過事情原委的,再聽陳太傅講得這樣了解通透,只覺得她果然其智如妖,他們只猜到其一,可她已經全數了然于心。

  她口氣徒然一轉,便正色道:“正是如此,我們才更應該提前動手,在所有人都以為秦國絕對不會是第一個打破這場僵局的時候,我偏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攻破楚國防線。”

  他們懷怔地看著她,腦瓜子被她起伏跌宕的內容攪得嗡嗡直叫。

  聽著…好像也有道理,畢竟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三國中第一個發起挑釁的國家…

  可是,他們立馬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同時也想搖醒太傅,這根本不是誰先動手誰就能贏的事啊!

  陳白起嘆息一聲:“諸位,幼豹就算被人一直家養著長大,亦永遠成不了對人伏膝討好的貓,老秦國豈能畏懼前途風險,便選擇退縮在安逸之中?前幾十年前秦孝公時期,秦國可是九州令人聞風喪膽的黑豹,如今卻如此畏手畏尾,這與卸甲歸鄉的農夫有何區別?這與家貓有何異?”

  老秦人在聽她一問時,怒目圓睜,二問時,眉毛豎起,頭發根根立起,嘴里噴出刺耳的聲,第三問時,簡直要跳起來了。

  “我等有何不敢!”

  “就是,怕它個娘皮,憑什么等著楚、趙先來給咱們氣受,我們就要出兵先打他們一個猝手不及!”

  武將就是不禁激將法,文臣們在旁看透卻又不好說破,只對這群如此群情激奮的武夫頭痛不已,這一下都快按不住他們想上天的氣勢了。

  “冷靜一下,別魯莽…”

  這時,陳白起又是一番慷慨陳詞:“你們難道忘了,當初后卿是如何利用秦人的耿直豁達,而對你們做下的種種惡事,各種欺騙與利用,壞事做盡,但還令你們耐他不得,受盡了他的欺辱與嘲弄,最后還得將苦往肚腹里咽…”

  文臣們被她一打斷,就接不上話了。

  再聽她那一番話,倒吸一口氣,氣息逐漸開始不穩。

  “另則,在對上楚國的戰事中,屢戰屢敗,此乃秦國之恥,至今別國還會對這些往事津津樂道,我等若不借此清洗這些恥辱印記,秦人之文人氣節被敗壞,以后以何立志于九州,只怕那后卿與楚滄月亦定在背后恥笑著秦人膽小懦弱!”

  ------題外話------

  文臣:媽蛋,這能忍嗎?——不能忍,打倒后卿,呃,不,是先打倒楚國!

  后卿:想不到,你們竟對孤恨得如此深沉,一提孤,就都紅了眼。

  文臣:眼一紅,心就黑,心一橫,就是干。

  陳白起:果然一提你就會有奇效,真不愧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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