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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主公,情詩(二)

  陳白起微瞠地看著他。

  此詩含情,卻是一腔熱烈的男女之情。

  “情”一字,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于她與謝郢衣倆人理解,多傾向于大情大愛,可他卻實實在在地對著她念起了小情詩?

  周邊本來看熱鬧的人也徒然靜了一瞬,但時人對于男歡女愛的思想較為奔放大膽,再加上都是一群老油條了,也就尷尬一會兒,便也認同他的“情”詩。

  謝郢衣下頜收緊,清俊又不失柔和的線條繃得有些冷硬,他不想輸,尤其是輸給相伯荀惑。

  只是他臉皮比較薄,比不得在場這些歷經千帆的人,他經過一番心理建設,也不甘示弱,硬著頭皮對陳白起,澀然低吟道:“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陳白起如今,面前站一個,側手邊站一個,三人呈三角對立,而她是夾角。

  想不到謝郢衣也棄“大愛”而就“小愛”,偏愛酸文不可自拔。

  只是,你們念情詩便念嘛,干嘛一個個都盯著她念!

  其實剛念完,謝郢衣的耳尖便紅了一圈,這首詩描述的內容太過于直白,讓純情的人難為情了。

  她瞥過他燒得通紅的眼尖,好奇他為何要如此為難自己。

  陳白起卻堅持己見,非要走社會主義兄弟情,她對相伯先生念著:“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這是友情?

  眾人聽完相視一笑,這首詩挺有意境的,接下來又該輪到右相了。

  相伯先生盯著她的眼睛,風輕吹在白色的飄紗上,他纖睫的陰影打在眼眸上,波瀾拂動遠空,深情無悔:“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無論生死離合我們都要在一起,這是我們當初早已說好的約定…

  陳白起咽了口水,感覺有些撐不住了。

  謝郢衣吸一口氣,該輪到他了,或許在別的場合下他還沒有這種渾身火在燒的感覺,但當著她的面,他的心赤誠而緊張,苦于表達內心,更羞于表達內心,但由于跟相伯荀惑較著一股勁,他慢慢垂下儂黑的睫毛,還是接了下去:“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陳白起默念的社會主義兄弟情有些搖搖欲墜,她想,再這樣輪番對著她念下去,骨頭都快被酸文軟化掉了,這誰頂得住啊!

  到最后,謝郢衣都覺得這不是在比學識詩詞,而是比看誰的臉皮撐得更久了。

  又輪到陳白起時,謝郢衣此時連脖子都泛上了紅意,只是在火光的遮掩下不太明顯罷了,他想到那些相對足夠含蓄的情詞他已經念完了,接下來他該怎么繼續?

  他腦海中飄過一些大膽熱情的詩詞,張了張嘴,他發現他可能無法流利地將這些詩詞對著陳白起說出。

  他會輸嗎?

  他又在相伯荀惑面前,認輸了嗎?

  這時陳白起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悶著抿緊雙唇,背脊僵硬,望天長嘆了一聲。

  就在謝郢衣臉皮漲紅,滿心晦澀自恨時,卻聽到陳白起沒有念詩,而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出聲叫他:“郢衣。”

  他抬起臉,在一片火光中看到她,眼神有些怔愕。

  其它人也被她突然喊人的舉動給整神了,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么。

  她玉面融著橘色火光,瑩黑的眸子渡了一層流溢的光澤,她對他道:“郢衣,無論哪一種詩詞都是寄托著前人的當下情感,你可以將它們當成是一種文體與情感的運用學習,你念的是別人的意境,當初寫的人都不覺得有多難為情,你又何必替古人羞澀?”

  “你該是驕傲無畏旁的煩擾。”

  她的話比燃燒的火更有力量,讓謝郢衣臉上的不自在一點一點在退卻,他見她完全沒有受到他跟相伯荀惑念情詩的影響,反而是他心思浮動,這種場合之下,一切都只是在比試,他不該想太多來庸人自擾。

  他對她點頭,一掃神色中的郁郁不悶,朝她微微一笑,眉似山岱,眸似星月。

  三聲鼓令停下,由于陳白起將時間都費在與謝郢衣的講話上,沒有在規定的時限內念出詩詞,她輸了。

  而陳白起這邊一退場,相伯先生嘴角的笑彎了一下,又因為太勉力,又垂了下來。

  聽著她與謝郢衣所講的話,一下便失了所有的興致,他面上像戴著一張假面具,無喜無悲。

  他腦中好似有一個重復鍵在一直按下。

  ——你該是驕傲無畏旁的干擾。

  驕傲、無畏?

  她對他有如此美好的期許啊。

  經陳白起一開解,謝郢衣的戰力值一下飆升了起來,兩人你來我往,簡直就是將春秋戰國時期的所有情話大全都念了一遍。

  許多人都聽得面紅耳赤,卻也在賽點處等著結果。

  終于,是謝郢衣贏了!

  相伯先生像泥塑的菩薩,面上掛著毫無破綻的溫和之意,也沒有輸的自覺,陳白起不在了,他暗中攢這個局的意義便不在了,是輸是贏于他而言無甚重要了。

  謝郢衣贏后,他沒有表現得很激動,而是呆了一下,便平靜地轉過頭,但兩眼卻發亮如星地看向陳白起。

  陳白起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對這一場的飛花令輸贏這般看重,但既然他在意,贏了,她也真心替他高興,她回了他一笑,見他一直不明朗的心情終于好轉了。

  世上何以解憂愁,唯有大力贏一把!

  瞧,這不是高興了。

  “郢衣,厲害啊。”她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他不懂這個手勢的意思,卻知道她這句的意思,他抿唇內斂自持一笑,卻掩住臉上的喜色,他對她道:“阿芮,全靠你。”

  陳白起眨了下眼,沒聽懂他所說的,為什么全靠她?

  她沒懂,但還在忙的巫長庭卻懂:不是該說全靠我嗎?沒有我給你送的秘籍,你一個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的人,哪里懂得這么多的情話大全?

  這一場喬遷之宴無疑是成功的,每一個赴宴回去的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對太傅府此次的招待稱贊有加,而沒有被邀請的人都聽說了那晚的熱鬧,據說有新奇食法、還有許多不曾品嘗過的稀世佳肴、人間美味,他們面上雖然不屑,但私底下卻是有些好奇羨慕的。

  這一次太傅府竟能夠成功邀請到左、右相,還有御史大夫、少府等人,她好似一夜之間與秦國頂尖那一撥人都打好關系了,他們卻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他們在想…往后,是不是該稍微改變一下對太傅的態度。

  另外,陳白起早有預謀,她借著這一次的宴席大肆宣揚,有意在咸陽推動著一股風氣,她讓巫長庭借著這股風,找機會加入商盟圈。

  在咸陽城開一間自助館,裝修規格朝豪華風設置,其食材也往貴的方向擺,定位的客人自然是咸陽城的有錢有勢的人。

  再開一間通吃館,裝修普通,食材亦無須太貴,種類多樣化一些,再定一個合適的價格以單人收費,進入便可以進館內通吃所有菜品,通吃館的定位則是普通平民、走商或者外地客人。

  這是她在喬遷之宴前便定下的計劃,這時代沒有宣傳的媒體,所以她只能想法給自己的新興食館宣傳造勢。

  而咸陽城并非她的終極目標,只是起步,她的目標是開全國連鎖。

  自然她想讓自己的人進入秦商盟圈,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重新掌控秦國的商脈,奪回被后卿曾拿走的東西。

  戰國時期由于與各國聯系日益密切,如之前雍城被左右逮捕的私商更是多如牛毛,這些年商人勢力的迅速增長也影響到各國的發展,在陳白起看來,他們能夠成為一種弊端,亦可以成為一種新興的社會力量。

  既是如此,她便不能放任他們在外,有威脅與不確定的東西就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樣才能夠安心。

  開館子的事宜陳白起全權交給巫長庭去辦,巫武的人也任由他調派,而姒姜在相伯先生與沛南山長相因公事相繼離開咸陽城后,身上一下沒有了束縛,也動了動懶骨參與在了其中。

  二月立春左右,巫族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在趙國晉陽找到了“幽冥軍”的蹤跡,陳白起這邊也一直放心不下陳孛的安危,她將此事與謝郢衣商量了一下,打算借他的“鯤鵬”一用趕去趙國。

  謝郢衣對于她,自然沒有不舍得一說,但他雖沒有異議,但卻提出一件擔心的事,鯤鵬從來沒有走過從秦到趙的路線,所以它無法自行尋路,而人在上空云霧蔽眼更是難以辨別東南西北的正確方向。

  這點對于別的人或許是一個難題,但對陳白起來說卻不是大問題。

  因為她每到一個地界,便可以下載“區域地圖”,如今的九州版圖已點亮了不少位置。

  她拿出輿圖稍微規劃了一下從秦國到趙國的大致路線。

  謝郢衣見她專心研究輿圖,試探地問道:“不如,我陪你去一趟吧。”

  陳白起停下動作,她想了一下,對他道:“巫大哥跟姒三都不在府上,我雖請了病假,但倘若有人找來還需你替我遮掩一二,我會盡量快去快回的。”

  這一次除了幽冥軍的事之外,她還有一樁私事要辦。

  如果能夠利,她會將陳父一并帶回來的。

  ------題外話------

謝:我贏了沛南山長:不過是小孩子的游戲相伯先生:我不是輸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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