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后卿在前打頭陣,他們這一路上十分順利地進入了函谷關,又連過三座城池到達了湣郡,陳孛在路上受了些風寒開始咳嗽,陳白起便跟后卿商量一下,暫緩一日出發。
后卿倒是好說話,應了她的要求,派人尋了間樣樣齊全的大宅子安頓一夜。
陳白起在青銅溫爐上熱了一壺開水后,走到陳孛榻邊,替他掖了下被角,便聽到靠在窗邊的姒姜道:“今年怎么冷得這么早啊。”
她抬頭,見支起的窗外大雪紛飛,院中伸出的一支梅花在雪中冶艷獨開。
“窗開小些,風大。”
“嗯。”姒姜關窗時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
陳白起說他:“你多加衣服,別一會兒父親還沒好,你又凍著了。”
姒姜不以為然道:“你慣會小瞧人,我正值年輕力壯,哪會這般輕易著涼。”
“你就吹吧。”陳白起笑。
陳孛喉中發癢,咳了兩聲便醒來睡不著了,他見陳白起守在床邊,便趕她:“別忙活了,為父不要緊,你有事便去忙去。”
陳白起見他醒來,讓姒姜給他倒了碗熱水潤潤嗓子:“我的確要出去一趟給你抓些藥來熬,你受了寒,好在不嚴重,也別起了,在床上煨著。”
她起身,走到屏風后取了件斗篷穿在身上。
“早些回來,外面風雪大,最好多戴頂斗笠。”姒姜上前給她整理了一下。
陳白起頷首:“門口掛著幾頂,我一會兒取了戴上再走。”
陳孛道:“要不先別去了,晚些時候風雪再小些…”
陳白起打斷他:“我又不是真的嬌弱,這些雪對我來說沒什么,好了,喝了熱水就躺著,別老翻身起來。”
陳孛聽她的話,又重新躺了回去。
等陳白起出門后,姒姜便留下照顧陳孛,他喊他:“阿父。”
陳孛聽得別扭:“誰是你阿父。”
人前便罷,人后再這樣喊就是故意要占他嬌嬌兒的便宜。
姒姜也不在意他的反對,他眸色如犀,忽然問道:“姬韞有與你聯系過嗎?”
陳父一愣。
他反應過來:“問他作甚?”
姒姜松懈的偽裝,回歸他本性,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是雅韻成詩,風流天成。
“他是你的大女婿,我以為你會知道的,我想,他若知道她回來了,定會很是歡喜吧。”他有意試探道。
陳父聞言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想了許久,他對姒姜正色道:“嬌娘還活著一事,不必告訴他。”
姒姜狐眸微瞇:“為何?”
“他們…不適合再見面了。”陳父躊躇道。
姒姜定定地看了他幾秒,也沒再問出為何他們不適合見面的話題,他忽然又想起一人:“還有巨。”提及巨他的神色要松緩許多,當時他跟巨的關系也挺微妙的,但到底守望相助多次,再怎么樣彼此之間也多少有些戰友情、同事愛。
他感嘆道:“自從白起不在了,我們這一群人就像一個容器被人砸成了四分五裂,最終各奔東西,如今許多人都找不著了,想再見一面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了。”
“只要還活著,總歸會遇上的。”陳孛不想再多說了,他扯過被子翻身便睡了。
姒姜看著他側睡的背影,像不經意地隨便問道:“你與楚王…當真沒有什么私下協議?”
陳孛倏地一下翻身而起,他轉過頭,胸膛起伏不定,正想說話氣管卻發癢難耐,撕心裂肺的先咳了一陣。
姒姜看他難受,眼睛都咳紅了,又想著這是陳白起的老父,面上立即浮現出歉意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先別急著說話,歇息一會兒吧。”
好不容易止住咳的陳孛,指著門口,啞聲:“滾——”
姒姜關上門,灰溜溜地被趕出來了,一抬頭,便看到站在走廊間的巫長庭。
他此時有臉被他弄成丑得一匹,但身姿挺拔高昂,肩、腰、至腿部間良好儀態的站姿,令他給人一種氣質出眾的感覺。
“你在這兒站著做什么?”姒姜問。
巫長庭隨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說,我站在這兒與你何關。
姒姜哦了一聲,勾起嘴角,一臉惡意:“在偷聽啊。”
巫長庭面無表情回道:“你或許不明白圣主對于巫族的意義,但是…我必須確定她身邊的人,都是安全的。”
姒姜走到他身旁,也學他先前那般看著庭院內的顏色都逐漸被白雪覆沉,他道:“你又能做什么?”
巫長庭卻沒回答他這個,他用平淡的口易道:“你是越國人吧,且乃王族中人。”
他這句話用的是肯定句。
身世被揭穿這件事可不在姒姜預想當中,他有些驚訝。
“你怎么看出來的?”
“你之前露出的真容帶著些許越國人的特征,越人之美超脫世俗,另外你所用的易容術也有據可追,你不設防,我有心查探自會尋到一些蛛絲馬跡。”巫長庭倒是沒有隱瞞。
姒姜知道他的陳白起的人,自然也信任陳白起看人的目光,所以他沒有刻意遮掩自己。
“那又怎么樣,我是什么樣的人,你家圣主通通都知道。”他滿不在乎道。
巫長庭面不改色:“如此甚好。”
巫長庭說完他想說的,便打算回房。
但姒姜卻還有事擱心里,他追上去:“你們口中常常提及的那個叫謝郢衣的,是個什么樣的人?”
巫長庭本不想理會他,但聽他打探謝郢衣的事,心思一轉,便回道:“謝少主他的天賦是巫族中最強大的,他未來定可以幫到圣主,如果你當真是一心為了圣主好,最好便是勸圣主早日與謝少主完婚,夫妻同心,共譜佳曲。”
姒姜聽了只覺刺耳,他諷笑道:“說得好像沒有他,便什么都做不了似的。”
巫長庭卻道:“武雖可定城邦,但唯有智可平天下。”
姒姜好笑:“誰是智誰是武?”
巫長庭笑了笑,只留下了一句話,便讓姒姜無言以對了。
“謝少主解太上道宮的十絕棋局只用了四個時辰。”
姒姜很懵逼,姒姜很羞憤,同時,他也很心酸。
但凡懂棋藝之人都知道,這十絕棋乃當世最難解的殘局,解一局都難,解十局更難,有一個自稱棋圣的人曾花了二年多時間,日以繼夜,廢寢忘食,最終只解了九絕,但最后一絕棋卻怎么也解不開,聽聞后來有人傳,這最后一絕還是其年邁之時才最終完成。
姒姜曾陪陳三閑時試過,兩人比試看誰先解完。
最終,他一局都解不了,陳三…亦是。
他沒解完是因為腦子不夠使,而陳三則是忙的沒時間,但他相信,有時間她也解不完這十絕。
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后,他們倆依舊不分勝負,倒是她那個所謂的未婚夫拿著這十絕棋瞬間將他給秒殺成了莽夫一個。
——四個時辰啊,他還是個人嗎?!
太、可、氣、了!
會讀書會對弈了不起啊!
姒姜冷笑一聲。
他姒姜活在這世上從不靠那些內在美的東西,他膚淺得很,全憑一張臉!
比臉,他不信那個謝郢衣能比他更好看!
晚些時候陳白起將抓來的草藥熬煮好便端來喂給陳孛喝,里面都是一些止咳的藥物,他喝下后,當夜便睡得好些,不再半夜起咳。
到了第二日,陳白起早起熬了一壺溫在車上,打算讓他一日喝三次,徹底斷了病根。
隨著天氣越來越嚴寒,路都快冰封雪埋時,他們終于到了咸陽,而這時,陳白起突然收到系統的提示聲。
叮——
系統:主線任務——“護送”,檢則到人物到達主線目標“阿乖”家所在范圍,是以“護送”任務進入倒計時17:59:59,請盡快將目標“阿乖”送歸家中。
什么?
陳白起失手捏碎了一塊實木桌角。
“!”正在桌上用膳的三人都一臉受驚地盯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讓她突然這么激動。
陳白起沒管其它人怎么想,她只是滿腦風暴。
阿乖難道不是趙國人,而是秦國人?
他們是進入咸陽時,系統才有提示,這么說來阿乖的家是在咸陽。
可這孩子不是后卿的崽嗎?
后卿哪怕在秦國安宅,但那也只能算是置業,如何能稱之為家?
難不成這個家是指阿乖他阿姆的家?
送他回家是指送到孩子阿姆這邊,那么順理推,那孩子阿姆是咸陽人?
可也不對啊,他阿姆都掛了,她將人送回去,是送到誰的手上?
明明他爹還在,再怎么樣這個“家”也不該是指娘家才對吧。
將這件事情翻來覆去想完…陳白起終于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了,她眸似火簇,兩排牙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她瞄了一眼主線任務的倒計時上面。
18個小時,9個時辰!
一天的時間都不到,現在靠她自己慢慢去查小乖的“家”在哪兒明顯時間不夠,而最快的方式還是直接去找罪魁禍首問清楚!
她晚飯都吃不下了,一陣驟風沖進后卿所在的寢室,由于火遮眼,她一眼根本沒有看清周遭環境,抓著他便靠墻上撞去。
后卿愕然了一下,后背撞靠在冰冷的墻上,微微顰眉。
“說,孩子是誰的?”
陳白起兩眼瞪得圓溜溜的,一雙桃花眸經過刻意壓細長,皺褶拉平,有些單眼皮的感覺,她看起來很生氣,尖牙時不時露出一截。
她這奶兇奶兇的模樣讓后卿根本氣不起來,他估計背大概明日會淤腫一片,但他仍溫柔地問道:“你怎么了?”
陳白起一抖,雞皮疙瘩掉一地,她繃住氣勢繼續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抱來的孩子是誰的?”
后卿視線落不經意落在她滑于頰邊的一縷頭發上,手指不受控制地想親近她,纏了纏,卻被她啪地惡聲惡氣打了一下。
他吃痛,收回了手,想動一下,又被她的力道壓得死死的,他只能為難道:“你要問什么,我會告訴你,可是…能不能讓我先披一件衣服,天氣太冷,久了我或許會生病的。”
穿什么衣服?
難道他現在沒有穿衣服嗎?
陳白起順勢往下一看,一張蠟黃的臉看不出什么顏色的變化,但她的耳尖卻轟地一下紅了。
臥槽!
他竟然渾身上下只披了一件單薄的寢衣,下面一大片更是什么都沒有穿!
原來他方才剛沐浴完正在穿衣服,她來的湊巧,若是早一刻或晚一刻都不是這樣的光景。
她燙手一樣松開了他,連退兩步,如遇洪水猛獸一般。
而后卿恢復了自由后,長睫如水波漸彎,見她局促無措的模樣,笑意爬上嘴角,穩得就像被人看光的人不是他一樣。
陳白起瞥開眼,暗吸一口氣,想了一下,卻沒有放他去穿衣服,而是閉著眼小手一伸,人力大無窮地人甩到了榻上,他的榻上不知道被鋪了多少層棉絮,上面軟蓬得緊,他陷了下去,她隨即壓上去,再手腳麻利地拿被子當將他裹了一圈成繭。
她膝蓋頂在他腹部,壓著不準他動,居高臨下,惡霸的宣布道:“就這樣說。”
想打亂她的節奏?想得美。
現在人落到她手上,那就得按照她的方式來。
后卿也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脆弱處有些危險,便無奈道:“你這脾性何時時候如此火爆了。”
陳白起掐起他下巴,咧開牙陰笑道:“在你明知我誤會了,卻一再誤導我繼續誤會的時候啊。”
他見她現在挺暴躁的,也不好再繼續撩撥,只好軟下聲承認:“孩子不是我的。”
果然。
陳白起松開他下巴,直接問道:“那是誰的?”
后卿仰著頭看她,桌上的燈火有些飄忽地閃亮閃暗,他那深刻的五官被陰影一打,更是說不出的眉如墨畫,性感蠱惑。
“你為何如此在意這孩子?”
陳白起氣勢瞬間弱了一些。
怕他看出什么來,她冷艷睨他:“與你何干。”
“可你不說,我便不知該不該與你說實情。”后卿無辜眨眼道。
“你說不說?”陳白起瞇眼,用手肘壓向他的脖子。
后卿呼吸有些不暢,但她主動靠他這么久,他又不想掙扎:“我若不說,你是否會殺了我?”
陳白起冷冷瞪他。
自然不會。
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話,后卿笑道:“那我不說,你是否就拿我沒辦法了。”
陳白起因他的無恥而氣結。
她挑起唇角:“不殺你,我難道就不能折磨你了嗎?”
“哦,你打算怎么折磨我?”后卿眼角微微上揚,好奇地問道。
陳白起見他完全不害怕,心底呵呵一聲,便大刀闊斧地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開始在他身體各處軟肉上撓癢癢。
后卿很是意外,又有些慌了,他忍不住開始躲避,他笑地扭動著掙扎,但又因四肢束縛在被子里而避不開。
“哈哈…你、你怎么知道我怕癢,別…”
陳白起嘴角翹翹,眼中得意。
小樣,她可是跟他在精神世界里相伴過那么多年的人,他有什么弱點她還能不清楚?
“你說不說?”她沉聲威脅道。
后卿終于扛不住,連連投降:“好,我、我說,你湊過來些。”
陳白起停下來動作,也不怕他耍花招,便將頭發攏至一旁,低下頭來。
他突然抬起頭,啄了一下她的唇。
陳白起呆住了。
后卿眸中的笑意藏不住,又湊上去親一口。
這一次聲音有些響,陳白起眼眸瞠大,看著床上這個狗膽包天的狗男人,只覺得她的拳頭已經控制不住了。
后卿也意識到了危險,他快速地說了一句:“你若不動手,我便可以任你隨便問三個問題,有問必答。”
陳白起掄拳的動作于半空中一滯,她僵硬的眼珠挪到臉上,他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將她給拉了下來。
一個翻身連人帶被將她給壓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了下去。
陳白起怒不過,翻身在上。
不能揍他,她還不能避?
他不放棄,追上來叼住她,另一只手握上她緊攥的拳頭,順著手背滑入指尖,強硬地掰開與她十指相扣。
雙手被壓在被褥中,陳白起氣喘吁吁,感覺比跟人打一仗還要累。
“夠了!”
她臉陷在被子里,他卻窮追不舍,跟一頭餓極了的狼一樣,被浪翻滾。
“我說——夠了!”
陳白起用上勁將后卿給推開了,卻見他上半身裹著的被子不知何時滑落至腰,正一副不知羞恥地靠在床角喘息。
她似污眼一般倏地閉上眼,耳朵發熱。
后卿此刻的好心情完全浮現在了臉上,他用拇指揩過嘴角的水漬,啞著一把性感的嗓音道:“孩子是秦王贏稷的。”
陳白起的眼刷地一下睜開,注意力一下也被轉移開來。
“秦王贏稷?”
“然。”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孩子竟是贏稷的,難怪咸陽是小乖他家,原來他老子是秦王啊。
她恍然道:“那你之前所說的,那些后院什么的女人,也都是指他?”
后卿撇得一干二凈道:“自然是他的,我身家清白,后院更是如白雪一般干凈。”
陳白起鄙視,就憑他干的那些事兒,還身家清白,她很想讓他拿鏡子照照自己再說這些話。
她問:“秦王他的孩子怎么到你手上了?”
后卿答應過她有問必答三個問題,便不會食言。
他回道:“因為這孩子的母親帶著孩子來趙國找我,見他們孤兒寡母的,我善心大發,自然就留下來了。”
陳白起卻不聽他明面上的話,直接拆穿他:“那個女人就是你的人,是你將細作放入秦王后宮,所以出事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到趙國去找你,對不對?”
后卿笑得一派和善溫存:“她是我的細作不假,可我本未打算將她放入贏稷的后宮,是贏稷動心,自愿主動納她入后宮的,這事我總不好棒打鴛鴦,便由著他們了。”
聽聽這話,他還不如當初直接給他們棒打鴛鴦,省得人一家落到如今這般妻離子散的下場。
“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將孩子給我。”陳白起問他要。
“給你,你要養他?”
他好像不能理解道:“你若想要個孩子,咱們可以自己生,不用養別人的。”
陳白起深吸一口氣,扯起被子就扔到他個厚顏無恥的家伙身上蓋起,聽到他的笑聲從被子下悶悶地傳出來,她真想一腳踹他下床。
“誰要養孩子,這孩子還這么小,你既帶著他來咸陽,想必也不是想著帶他回來故土游玩一圈吧,所以我替你將人送回去。”
后卿拉下被子,沒有拒絕,卻是建議道:“明日我便要去秦宮,你想送孩子,不如我們一道。”
陳白起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光明正大的去見贏稷,難道贏稷并不知道他的枕邊人是后卿送的?
如果知道,他不亂刀砍死后卿都算好的了,還會心平氣和地接見他?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你明天要拿這孩子跟秦國換什么?”
后卿忍耐了一會兒,又想靠近她。
“要換的早就換好了,我這一回真的只是單純地給他送還公子。”
陳白起才不信他:“你狡詐得很,送孩子無利可圖你才不會專程跑這一趟。”
“你這么了解我,可真是讓卿歡喜。”他聲音甜似蜜。
后卿快摸到她身邊時,陳白起一個利落閃身避開,卻不想床邊一根銀弦纏住了她的腳,她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床上,眸光中后卿像個妖孽似的覆上。
“相國,你…沒事吧?”
透帶著人尷尬地站在門口處,由于門一直半敞沒關,是以一眼便看見床上兩人貼在一起,他們看著一時不知該不該沖進來。
其實陳白起進房時,透便感知到了,但想著相國定不想讓人打擾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便一直守在外面,但到底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無法安心,因此估摸著他們談話的時間,便假意無心闖入門看看,卻沒想到他們發展如此迅速,這…這都直接都發展到床上去了!
后卿轉過臉,面色無異地吩咐道:“替我們將門帶上。”
關尼嗎!
陳白起額角“啪”地突出一個“井”字,她一腳踢開后卿,便直接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自入秦關之后,陳白起便暗地里開始根據“幽冥軍布防圖”開始找軍駐扎點,但找了這么久都沒有發現什么,她覺得關鍵點還是在“路引香”上面。
于是陳白起將“路引香圖譜”謄抄一遍,她找到姒姜,將“路引香的圖譜”拿給他看,問他知不知這里面的東西。
姒姜接過,仔細看了一遍之后,道:“路引香?”他搖頭:“這個路引香是什么,我并沒有聽說過,但這圖譜里面寫的東西我倒是認得不少。”
陳白起道:“這路引香是由七種木料,六種香料,還有二種石粉煉制而出,這些東西好不好找?”
姒姜道:“有部分去香料鋪便可以尋到,但這七種木料卻需要些門路才行,你放心,這些東西我替你去找,最多三日便會有消息。”
見他有信心,陳白起也放下心來,她道:“那這事就交給你了,我明日大早要與后卿進秦宮一趟。”
“你要進宮?”姒姜訝道。
陳白起見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說的樣子:“怎么了?只是去辦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你知道相伯先生在秦國當官吧?”他問她。
陳白起點頭:“知道。”
姒姜遲疑道:“在回楚國之前我便在他府上當客卿,陳父要娶親一事還是他特意來告訴我的,他對陳父的事…頗為上心。”
要說他是為了什么,也一定是為了陳白起的關系。
陳白起倒是不提相伯先生,只笑道:“你倒是在哪都混得不錯啊。”
姒姜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他只能將他想說的說完:“岳麓山院的沛南山長眼下沒有出使外游,他還在咸陽,但往日他很少待在一處,時常為秦國四處奔走…”
陳白起失神了一下,又很快回神:“嗯。”
“另外就是曾經的齊王,如今的孟嘗君,自國破被吞并后,他便帶著殘余部隊投靠了秦國,在秦國封侯為君…”
陳白起緘默地聽著姒姜講述著如今這些人的生活。
“還有…陳牧。”
她有些怔然,腦子一下便浮現出那孩子的模樣,她道:“他不是應該還在岳麓書院求學嗎?”
姒姜搖頭:“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我曾見他跟在百里沛南的身邊,還有一個叫莫荊的人。”
陳白起嘆息一聲,彎起嘴角:“我知道你的意思,秦國這里有那么多我熟悉的故人,我入宮后或許會碰見他們…”她頓了一下,又張嘴繼續說完:“我不會再刻意避開他們,只是我現在這樣,也不會特意與他們相認。弄權風云,善不過孑然獨行。”
姒姜卻道:“任它風云多變幻,我只愛憎分明,守它一方自在地。”
陳白起微微一笑:“那好,你愛憎分明,我護著你,亦替你守你那一方自在地。”
姒姜亦笑了,他很是鄭重地與她托付道:“那你記住了,我的愛憎分明是你,我的一方自在地是你,所以你一定要替我護好你自己。”
陳白起臉上的微笑凝在了臉上,但很快,她卻止不住的失聲笑了起來,她伸手半遮著臉。
姒姜難得見她這樣放開一切暢快開懷大笑,他故作不滿道:“你在笑話我嗎?”
“沒,沒有。”
“那你笑什么?”
“就是開心啊,因為開心所以就笑了。”
“因為什么開心,是因為我嗎?”
“對啊,就是因為你。”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姒姜被她這樣凝視著,心臟噗通噗通地亂跳,心思泛濫,便又想作妖了。
“那你就收了我,我以后天天逗你開心,好不好?”
“你怎么老想給我當小啊?”
“這還不是你花心,早早就定了一個十絕棋四個時辰便解開的正夫要娶,我不當小,難道要我當外室啊!”
“哈哈哈哈…原來腦子不行的,都當不了正夫啊。”
“陳、白、起,你又笑話我!”
“我沒有。”
翌日,掐著時間的陳白起抱起小乖跟著后卿身后一道入宮,他們由太仆主管來迎入宮,按照外交來使的品階,長道由牛車接送至主殿階下,下車之后,兩排宮人與侍衛夾道行禮相送入殿覲見秦王。
秦宮明顯近期大肆修緝過一遍,紅漆刷柱、梁瓦翻新重建,連步下石鋪長階都擴長了許多層,地面落了一夜的雪一大早便被宮人清掃干凈,天高地闊,前方的正大衍宮四字高懸在上,大國的氣度莊重之感油然而生。
“你就帶這么些人?”陳白起眼見要跟秦王碰面,便傳音于后卿:“若一會兒秦王要翻臉,我不會幫你的。”
后卿失笑低聲如自語道:“他若要殺我,你真不幫我?”
他聲量再小,他知道別人聽不到,她卻是能聽到的。
“你為什么透都不帶,你真這么篤定秦王能讓你來去自由?”她感覺他自信過頭,秦王這人她也見過,強勢又冷厲,他這一次吃了這么大一虧,等接回自家兒子,還不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后卿見馬上要進殿了,便彎唇與她小聲道:“你若擔心,那便跟在我身邊好好看著那秦王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