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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十二章 主公,解咒術(一)

  陳孛能開口碎碎念的時間不多,真正“清醒”的時候更少,但凡他一“清醒”過來,便會拉著陳白起不斷講述一些往事,他并不完全恢復意識,只是能看見,能講話,可以跟人互動。

  只是在他的眼中,陳白起已是陳嬌娘的化身,他忽略了現實世界的變化,只沉浸在自己構建的虛擬世界當中,這里有他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心事,也有他融入某種記憶片段后止不住的思念與溫情。

  每當這個時候,陳白都都會耐心地與他一問一答,讓他思想能活躍起來。

  “嬌嬌兒,為父為你埋了一窖的美酒,是按你以前講的那個奇特法子釀的,本想著等你成婚之日將它們挖出來,可一直都沒等到,噯,它們也埋了太久了,你什么時候才與為父一同去將它們挖出來?”

  陳孛一身緇衣跪坐在合歡樹下,眉目寧靜,雖然雙眸仍舊灰濛濛的,沒有什么情緒,就好像靈魂被困在一具泥塑的軀殼中。

  夜深有風,樹下簌簌清寧,陳白起取了一件鶴松披風蓋在他肩上,撐頜蹲在他的面前。

  “我們倆酒量都不好,父親你埋酒當新婚賀禮做甚?”她奇道。

  陳孛聽了她的話,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作出表情,他愁苦下臉:“兒大不由父啊,若你嫁人了,便為人婦、為人母,自己有了一頭家,那娘家便會只剩下為父一人了。到時為父孤零零一老頭,定是會時常念著你傷心寂寞的,有了這酒啊,便可以一醉方休。”

  陳白起沒想到他竟是這樣想的,一時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笑嘆了一聲,伸手覆在他膝上冰涼的手背上。

  “…我不嫁人,阿父,以后啊我便娶一個女婿回來孝敬你可好?我不會離開你,這樣一來你便不用變成一個孤零零的老頭傷心了。”

  陳孛哪怕感知遲頓,也漸漸感到那凍冷麻木手上的溫暖,他手指細微的動了一下,偏過頭,一雙木然空洞的眼睛看著她,聲音帶著輕顫:“真、真的?!”

  陳白起嘴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雙眸彎彎:“嗯。”

  她本以為這樣應肯了,陳孛定會更加開心,卻不想本來還開懷不已的陳孛不知想到什么,又無端憂愁煩惱了起來:“嬌嬌兒,你怎么還沒有成婚啊,你說你都多大了啊。”

  陳白起聽他竟嫌棄自己歲數大了,一時有些怔住了,她深吸一口氣:“阿父,我不大。”

  若論陳嬌娘也不過二十多歲,更不遑現在這具妙齡少女身軀,當然對于來自于現代的陳白起而言,她從不認為年齡是進入婚姻的前提。

  但陳孛不聽她的,他唉聲嘆氣:“在為父心中你自然一直是個孩子,可婚姻大事亦不可不重視啊,別人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那孩子都好幾個了,你卻還是孤身一人,如今為父也老了,以后也陪不了你幾年,若我走了,你這樣該以后怎么辦?”

  越說越難過,他眼前仿佛真的浮現出他家嬌嬌兒睥睨天下卻孤獨終老的模樣,一時不禁老淚落襟,鼻頭通紅。

  聽到這番憑空想象的話,又見他是真的真情實意的哭得傷心,陳白起一時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種狀態可不能再傷心傷了神,她立即湊上去給他擦淚,一邊輕聲哄道:“父親,我不會永遠孤獨一人的,待我完成我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便盡快成婚可好?”

  “說得好聽,你連個要成婚的人都沒有,你要如何成婚?”他滿口不信。

  陳白起一噎,她下意識道:“有,有的,我已有一個未婚夫,只待時機成熟便成婚的。”

  為了勸慰哄騙陳孛,她也算是豁出去了,明明還在猶豫與天命族的聯姻一事未下定論。

  “真的,你有未婚夫了?”他遲疑問道。

  “自然不敢誆騙父親。”

  他眼角掛著淚,欲墜未落:“那他是怎樣一人?”

  陳白起想了一下,一時也編不出假話,便如實道:“他叫謝郢衣,是天命族的少族長,長得好看性子也沉穩,當然嫁妝也很豐厚。”

  見她提了他那么多樣,卻都沒有落在陳孛在意的點上。

  陳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那嬌嬌兒你喜歡他嗎?”

  陳白起好笑地反問:“非要喜歡才能成婚嗎?”

  陳孛一怔,他有些無語:“不喜歡你與他成婚作甚?總不能是貪圖人家嫁妝豐厚吧?”

  略感心虛的陳白起眼神不太堅定地轉開了,她抿了抿唇:“…他說他心悅于我、亦會忠心于我,而我也并不討厭他,甚至是頎賞他的,雖則我若與他最終成婚或許并非是因為情投意合,但我亦絕不會辜負他的。”

  聽到她這樣講,陳孛顰眉地思索了一下,卻發現腦袋好像生銹的齒輪轉不動,他不知道為何內心雖覺得這樣不對,但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那…那你們何時成婚?”

  陳白起見他有些難受了,便一指觸于他額心輸送著巫力,一邊隨口答道;“呃,四海平定國泰民安后?”

  卻不想,陳孛不知是頭痛還是對她這個答案的不滿,淚水一下奪眶而出,像個孩子似的負氣:“嗚嗚…”

  陳白起也頭痛了,他如今的狀態看似正常其實不然,不僅容易情緒化還腦子不夠用,一激動便要流淚,于是她退一步道:“至少也要得到天下統一吧?”

  陳孛不傻,他道:“難啊,如今楚、魏、趙、秦四分天下,弱國早已被吞并,諸強戰亂綿起烽火未絕,哪有那么容易天下統一?”

  陳白起卻眸色加深:“只要失去平衡,內亂消耗、四國膠著的狀態才會被打破,父親你放心,這一場亂戰你定能親眼看見它的結束。”

  他聞言表情一震,他恍恍忽忽地看著她,眼神沒有焦距。

  陳白起回視著他,慢慢收回手指:“你知道的,我從不會對你說謊的。”

  陳孛臉上露出無奈又疼愛的表情,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啊,我總犟不過你。”

  這日,陳孛忽然開始頭痛欲裂,以頭搶地,這是惑心術反噬正在侵噬著他的心智,若想解除反噬就必須繼續對他施展惑心術安撫,但這樣一來就跟吸毒一樣會越陷越深,至最后徹底毀滅。

  這根本就是無解,哪怕她每日輸入大量巫力替他溫養精神海,但咒術一日不解這種痛苦便會一直在。

  陳白起的心情自那日起便一直陰沉難晴,想了很多辦法都于事無補。

  終于,失蹤了幾日的巫長庭回來了,他對陳白起道:“圣主,半月族長根本趕不及過來,但他卻透露了惑心術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他們做不到的事,或許由你親自來,倒是有一線希望。”

  陳白起壓下眼,問道:“要如何做?”

  陳孛的情況越來越糟了,她根本沒有時間去追根究底,她只需要解決的方法。

  巫長庭將自己從半月族老那里傳信過來的內容告訴了她,他道:“待長圭囝將惑心術的解咒方法教于圣主,圣主以巫族本源之力替他解咒,再輔以巫族的寶物幽泉雀舌,或許可保留其意志,讓他毫發無損。”

  “幽泉雀舌為何物?”

  “是此物。”

  巫長庭掏出一物放在手心:“長庭已將幽泉雀舌從歸墟取來。”

  陳白起盯睛一看。

  卻是一片綠玉,它呈勾型,前尖后圓,中間有一個洞,尖頭處從中壓扁,倒有幾分雀舌的形象精髓。

  “有了它,再由我親自來解咒,便可以救得了他?”

  巫長庭聽她鄭重地詢問,倒也不敢有所騙瞞:“至少有八成。”

  陳白起緘默了片刻。

  “剩下二成是何緣故?”

  巫長庭解釋道:“圣主即便是天賦異稟,在最短時間內習會了惑心術的解咒方法,但畢竟是第一次施行,其過程中難免會遇上一些…”

  陳白起知道他的顧慮了,她出聲打斷了他。

  “我不會將這種意外發生在他身上的。”

  她看向他,聲音很是輕緩,卻字字鏗鏘有力。

  與其說她這句話是不可一世,倒不如說是她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巫長庭聽到這話,掩下眼底神色。

  終是沒忍住,他道:“圣主,你待那陳孛如此與眾不同,究竟是何緣故?”

  那阿孛一老鰥夫,即便長得年輕了些,圣主總不至于瞧上了他吧?

  陳白起待他一向客氣親近,第一次她對他的問話視而不見,只淡淡道:“巫堂主,我暫無心情與你解釋這些,你且先去將長圭囝找來,解了咒術再說。”

  巫長庭看到她疏離冷淡的面容,心情一下便墜入了谷底,透著寒意。

  他低下頭,恢復一個下屬該有的姿態道:“是長庭逾越了,圣主行事自有其道理,我這便去召長圭囝過來。”

  見他轉身便走,陳白起顰了顰眉,又喊住了他:“巫大哥,人帶來了你便去好生休息一下吧,這幾日奔波亦是勞累你了。”

  到底是有幾分莫名的遷怒,可冷靜下來后,陳白起又感到后悔。

  不是沒看到他眼下不眠不休的青色,也不是不知道這么短短幾日他便達成她的要求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可陳孛的事一來著實不好解釋,二來她此時此刻也沒有心情去編造一個合情合理的故事講給他聽,所以她只能敷衍躲避他了。

  巫長庭背影一頓,應了一聲“喏”,便施展輕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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