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的清風拂過新長出的嫩芽,柳枝輕擺,美好的陽光灑進木質窗欞,懶散且慢慢爬上靜睡在榻上的人身上。
少女白嫩柔皙的面容被渡了一層柔光,光線下連細細的絨毛變成了金黃色,她菱唇粉白,纖長的睫毛濃密如刷,如天使一般純潔美好。
她已一無所覺地沉睡了兩個月了,神魂的匯融跟精神體修復令她的身體一直處于一種無法被操控的狀態,她就像被困于這具軀體的游魂,終于在游絲般深入吞噬,將它徹底占為己有。
叮——
系統:人物數據檢測中…
魂體恢復100…
精神體恢復100…
生命值100…
防御力60(0-100)
戰斗力?(0-100)
人物各方數據已恢復正常,可開啟系統查閱詳細。
叮——
系統:注意,人物系統包裹儲蓄已滿,不可再放置物品,請及時整理。
“唰”地一下,一雙緊閉的眼睛如期睜開了,那漆黑的瞳仁內茫然霧芥一瞬,便凝結成晶石六晶雪花,冰澈而清冷。
這是哪里?
陳白起眨動了一下干澀的眼瞼,想翻身動了一下,卻覺得渾身的肌肉都不聽命令,又酸又軟,像壓久了血液不通暢一樣發麻無知覺。
她重新躺了回去,直挺挺地盯著房頂又緩了一會兒,卻依舊沒法正常行動。
她這是癱了?
這時,門被“呀吱”一下推開了,有人進來了。
沉厚卻隨意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陳白起想了一下,便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時系統提示:是否對來人進行掃描?
陳白起訝了一下,系統難道升級了,還給宿主提供這樣人性化的服務?
她想看看具體能掃描出些什么數據,便應了“是”。
一道旁人無法看見的藍光將來者全身上下掃蕩了一遍,與此同時,她的系統人物資料圖庫便多了一個人的卡片數據資料。
卡片圖相上面是一個穿著粗布衣褲的年輕女人,粗脖子四方臉,梳著一個婦人發髻,相貌普通,咧開一口白牙笑得十分爽朗帥氣。
陳白起并不認識這樣一個人,于是點開了她的卡片。
卡片便自動浮現出她的基本資料。
姓名:槐花 年齡:20
武技:開山拳、擒熊手(自創)。
身份簡介:木家軍的三當家,一身孔武有力的身板令她看起來十分不好惹,已嫁人,但因為戰亂導致夫死女散,性子直爽,奉行能動手就絕不對腦的典型…
看到系統對她的最終點評,陳白起嘴角抽了抽。
但下一秒,她卻回歸的現實感觸。
因為有一雙厚實粗糙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揉來揉去,從大腿到小腿,從手臂到手腕…
若不是提前知曉來的是一個女人,她都懷疑自己被人惡意占便宜了。
可到底還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地睜開了眼睛…
槐花如往常一樣抽空來房間一趟給沉睡中的少女全身按摩活絡疏通,前些日子他們費了牛鼻子力氣從州縣搶來了一個醫看診,雖然只是個獸醫,但這年代醫都被籠絡進王侯國城內,能找著這么一個獸醫也是不容易。
他雖說是獸醫,但也懂些跌打損傷的治療法,他說過,不能讓她一直這樣躺著,最好每日替她活絡一下筋骨,否則等人醒來可能會直接癱了。
要說這事本該是“謝楠衣”負責,可他卻尷尬羞澀為難,說雖然兩人有婚約,但卻沒有正式成婚,于禮不合,于是這活路便自然而然地交給她這個軍中唯一的女人了。
當然,有承諾在先,槐花也是義不容辭的,再加上她還是一個隱形的顏控,在第一次看到披風下少女那張雪融花般純凈漂亮的臉時,她就淪陷了。
這日她來,手上已習慣了,這軟肉花棉花一樣手感好得出奇,不像她全身硬邦邦跟個石頭一樣,還是會令她流連忘返啊。
可按著按著,她發現之前一直散軟的肌肉卻一抖一抖地僵硬了一下,她奇怪了一下,然后轉過頭去看,卻一個猝不及防撞入一雙比寶石還要漂亮清透的眼睛,她瞳仁漆黑如染,正一瞬不眨地看著她。
槐花剎時呆住了。
臉也一下漲紅了,她驀地抬起手,只覺得在那樣干凈到一塵不染的目光下有種無所遁形的羞恥感。
媽呀!
她“咚”地一下站起來,手足無措,結結巴巴道:“你、你醒了?!我、我剛不是…我、我、我去、去叫、叫你的、的夫、夫君!”
她表情很豐富,情緒也很激昂,跟個一下被點炸的炮仗,不等陳白起開口,掉頭一溜煙便跑走了,由于步伐太急切,還“砰”地一下撞斷了一扇門。
陳白起:“…”
喂,姐妹兒,你這種犯罪現實被抓的慌亂心虛感上怎么回事,你難不成方才真想對我做什么?
不過看她的眼神,倒不像是個心思齷齪之人,陳白起扯了扯嘴角,輕笑了一聲,便半闔起眼眸,靜候人至。
果然沒過多久,門口處便趕來不少人,首當其沖的便是一個雪衣輕薄的青衣,正是謝郢衣。
他喘著氣,站在缺了一扇門扉的門檻邊,樹枝杏紅搖曳于檐下,他一雙星眸發亮地盯著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跟她講,可一對上她轉過來的平靜視線,聲音卻一下啞在了喉中。
他身后的人見謝郢衣站在那發愣著沒有動作,也都善意地笑著等在邊上,沒有喧賓奪主。
過了半晌,謝郢衣才如夢初醒,干巴巴地問道:“你、你醒了。”
“謝…郢衣?”
弱弱地,像小貓一樣惹人心憐的細微聲音響起,謝郢衣背脊骨一麻,立即幾步作一步,挨到榻邊蹲下。
“是我,你還記得我?”他聲音有想控制卻控制不住的雀躍。
陳白起看著他,目光古怪有趣,她慢吞吞地問道:“記得,只是我不知,你什么時候成了我的…夫君了呢?”
謝郢衣聞言如遭雷殛,雪青的臉上徒然漲紅,目瞪口呆,半晌都沒有辦法回答。
而陳白起看他這模樣似笑了一下,她感覺很累,在等人的時候兩只眼皮直打架,所以只問了這么一句后,便又闔目睡了過去。
而在看到她再次睡下,謝郢衣才感覺到自己又能呼吸了,方才心虛、緊張跟各種莫名的情緒一起涌上來,險些沒讓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他窒息暈倒。
他垂下眼眸…他才不心虛呢,他該理直氣壯才對!
“咦,人怎么又暈了?”
“她是睡下了。”謝郢衣顰著眉站起來,神色已恢復了平日的進退有度,但臉上卻有一抹掩不住的放松與怔忡:“她終于醒來了。”
說完,他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眾人難得看到一向年少老成的青衣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時都真心地替他高興。
花甲笑嘻嘻地建議道:“軍師,你盼了這么久,終于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等你家那位身體再好些,我們便好好地替你們辦一場婚禮吧,讓你們倆早些成式成為的夫妻!”
謝郢衣一呆,一臉完全沒有想過:“成、成親?”
秦柬也覺得這個主意好,便道:“此事甚好。這亂世里,及時行樂方是正道,如今你好不容易盼到人醒來了,便抓緊時間將事情辦了吧。“這樣接下來他也可以專心搞事業,這是件一舉兩得的好事,安排上。
其它人也熱熱鬧鬧地應和:“這是件大喜事,既然當家的發話了,那咱們一定將軍師的婚事辦得妥妥當當的!”
“我去采辦,對了,到時候擺上個幾桌,弟兄們也好好地喝個夠,哈哈哈…“
“這是咱們軍師的喜宴,你喝個屁啊,統統敬軍師才對!“
“可不能將軍師灌太醉了,到時候洞房花燭新夫人可得埋怨咱們了,哈哈哈…“
要說這些人為了能將“謝楠衣“留下來基本上已經是走火入魔了,一心只想到能讓”謝楠衣“得償所愿,如此一來,他就會對木家軍有歸屬感,到時候自會長長久久地留在了木家軍中效力。
而謝郢衣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講得熱鬧激動,想插話卻被打斷,最后還是他們怕吵到病人,一副主意打定,便勾肩搭背地跑出去商量婚禮細節了。
謝郢衣終于看清他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在搞事后,便想追出去阻止,卻被槐花一把拉住。
他不耐煩地回頭,卻見槐花舉止忸怩,臉上掛著奇怪的表情。
“軍、軍師啊,嫂夫人太、太好看了,睡著的時候像個小仙女,醒來就更好看了,就是看著小了些…”槐花眼神止不住朝內看,黃黑的臉上有一抹不明顯的紅暈。
聽著她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謝郢衣顰起了眉眼。
“誰是嫂夫人”
槐花一怔:“躺、躺著剛醒來的那個…”
她以前不都是“你媳婦“、”你媳婦“的喊的嗎?怎么突然一下變成這么文明禮貌的稱呼了 謝郢衣有些古怪又無語地盯著她:“三當家你到底想說什么?“
卻聽到槐花有些怕怕地,又提起勇氣仗義執言道:“軍師,小仙女是不是你拐來的?還是說你們是私奔出來,家族并不同意,你這樣娶人家會不會太寒酸了些,就小仙女那模樣,我認為你至少要配置房宅田地百畝、家仆婢奴數百后,再十里紅妝金銀嫁奩十箱以上,邀請雙方父母見證…”
謝郢衣黑著臉聽她提了一大堆扒拉扒拉的條件,儼然是個娘家人的派頭,頓時頭痛地轉身便走,根本懶得與她廢話一句。
就她這要求哪里是尋常娶嫁,根本是相女公子(公主)吧!不過…若是他真要娶妻,那定然是要傾盡一切的盛大,絕不會委屈他的妻子一分的,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會竭力滿足她的。
想到這,謝郢衣又想到了“阿芮“,又想到了那一樁姻緣天定的命中注定,眸底的溫柔與羞澀一閃而過,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自己走偏的思緒重新拉回正途。
而被槐花這樣一打岔,謝郢衣再去尋秦柬他們,卻發現找了一圈都沒找著一個主事人,聽守衛講大當家、二當家跟成仁他們好像有事都出去了,至于去哪里了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
謝郢衣想著即便他們要準備婚禮事宜,一群單身多過有家室的糙漢,這種事懂得不多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準備不齊,待稍些時候再找他們講明便是,于是便暫擱下此事重新返到“白馬子芮“的房間守著。
這些日子他白日不在,交由其它人看顧,但基本上晚上都會守在她的榻邊,因為擔心她會忽然醒過來,又擔憂她一直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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