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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主公,身死(七)

  陳白起如今心中就像一只爪子在撓,她抓著他的袖子,雙眸黑白分明,帶熠光道:“最后一個問題,南詔王為何不在國中,反而會來了洛陽,南詔國王不存位,如此風風沸沸的事不可能不透露風聲于四野才對?”

  “狗剩兄”被她“一個問題”,卻需“多個回答”給弄得有些頭痛,他想拽回自己的袖子:“慎言謹行,逾越了界線,我的嘴,你的耳,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講了,你的嘴,我的耳,我只入不出便是了,自逾越不了界線,我可以向你保證。”陳白起舉起三根手指,抿著唇,一臉正色。

  “狗剩”兄被纏得沒法,要說但凡是個漢子這樣磨嘰糾纏,他自然是面冷手硬,二話不說,但偏偏是個軟妹子,還偏生連著他欠下的恩情債。

  “妹子啊,覺著我們這樣的亡命之徒會相信一個活人的保證?”他乜著她,口氣古怪。

  陳白起反駁:“可我覺人無信而不立,哪一種人行走世間都不能忘本忘義,尤其是救命之恩這等大事。”

  “狗剩”兄發現論口才與急智,這世上怕難有人能與她一較高下,哦,忘了還有一個急辨智才的“陳煥仙”。

  這兩主仆有時候簡直像得跟一對同胞兄妹似的,看著她,他有時候都弄不清是在跟誰對話。

  他長吁短嘆道:“我這認下的是個什么樣的干妹妹啊。”

  干妹妹?

  他莫不是將先前的話當真了?

  陳白起眼眸一轉,便抿著笑,眸如星月,唇如涂蜜道:“既是兄長,那就一個問題,你便應了我吧。”

  她覺得可以順竿子往上爬,很明顯系統提示,他對她好感值起始很高,雖不知原由,但這個數據十分利于她便是。

  “狗剩”身軀一僵,只覺被少女溫軟的嗓音喊著“兄長”,渾身不適應,以往他好似沒有這毛病。

  他看向她,眸海起鱗,淺淺疊波:“你好似對南詔國的事尤其感興趣?”

  陳白起面無異樣,心下卻一咯噔,想著這個問題可得好好思量一下,畢竟答不好容意錯失機會。

  她張了張嘴,腦子轉動極快,道:“既然要護送你完成任務,自然不想一路上糊里糊涂的,況且人皆有好奇心,我曾讀過一則太古妙記,巫族自何處來尚未有定論,太古洪荒卻有記載,巫人相信萬物有靈,而且可以通過精神感召祖巫妖王降臨,并能召喚各種生靈助戰,修行傳說中的通靈術”她頓了一下,忽然覺得對“巫族”的描述怎么與她的巫醫職業如此相似,這事她之前倒沒有深思過。

  她停下來,余光才察覺“狗剩”兄似聽得十分入神與震驚,顯然她講的這些已超綱,他根本不了解巫族的這部分內容。

  也對,巫族一向神秘,即便是南詔國的人都對他們的存在感到神乎其神,摸不著邊際,講不出頭道,更何況是他們九州的人,只怕了解得最深的內容也不過是南詔國與巫族反目成仇的糾葛。

  “你說你是看到一則太古妙記,在哪里,你帶在身上嗎?”“狗剩”兄回過神,便抓著她雙臂連忙問道。

  陳白起哪里是看到什么妙記,這些內容是她完成了與巫族相關的部分主線任務后,系統解鎖的對“巫族”的篇章定義。

  陳白起搖頭,她拉下他的手,決定舍著孩子套不著狼,她放輕聲線:“沒帶在身上,等以后我回去尋著便借予你,如今巫族之事確為奇妙,我心中好奇一二便不免多了些詢問,如今你可愿告訴我?”

  這話利誘的成份有點大了。

  “狗剩”兄發現這小姑子想利用別人時,特別能忍,慣有的高風亮節可拋可棄,一下便能軟得令人心酥,明明不屬于那種嬌美軟嗔的美人,卻偏能在不經意間撩動人心波。

  他不覺抬起眼細細地盯著她,只覺她的眼中仿佛盛有光,那道如燭火搖曳、如水中晃月的光讓他神色恍惚,智理走失。

他心中仿佛有一道聲音在說話這人是我認下的妹妹,她救過我,又這樣盡心盡力地幫助我,我不該懷疑她,既然她都這樣求我了,我為何不告訴她  神使鬼差,“狗剩”兄開口道:“十幾年前南詔國皇室傾軋內亂,先王子嗣互相殘殺,所剩無幾,為保住他剩下唯一的血脈,便將人秘密偷送走了。而如今在南詔國被挾軟登位的并不是真正的南詔王,他并非真正的白馬血脈,而真正的那一位可能就在這皇陵地道中。”

  陳白起對他動用了麒麟瞳術,眼下“狗剩”兄既疲憊又虛弱,再加上他對她不算太抵抗,她方以誘導的方式令他吐露真言。

  陳白起訝異:“王不是王一個假的是如何繼位的?其它人難道能不知道?”

  若說一生下來便將人換了,就像貍貓換太子這還算可行,可中途突然換上一個假王,這要怎么操作?

  “他不過是一個早就訓練好的傀儡而已,頂著的是白馬子啻的身份,是南詔國的先王安排的一步棋子,待真正的白馬子恭回歸,他自然便沒有了用處。”

  哦,原來是得到官方認證的暗箱操作。

  “這樣講來,南詔國如今的處境亦不大好吧,先王逝世新王始終不曾歸位,一直將人擱在這皇陵地道中莫不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人才被困在了這皇陵地道?”她推測道。

  況且藏人就藏人吧,這都藏地底里去了,這是往死里藏啊,他們在防誰,南詔國皇室中人,還是說巫族?

  “是軟禁還是保護,需找到人一探究竟方知。”

  “倒也奇怪憑巫族這些年來積累的力量足以在南詔掀起濤天風波,尤其他們對南詔國皇室知根知底,但為何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動作,反而做著許多事情都畏手畏腳?”

  方才他講,南詔國皇室曾出現過重大變故,若一心復仇的巫族怎可能放棄這大好時機,然而事實上,那個假南詔王安穩坐于王位數年了,而巫族卻不曾對他與南詔國動手,這實屬不正常啊。

  “是不是巫族還忌諱著什么不得不暫時按捺住復仇的步伐”她知道巫族為了復仇私底下做了許多事情,可有必要嗎?為何定要復活巫祖巫妖王才能達成目的,按“狗剩”兄所言,巫族的人數雖少,可每一個拎出來那都是人尖,擅精巫術,千里殺人都不費事,但為何經過幾十年布局難不成還搞不垮一個邊陲荒夷的南詔國?

  之前她對于南詔國的事情并不關心,所以沒有深思過其中緣由,現在想了卻又覺得講不通。

  忽然她想起什么:“你來找南詔皇室后裔,便是為了牽制巫族,可他區區一人,即便擁有南詔皇室血脈,對上那又有何用?難不成這里面還有其它原因?”

  “狗剩”兄停下了一問一答的模式,他雙唇抿著,并沒有回答。

  陳白起雖心急想知道答案,但她也并沒有催他。

  她對他控制力度比較輕,一來他眼下身體較弱,二來她眼下精力也不濟,所以一旦觸及他的底線邊沿,他便會停下來權衡一下。

  最后,“狗剩”兄還是道出:“巫族能力超群,然卻甘心一直隱世埋名,世世代代奉南詔王族為主,并非巫族的人有多忠心仁義,皆因白馬皇族血脈對巫族的人有控制之法,巫族若想徹底擺脫白馬的控制,要么借它人之手殺光南詔國白馬皇室血脈,要么便需要召喚巫妖王”

  他講到最后一個字,神色一滯,眸眶一瞬瞠大,一直被牽扯的神智回歸,瞳仁緊了緊,臉色遽變。

  陳白起與他一直面對面,自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神色,然而她卻沒有動作。

  “狗剩”兄眸中赤紅一閃而過,一掌便掐住陳白起的脖子,將她拉近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陳白起心底訝了一下。

  他自行脫離了瞳術控制,方才的話只怕是觸及到他底線內容了。

  不過已經獲得這么一件有價值的信息,她也覺得差不多了,但同時她卻愈發懷疑起“狗剩”兄的身份了。

  她脖子被人掐住,呼吸不暢,好在“狗剩”兄也沒有打算下死手,所以她沒有慌,只適時地露出難受的神色,不解地掙扎道:“你這是怎么了?你放開我莫不是方才那些箭中暗藏有毒,讓你神智混亂了,你快放開我,我還認不認得我是誰”

  “狗剩”兄沉定著視線,瞳仁內像死潭一般平靜,辨別她話中的真假,卻見她對他不躲不避,小臉氣鼓鼓地,透著紅,子烏雙眸蘊著光,透著靈氣,不見任何晦暗陰霾之色,好像真的在擔憂他的狀況一般。

  她的演技不行,全靠睜著一雙天生無辜的眼睛說瞎話。

  慢慢地,他松開了手。

  “咳咳”陳白起撫著喉嚨,下意識退了一步。

  “狗剩”兄面上陰戾的神情漸漸悄失了,他盯著她沉吟片刻,方道:“或許我是真的中了藥了吧,抱歉。”

  方才的事他分明還記得,只是有那幾分不由自主,他見識過其它用藥來控制人的手段,全是神智皆失,毫無記憶,如同傀儡木偶。

  他方才雖然情況有異,但又不像是中了術只能說,面對她,他總是容易被她影響,而放松該有的警惕之心。

  他打量她,這小娘子模樣的確不錯,如風如詩,經得起摧殘也經得起細讀。

  但說有多傾城傾國,有多智冠天下,倒也沒那么夸張,可為何他一見她便有種一見如故,交談甚歡的感覺呢?他對陌生人,可一向沒有這樣的感覺難不成,這便是詩經上所書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他搖了搖頭,垂下眼簾,感覺太陽穴一陣一陣地漲痛,他能感覺到他目前頭腦有些昏沉壓抑,不知是因為受傷的緣故,還是待在這陰濕昏暗的地道太久的緣故。

  陳白起不知“狗剩”兄的心思偏了,她見他好似平靜了下來,便挪前一步,試探道:“你可別再瘋了,我這里有一顆藥師煉制的藥丸,可解毒,還可讓你沒那么虛弱”

  “狗剩”兄視線上移,便見她遞過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掌心放著一顆圓滾滾的褐色藥丸子。

  “狗剩”兄:“”

  他剛還掐了她,她下一秒便給他送藥,難不成這是要以德報怨?還是說,她打算毒死他?

  陳白起見他沒動,只神色莫測地盯著她的掌心,于是,她也舉著手沒動。

  知道他心底估計還是在懷疑她,不過他沒確切證據,眼下又需要她的協助不好繼續追究下去,以免撕破臉皮。

  而陳白起本來也沒打算好好地醫治他,畢竟他如果傷勢大好,那么她的用處便會顯得沒有那么重要,再加上他內力高強,也并不存在什么性命之憂。

  可方才自己趁虛而入,從他口中撬了不少有用信息,又兼有利用他對她的些許好感值,眼下就權當補償他。

  兩人僵對一會兒,“狗剩”兄終還是捻起那顆藥丸,張嘴一扔咽入了腹中。

  “我與你講的那番話,已算逾界,最好如你所保證那般,只入不出,否則”他說到一半,便拿眼看她,沒將話講死。

  但其中的意思卻很明白了,不想死的話便不要摻手這其中的事情,這是他的好意,亦是勸誡。

  陳白起一臉莫名,她小聲道:“這南詔國與巫族之事,我既管不著,又與他們挨不著親,自不會無故去憑添麻煩的。”

  “你可有姓氏?”

  陳白起看他,心中嘀咕,嘴上道:“主子賜姓陳。”

  “那陳蓉可是你真名?”

  “哎?是。”

  這話題,怎么一下轉到這來了?陳白起就差沒直接將這句話擺在臉上了。

  而“狗剩”兄卻有他的另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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