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人嬉笑玩鬧著回到大帳時,只見晚霞斜長脈脈,云薄細鱗生,草原上布整的圓環大帳都浸在一片橘黃色光線光中。
“這都入夜了,趙國的隊伍還沒到啊,估計還真是遇上大麻煩了。”
幺馬長得高大,視野眺遠,看到他們隔避被規劃為“趙”的帳營仍舊一片寂靜空蕩,他悻悻道:“別不是全軍覆滅了吧。”
陳白起順勢瞥了那方一眼,淡淡道:“難說。”
姒姜則環臂,不懷好意道:“不難說啊,要說這趙、楚兩國這幾年積怨越來越深,這次楚國逮著機會,還不卯足了勁地朝趙使下手啊。”
“后卿的能力非同一般,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只怕拖到如今還沒到達,必是路上遇上了勁敵…若韞沒猜錯的話,只怕這次是楚王親自出手了。”姬韞眸色潤澤,一半浸著霞光的暖,一半沾著入夜的寒。
他說完后,便有意觀察了一下陳白起的反應,見她始終漠然無動于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佯裝的。
但從明面上她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她沒打算插手管楚國的事情了。
陳白起懶懶地伸了一下臂,很薄涼道:“好了,這趙國的事情與我們沒什么關系,還是先解決接下來我等的民生問題吧。”
陳白起越過他們,并不參與這個話題,她幾步便走近了營帳,這時里面傳來腳步聲。
“陳老弟你們終于回來了,主公他餓了,咱們什么時候用膳?”魏腌掀開大帳,急切地朝陳白起這邊沖過來。
陳白起聞言,頓了一下,像是沒聽明白似的重復了一遍:“用膳?”
“對啊。”魏腌點頭,一臉理所當然道:“魏國給咱們備了食材在那頭溪邊的地窖里,可是俺一個大老粗,可不會弄好吃的,你知道,咱主公是條精細的舌頭,可我弄出來的東西能毒死人啊,所以這事便只能拜托你了。”
陳白起看著魏腌,似笑非笑。
而魏腌不知為何,瞧著這種眼光,便感到有幾分心虛。
系統:支線任務——“魏腌的拜托”,魏腌想為主公準備一頓豐盛的美食,可奈何手腳粗笨,廚藝不佳,唯有拜托你幫忙,接受/拒絕?
完成條件:五菜,主食1,肉食2,素食2。
完全獎勵:經驗值7萬,黃金30。
雖說獎勵不豐厚,但既然是系統任務,陳白起倒也樂意“接受”,再說她也是要吃飯的。
陳白起收回視線,道:“好,今夜這頓便由我負責,可我需要一個幫我燒火架柴的人,另外一個擇菜洗菜的人,哦,對了,我還要個處理食材的幫手。”
“燒火?這我行啊。”幺馬拍拍胸膛自薦。
“那我來擇菜吧。”姬韞沒干過廚房的事情,怕給陳白起耽誤事,便挑了一件最簡單的活來幫忙。
姒姜也湊上前道:“那切肉便交給我吧,無論是大塊小塊、薄片粗長或者是切絲剁蓉,我皆可勝任。”他驕傲地揚起下頜。
就三個幫手的活,一眨眼便給分工完了,魏腌杵著個高大個在那兒,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那俺呢?”
“你就繼續負責照顧好主公便是。”陳白起挽好兩邊袖子,想起件事,便道:“一會兒你先洗些瓜果給主公備著,若他餓了便先頂著,這一頓炊烹弄得快也只怕黑了,所以墊著點肚子晚了也不置于大動肝火。”
魏腌一聽,便一臉難色:“主公心情不好,俺,俺應付不過來啊。”
以前這種近身伺候的“輕松活兒”可不歸他管,主公的情緒問題,一般都由著馮先生跟他叔頭痛,他這個不止是手腳笨拙,連腦袋跟嘴那也叫一個笨,完全是哄不住心緒不佳的主公。
陳白起挑眉:“那你會烹飪嗎?”
魏腌瞪大眼睛,縮了縮脖子:“俺、俺不會的。”
“那你會什么?”陳白起斜過眼,好笑問道。
魏腌摸著下巴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俺、俺會打仗吧。”
陳白起聽完,便笑嘆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可魏大哥啊,眼下可沒什么大仗需要你去打啊,所以呢,你便好生在這兒陪著主公,行事謹慎些,莫要讓他生氣即可。”
說完,她便朝著不遠處的流溪地窖去挑選食材了。
一邊走,她一邊考慮著——主食便是粟吧,肉食便看看魏國大不大方,有沒有準備牛肉或者羊肉了,素的話弄個水煮青菜吧,眼下還沒有普及鐵鍋跟菜油,有時候炒的還不如水煮的來得好吃,嗯…另外還有什么呢?
見陳白起走了,姒姜跟姬韞與魏腌關系不過點頭之交,便也跟在其后,而方才一直忍笑的幺馬卻留了半步,他對魏腌擠眉弄眼道:“魏大將啊,哄人家主公這事咱們可也幫不了你啊,你便自求多福吧,哈。”
說完,便也趕緊追趕了上去。
徒留原地的魏腌滿臉糾結,抱頭痛苦:“天吶,陳老弟就教俺這一招,洗瓜果,可這主公愛吃什么瓜果,大的小的,圓的長的,剝皮的還是不剝皮的…”
等陳白起他們去地窖挑選食材的時候,別國的人早就備好離開了,陳白起在不大的四方地窖中巡視一遍,見架上的牛肉沒剩下多少了,就巴掌大,完全不夠。
由于天氣炎熱,這地窖雖比地面要陰涼許多,但食物的存放仍不宜過久,因此基本隔日魏國的人便來清放一遍,而這里面的高級食材一般是供應給君侯使臣,底下的人自是無緣享受。
牛肉不多,她便干脆挑了幾只大肥雞,另外素菜便是些新鮮水靈的韭菜、蘿卜,還有一大袋子粟米。
粟米由幺馬拎著,大肥雞則是陳白起跟姒姜兩人負責,剩下些菜則是姬韞拿。
“食材有了,可咱們這一路上可沒帶別的,無鍋無炊具,接下來怎么弄?”姒姜問。
幺馬拎小袋子粟完全無壓力,他懟姒姜:“沒有,不會借啊?”
姒姜呵一聲道:“誰借,去哪借?”
幺馬瞥了陳白起一眼,道:“去秦…借?”
秦國那邊的人,跟陳小弟的私交關系依他看都還不錯,況且她家山長師兄都擱那兒,朝那方借點炊具問題應當不大吧。
姬韞道:“可眼下時分正值各國煮食,只怕都占用著,要借,又得待些時候。”
陳白起道:“路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先處理這幾只雞吧。”
“怎么弄?燉還是烤?”幺馬道。
“就用之前的方式,三兒幫我。”
陳白起叫來姒姜,一塊兒處理這三只雞。
姒姜一見陳白起喚他去隨近找些大片的荷葉跟稀泥巴,便想起之前陳白起做過的叫花雞。
“哦,是做叫花雞是吧。”姒姜眼睛一亮。
陳白起笑:“嗯,眼下無炊具,先做這個。”
姒姜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這便去尋,眼下正值夏季,荷葉好找,泥巴嘛找個濕地挖幾坨便是。”
“荷葉摘大的,這幾只雞挺肥的。”
“安心,我辦事哪有不妥當的。”
聽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幺馬跟姬韞兩人在旁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這個叫花雞是個怎么樣的烹飪方式,怎么一下要荷葉一下又要泥巴呢。
“幺馬哥,咱們燒火吧。”
等姒姜去找叫花雞的材料時,陳白起他們便先燒火。
火剛燃起,不等陳白起他們跑隔避秦國轅隊去借炊具,人家已經先一步送了過來。
來者是衛溪跟稽嬰兩人。
陳白起起身,拍了拍下擺的煙塵,揚起笑道:“師兄,稽丞相,你們怎么過來了?”
稽嬰看著灰頭土臉的陳白起,頓時不名狀地憂傷了起來,他又瞥了一眼后方大帳,語帶嘲諷道:“煥仙,你不會從此便改當下廚了吧?”
要知道這時代君子遠皰廚,除了不忍聞其聲,亦是一種自持身份的心態,可眼下,見陳煥仙毫無負擔地親自下廚為孟嘗君烹飪,稽嬰便又是心痛又是嫉妒。
陳白起倒是沒什么難堪地笑笑:“也就這一日半日的,無妨,再就交給其它人我也不安心,便算自己給自己改善一下伙食吧。”
“你還真是鐵了心了你。”稽嬰見她這風輕云淡的模樣便氣,他橫了她一眼,道:“有空便過來我這一趟。”
陳白起點頭,然后又遲疑道:“今日只怕…”
“總之,別讓本相等太久。”稽嬰氣不過,便伸手輕揪了她嫩嫩的臉頰一下,便甩袖離去了。
而衛溪則扛來了一個鼎架替她擺置架好,陳白起便讓幺馬去溪邊提水來煮粟,順便看看在溪邊擇洗菜的姬韞怎么樣。
等人走后,便只剩陳白起跟衛溪兩人。
她問:“師兄,山長的手臂可好些?”
衛溪道:“手好些了,相伯先生…給看過了。”
見衛溪一提到相伯先生,便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陳白起不由得笑了聲。
“嗯,這些日子煥仙這里事情繁雜,山長那處便勞師兄多費心了。”
衛溪頓了一下,看著她:“你不去看看山長?”
陳白起直起身子,長吁一口氣:“你也看到了,這邊兒事多,只怕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待再過些時候我便去。”
衛溪顰眉:“過些時候是什么時候?”
見衛溪不相信,陳白起保證道:“不會太久的。”
離開時,衛溪走了幾步,又轉回過頭,他落于暮色的眉眼被染得深邃暗影,顯得有幾分幾近苛刻的俊厲,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們都希望你的選擇不會后悔。”
陳白起一愣,看著他認真的眼睛,亦沒笑了。
她想了想,方道:“師兄可知,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會不止一次的犯錯,而每一次錯誤都將加深你對此次錯誤的印象,來規避下一次犯上同樣的錯誤。”
“但事實上,煥仙認為,在還沒有出現一模一樣的錯誤前,人也不能只為了過往的錯誤而放棄了另一種可能的選擇性。”
她伸手捂在自己的心臟處,面色柔和而堅定:“我不是高瞻遠矚的大賢,所以我也看不透未來,就像過去的你不會讓現在的你滿意,現在的你也不會讓未來的你滿意,人既有膽量去選擇,那么同樣就該有勇氣去承受相應的后果。”
衛溪靜靜地看著她,雖姿勢不變,但目光卻變了。
陳白起繼續道:“但無論如何選擇,只要是我自己的選擇,既是自己的選擇,就不存在對錯與后悔。”
她朝衛溪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況且煥仙認為,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衛溪怔在當場許久都沒法吐出一個字,忽然他感覺到什么,便將視線投向那個走出大帳、并在帳前安靜聽完陳白起講完那番話的孟嘗君。
“借的,要還。”
一看到孟嘗君,衛溪的眼神便尖銳了幾分。
說不贏師弟,衛溪便將這股氣發泄在孟嘗君身上,撂下這句話,他便冷然轉身離開。
而孟嘗君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衛溪的背影,手玩弄扳指,嗤笑了聲。
誰說借的就要還,歷來便是借久了也就理所當然是自己的了!
慣來強盜主義思考問題的孟嘗君不以為然地想著。
而在陳白起井然有序的安排下,他們終于搞定了一頓晚膳,可一伙人都被折騰得夠嗆啊。
砍柴、挑水、擇菜、挖泥、顧火…
等一切都弄好后,天都黑下好久了,晚來的一餐是在饑餓轆轆的情況下吃完的。
夜里歇下時,幺馬一臉痛不欲生的呻吟道:“明日里還要煮食啊,要不,咱們去秦國那邊蹭一頓伙食吧。”
這種事情做一次是新鮮,可頓頓做就令人煩躁抓狂了。
陳白起打了一個哈欠,含糊道:“睡吧,明日的事情明白自有安排。”
呼呼——
翌日,天還沒有大亮,草原上仍舊灰蒙蒙一片時,齊國大帳外便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緊接著,一隊人疾步帶風地來到了孟嘗君的大帳前。
魏腌一夜守在帳外,自然不容其它人隨意進入大帳,而領頭者也沒貿然進入,他在外喊道:“紫皇有要事相告,不知孟嘗君可曾醒來?”
這時陳白起已被驚醒,她穿好衣物從營帳那頭走了過來,便看到了披著一身清寒雨露的公子紫皇。
她上前施禮,笑道:“公子,何故如此清早前來?”
公子紫皇本欲不理會來者,但側過頭,一看是陳白起,話到嘴里便拐了個彎:“紫皇有事前來找孟嘗君。”
而這時,孟嘗君已掀帳而出,他著一身華貴紫袍,布料上乘綢面,邊角領櫞比繡有福紋,頭戴龍冠吐珠,眉眼冶麗邪魅,整個人如便人間富貴花一般。
一大早被人上前叨擾,他皺著眉道:“何事?”
“紫皇自知一大早前來擾了孟嘗君美夢,望請見諒,只是這城中忽涌入許多各地的人聚眾于南城,他們并無鬧事,只言辭懇切地揚言有要事定要過來拜見孟嘗君…”公子紫皇說到最后,面色古怪道:“此時人已被軍隊隔阻于南城城門,不知孟嘗君可意欲見?”
這事鬧得挺大的,連他一早也被驚動了,一開始以為是哪里來的造反者策劃的暴動,但前往了解了一番后,想著此事既關系著孟嘗君,便決定將此事交由孟嘗君自己來做主。
見,便留著,不見,便全數驅逐。
聽到這里,陳白起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揚眉彎唇,在旁道:“主公,事出有因,我等一道隨公子紫皇前往見見吧。”
孟嘗君本不耐理會這種事情,但他看懂了陳白起眼中的暗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矜貴地頷首:“既然并非鬧事,而是有事相求見,那便一道去瞧瞧吧。”
在旁,公子紫皇也察覺到了這主仆兩人交換的眼神,心中暗自留神。
一隊人騎馬至南門時,遠遠便見敞開的紅漆銅釘城門后,擠站滿了人,不似那日進城時滿城民眾歡騰接迎時的鬧吵,他們只是挨頭接耳,低語交談,而且這些人無論穿著打扮還有舉止神態,都不像是一路人,有穿著粗布麻衣的孔武大漢,有瘦弱文氣的青年,亦有穿著棉布衣的肥頭膀大的中年人,還有落魄胡腮滿面的老漢…粗略一估計大約有數百個人左右。
看到有人來了,有人踮起腳尖,熱切地盼望著城門口,大聲喊道:“孟嘗君,不知哪一位是孟嘗君?”
這一人喊過,接下來便是接二連三的詢問,之前還算安靜穩著的聚眾一下便沸騰了起來。
陳白起與孟嘗君沒進城,只在城門口下馬,見這些人被魏國的士兵拿銅戟阻壓著,探頭伸手過來的模樣甚是狂熱,她擔心這些人驚擾到了孟嘗君,便下馬后率先上前處理。
這些人見一位衣著清貴高岸,面容俊秀白皙不似凡人的少年朝他們走近,頓時,全都“噗嗵”一聲撲跪在地上,吶聲高喊:“叩見孟嘗君——”
聲音十分響亮,陳白起被這么一大陣仗的跪拜給呆立住了,待反應過來,頓時尷尬地側退開一步。
這些人便不能問清再跪嗎?忽然一下被這么多人跪拜,她還真是無福消受啊。
這時孟嘗君走上前,他夏日午后的陽光明亮炙熱,他出現在最亮的光芒下,高挑挺拔,眉眼輪廓都被鍍了一層光,有些模糊,卻已經讓人覺得貴氣天成,高不可攀。
“聽聞爾等要面見本公?”
一開始,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是沒想到竟認錯了人,二來便是真正的孟嘗君那一身華貴無雙的存在給他們帶來了巨的壓力,令他們不敢隨意造次。
“對對,我們要見孟嘗君,我們是從東源河那邊來的,此番是特地來投奔孟嘗君的——”聲音低小了許多。
“俺也是——”
“我、我也是——”
這一人說話便叫說話,這數百人一塊兒說話那簡直就像在吵架一樣,吵吵嚷嚷的,孟嘗君顰了顰眉,身旁的魏腌這時機靈了,他聲沉丹田,猛喝一聲道:“一個個說,在主公面前成何體統!”
要說魏腌本來嗓門便粗獷,如今這特地擴大聲量,一下便有種猛虎嘯林的威嚇之勢。
之前聒躁的南城門口一下便窒了窒。
陳白起看孟嘗君神色開始從忍耐到不耐煩,擔心他會拆臺,她立即道:“主公,這些人既然如此誠意拳拳地來投效主公,只怕是仰慕主公的聲名威赫,此乃一件好事,只是主公身體尚未完全康復,且安心回帳歇息,這里的事便交由煥仙來處理吧。”
見陳煥仙愿意接手,孟嘗君臉色方轉緩許多,他收了收下頜:“嗯,辦好后再入帳與我匯報吧。”
陳白起應喏。
魏腌如今乃孟嘗君的貼身護衛,自然孟嘗君在哪兒他在哪里,哪怕他想留下來看個熱鬧也不行了。
在孟嘗君跟魏腌離開后,公子紫皇卻不著急離開,他想留在這里看個究竟。
陳白起站在城門外,被數百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亦不怯場,她談笑風生道:“你們都是來投奔主公的?”
方才孟嘗君與眼前這個少年的對話聲量并不刻意降低,不少人也聽到了內容,他們知道孟嘗君已將事情全權交予眼前這個秀麗無雙的少年處置。
所以…眼下這個少年也是一條粗大腿無異。
“對、對、對!”
眾人忙不迭地點頭,眼中充滿迫切,有問必答。
陳白起視線于他們身上一一劃過,像羽毛一般無重量,卻令他們都感覺周身有些不自在了。
“哦,說說,為什么呢?”
一皮膚厚黑,長得跟個農民莊稼漢一樣的青年扯著嗓門率先搶答道:“俺們原本生活在黃河東一帶,村里患水禍時得以靠孟嘗君施粥方茍且活下這一條爛命,所以俺這趟是過來要報答他的。”
另外一個油頭粉面的人一臉諂笑道:“聽聞,這次孟嘗君出行匆忙,精簡行裝沒帶隨從,俺們這些人愿意來為他做牛做馬,專供趨駛。”
“對對,聽聞孟嘗君乃天下第一善人,生平最喜招募各方能人入其麾下,我有才能,我愿意為主效力。”
“咱這聽說只要能跟隨了孟嘗君,便包管吃飽住暖,只要能讓我填飽了肚子,讓咱干啥便干啥,絕無二話…”
這些人不單身份來歷自異,連語言也不是統一的,聽他們各地方言嘰里呱啦地一個個說,一個個講,其它人包括阻攔的守城魏兵,還有領著一支隊伍在后的公子紫皇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唯陳白起始終含笑而立,靜心聽著。
很好,看來她之前的步步安排,廣播招賢美名、廣施財力換善名已經逐步得到回饋了。
她其實亦算給孟嘗君賣了一回人設。
她給孟嘗君在世人的心目中進行了一次重新定位——求才若渴,仁善、金主。
當這三樣集落于一人之身,那便將他的人設的知名度一下便拔高了幾個等次。
說白了,眼下這些人都是來抱金主大腿的,真正想效力跟為展抱負的仍算少數。
先前她故意與秦王的隊伍分開,便是一開始便打算自立門戶,她知道他們這方極度缺人、缺物,但經過昨日溜城一趟,她便相信這完全不是一個問題了。
大梁是個什么地方,論地利之便,大梁地處豐腴的平原,北臨黃河,南依逢澤大湖,水路陸路四通八達,如此便成了中原地帶最大的物資集散地。
尤其當大梁成為魏國都城時,重筑大城池,更是工商云集,店鋪林立,形成了天下第一大市——魏市。
如此一個繁榮大都會,自是不缺列國名士前來此處定居開館,更不缺各路流派子弟、商販探子進駐,這里有能人亦有奸人,有可用之人亦有混吃等死之人。
所以,只要孟嘗君先前打下的名聲夠響,便完全不愁無人前來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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