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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主公,真兇浮出(二)

  大約半個時辰后,老腳夫便帶著人匆匆趕了回來,他拿著一根黑臟的帕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旁邊有人見雌女眼色便趕緊遞上一袋水。b8f3

  老腳夫呵呵笑著謝道一句,便咕嚕咕嚕大口飲下后,方喘著粗氣對雌女道:“這兩岸山峰險峻,頭頂那一線啊瞧著確實嚇人,山路前半段雖陡些,但軟泥黃沙路平坦好走,這行至半山腰便不行了,我方才隔著遠處瞧了瞧,最后這一截路遠遠瞧著地勢尤其窄,只怕乃懸壁石道,石道容易滑坡,踏步者還需得小心方可通過。”

  “有多窄,車馬可行?”雌女皺著眉問道。

  老腳夫回憶,有一段曲折的壁道上,低頭是湍急的流水,大有山雨欲來之勢,浪打浪的急流在腳下奔走,讓人居高臨下時整個人暈乎乎的,好在還算有驚無險。

  “應當可行。”老腳夫有信心地頷首。

  但雌女聞言卻輕嘆一聲,她心中自哎一聲。

  要說她以往倒是去過魏國安邑幾趟,挑的自然是些寬敞好走的官道,但這次去大梁她為了給“陳煥仙”他們打掩護,只能另辟蹊徑,選擇了一條最快且最保守安全的野路。

  老實說,自從陳煥仙上次講了六國會盟一事,基于人性中避兇趨吉的本能,她這段日子都不打算去魏國走商,可天不從人愿啊。

  莫大人對十二年前的事情只怕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眼下不得出一個答案,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了…他的心,便如這條懸壁陡峭的山路,險象環生,一個不注意只怕會令她摔得粉身碎骨。

  雌女翹睫栩栩,眸仁深沉。

  “好,眼下離入夜尚有充裕時間趕路,你立即去整頓一下車隊,還有人員聚集,咱們盡量趕在入夜前越過這座山。”雌女道。

  老腳夫噯了一聲,便不耽誤時間,急急去處理。

  陳白起在雌女與老腳夫商議上山行程時,一言不發,等他們的事情安排就緒后,方道:“我對探路一事略精通,若有需要…”

  雌女不等陳白起的“毛遂自薦”講完,便淡然客氣打斷道:“這事既有老腳夫負責,他經驗老道且常年行走山野,便不勞煩你了。”

  陳白起收聲,不再繼續講下去了。

  她看得出來,雌女對她的態度明顯變了,之前哪怕陳白起醉酒后講懷疑她是十二年前的兇手時,她都不曾對陳白起有什么異常排斥敵對情緒,但眼下卻一下冷淡了下來,似不愿再多接觸。

  不知是知道她讓幺馬去監視她的行動被發現了,還是她已經覺得自己的懷疑對她造成了威脅?

  陳白起仔細辨認她的神色幾分,雌女眉目不動,任她看著。

  陳白起笑了一下,道:“是我逾越了規矩,我這便幫著老腳夫安排。”

  說完,她便欲邁步,但剛起勢,卻聽到雌女壓低聲線道:“陳煥仙,你雖有才能與智謀,但有時候任你在朝堂上如何如魚得水,但一入江湖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處境,你覺得你能看清楚一切,也覺得別人都在你的掌探之中,但有時候…或許有時候一根針、一口水、甚至一條毒蛇,便能讓一個智者輕易殞命黃泉。”

  陳白起一怔。

  她轉過頭看著雌女,她回視著她,甚至面上還帶著嫵媚又怡然自得的微笑。

  陳白起倒沒有被她唬住,她就算沒經歷過江湖,也看過武俠片好吧,該有的基本江湖知識也是具備的,不會因為她一兩句危言聳聽便嚇破了膽。

  她道:“多謝雌女掌柜的忠告,我會謹記在心的。”

  雌女見她不露驚恐,也沒有什么不滿怒目之態,頓時失笑一聲:“記住便好。”

  說完,便裊裊娜娜地轉身離開了。

  陳白起陷入思緒,她總覺得雌女的這番話透著怪異。

  若她真是兇手,如此明晃晃地威脅警告一個來查她的人,豈不是太過愚蠢了。

  可她并不知曉什么,這般講話卻也不太對勁,她明顯是有嫌疑的。

  休息了半個多時辰,商隊便繼續整頓出發,由于上山的路比較狹窄跟曲折,所以馬車不好承重載人,以免出現意外,所以車上的人都被通知下車步行。

  雖有些人罵罵咧咧,滿心不高興,可到底也怕出了意外掉落懸崖,于是都下了車。

  經老腳夫考慮后安排,商隊分成三部分行走,前面帶路跟推護貨車的則是一眾腳夫,空軺車與商客走在中間,而剩下的押鏢車隊與下人則安排在最后。

  之前一直在車中神秘待命、雌女花重金顧來保護商隊的俠客也都從車上下來了,他們衣著統一嚴整,深青色胡服,額束抹帶,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一看便是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地方出來的。

  陳白起不需要特意打聽,系統直接標注出來自“流云幫”,由于來歷十分明確,因此陳白起排除了他們是楚國派來的嫌疑。

  由于陳白起是腳夫,自是得走在最前頭探路,她挨著同是腳夫的幺馬與昌仁一塊兒走,幺馬估計因為之前的事情在面對陳白起時略有些不自在,一路上干笑、轉眼望天、神游外,便是沉默不語,倒是昌仁在面對陳白起時面上并沒有什么異樣。

  他甚至對待陳白起一如既往的和善正常。

  可陳白起卻覺得在幺馬對他講了那樣一番話之后,他面對她如此“正常”才是不正常的。

  前面由老腳夫他們帶路,而其余新插入的“腳夫”則走在貨車旁邊,幫著控制馬匹跟偶爾轉彎時推車。

  陳白起見幺馬躲閃的態度也不在意,她尋昌仁說話:“昌叔,昨日你去哪兒了?眼瞧著這商隊也不多大,可倒是與你一直沒碰著面。”

  昌仁看她,她面含微笑,細潤的雙眸像一汪清澈的湖水,看著極為干凈,卻又探不到底。

  他亦笑了笑,眼角泛起的細紋令其看起來多了幾分蒼桑的從容,他道:“我眼下就是一個干雜活的腳夫,有人使喚便是跟著其它人去采些野菜,打水跟拿些干草喂馬,說起來,我倒是見著你幾次,只是你周圍都有人,便不方便上前與你講話。”

  陳白起聽完他的話,尤其最后一句,不由得陰謀論了。

  她沒見著他,他卻在暗處見過她幾次,這不是跟蹤偷窺是什么?另外他暗示她身邊的人,這表示他已經看穿了她的一舉一動?

  呵呵。

  雖然陳白起滿腦子黑水,但面上卻一無所知,她像沒聽懂他的話,略感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為了幫煥仙倒是委屈昌叔當一名受人使喚的腳夫了。”

  他們兩站在內壁,講話時隔了一輛貨車,前后雖有人在行走,但講話聲量低些倒也不怕有人刻意偷聽。

  昌仁卻笑著打趣她道:“是我技不如人,同樣是第一次當腳夫,煥仙倒是比我有人緣多了,身邊總有人與你親近,連派下的活那都是最輕松的啊。”

  陳白起靦腆地擺手道:“昌叔,莫要笑話我了,我只是認為待人以誠方可得善報,我雖與商隊的這些人素不相識,但人與人之間從來便是從陌生到熟悉的啊,我總想著,這一路走來,路上多交幾個朋友總比多惹幾個仇家強吧。”

  她唇齒軟綿,但言辭卻透著一種綿刺,似話中有話。

  昌仁對這種拐著彎刺來的尖刃沒有接,而是目視前方,語氣像天空的云一般不可捉摸:“待人以誠方可得善報?”他垂眸輕笑了一聲:“說得好,每一個從陌生到熟悉,能夠彼此仍舊守于對方身邊,若不以誠相待,又如何能得它人真心相交?看來是我不誠,方不能得償所愿啊。”

  陳白起聽著這話內容頗多,也不知道他這番話是指他與雌女的關系,不能所償所愿,還是另有所指,但總歸不是在感概自己交友貧乏之事吧。

  陳白起靜靜聽完,卻沒再與他搭腔說話了。

  她知道,昌仁這種人乍看一下好似好講話,但實則卻很是滑頭,你與他講正事,他便與你打太極,實則真正能從他口中探知的東西很少,所以她試探幾句,也不費那事。

  “前方有隧洞,請大伙慢行,勻速,且注意腳下!”

  這時,前頭的老腳夫忽然站定,搖臂朝后方的所有人警示。

  后面的人聽了,都停下了腳步,由于前面隊伍的遮擋看不太清路況,只能依指示行事。

  而陳白起望著前方漆黑、約二米高的長隧洞,心下有些不對勁,便打開了區域地圖。

  首先她看到前面的地勢開始由寬變窄,上方巖石形成一種石臺開始下壓,最后形成一個不方不圓的隧道,這條隧道并不長,約十幾二十米長,陳白起判斷這條路并沒有什么危險,只是由于路面變窄,馬車更需要挨壁而緩行。

  便是人行倒不妨礙事,便是車子面積較大,得小心些。

  陳白起一眾腳夫小心翼翼得看顧著貨車,幾人在前頭帶馬,幾人在后面推著車尾,尤其入隧道后,光線昏暗時,更得小心拖著馬朝前走。

  陳白起剛通過隧道時,還來不及看前面,卻驀地聽到身后轟地一聲巨響,聲音震耳欲聾,伴隨著尖叫與慘鳴,令人腦袋一陣發懵。

  陳白起僵硬著背脊、卻迅猛地回頭一看,卻見身后那個隧道洞口竟然落石倒塌,而他們身后許多人沒有出隧道,便已經被困于其中。

  她神色木然,腳步虛軟地邁前一步,許久才啞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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